艾维随马克西姆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是各式的房屋,有的是带有前后跨院的大平房,有的是两层小楼房,更多的是与夜守小屋一样的一层平房。
正午是小镇一天中雾气最稀薄的时候,此时正值午后,三月里的阳光透过薄雾挥洒在身上,格外的惬意,虽说此地位于帝国最北段紧挨迷雾山脉,三月还是初春应该留有些许寒意,可小镇里各家的窗台上和院落里都盛开着颜色各异的鲜花,和煦的清风拂过艾维的脸庞,似在诉说着小镇的春天已经到来。
或许正是午饭过后,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小镇的居民此时大多都会在自家的屋檐下,或二楼的阳台上,或自家的庭院里,躺在躺椅上,盖着毯子,享受午后的休闲时光。
一名有些驼背,皮肤黝黑的中年男性朝艾维和马克西姆走来,看到两人,男人脸上堆起了笑容:“下午好,艾维先生。下午好,马克西姆先生。”
马克西姆向其点头致意,艾维则一脸错愕:“下午好,先生。”
马克西姆继续的朝着目的地走去,艾维跟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西姆先生,刚才那位先生是谁?”
马克西姆毫不在意:“那是沃恩·伍德先生,小镇南边田地的耕种者,他的田地可是小镇所有的粮食来源。”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明明昨晚才到这里。”艾维疑惑的问道。
“因为这里的人们都知道您的名字,从您昨天来到后,他们便都知道了。”马克西姆就像是在说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马克西姆先生?”
“我不知道。”标准的马克西姆式回答。
艾维见此,也就不再询问,反正这两天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呢,西姆先生?”
“先去雅戈尼娅·爱莎女士那里,您的长袍应该缝补好了。”
马克西姆见艾维并没有再接着提问,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便收回了目光径直向前走去。期间又碰到了两位小镇居民,艾维向其问好,马克西姆依旧点头致意。
过了一会,马克西姆听到艾维的声音传进了自己耳朵里:“西姆先生,可以和您商量件事吗?”
“您说。”
“我刚刚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跟您商量一下,您以后能不能在和我说话时不用敬称了呢,我听着怪别扭的。”艾维注视着马克西姆的棕色瞳孔。
马克西姆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呢?”这似乎是从昨晚到现在马克西姆第一向艾维提出了疑问。
艾维抱着自己的双臂:“就感觉不太舒服,我觉得您不用敬称我会比较自在。”
“那您也可以不用称呼我西姆先生,叫我马克西姆就行,艾维先生。”马克西姆竟然在学艾维的说话方式。
“不,西姆先生,西姆先生多好听啊,而且这表达了我对您的尊敬。”
“艾维先生,我使用敬语为了表达我的恭敬。”
“不,不行,西姆先生!”
“那么我也不行,艾维先生。”
两人就这般争执着来到了爱莎女士的店铺前,最后双方意见就互不使用敬称达成一致。
艾维和马克西姆一起走进店里,一条柜台横栏在屋子里,将房间分成了两部分,柜台对面是一个覆盖了整面墙的柜子,柜子由一块块木板横竖交错分隔成一块块格子,格子里叠放着各式衣物,而在柜子的旁边是一扇敞开的木门。
马克西姆蜷起手指,在柜台上敲了两下。
不一会,一名戴着眼镜,穿着碎花长裙,头发盘起的中年女士从门后走了出来:“下午好,艾维先生,马克西姆先生。”
“下午好,爱莎女士。”艾维刚想表明两人的来意,就看到爱莎女士已经转过身去。
“我想你们一定是为艾维先生不小心刮破的长袍而来,稍等一下。”爱莎女士在柜子前寻找了一下,然后从一个格子里取出了叠放整齐的黑色长袍,将它放在了柜台上,“还好没有严重的破损,只需运上几针就封好了,都不用打补丁。”
“谢谢您,爱莎女士,称赞您高超的手艺。”马克西姆点头向爱莎致意,艾维打赌这绝对是他头一次听到马克西姆称赞他人,以往他对待别人时可是连招呼都不打,只是稍微点一下头而已。
艾维见马克西姆示意自己,便赶紧抱起自己的长袍,向爱莎女士告别。
“见鬼了,马克西姆,我一天来头一次见你称赞别人,难道你暗恋着爱莎女士?”艾维惊奇地看着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理解“暗恋”的含义:“那是因为爱莎女士是全镇居民的衣物缝补师,她值得被称赞。”只见他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暗恋,是什么意思?”
艾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然后哈哈大笑:“天呐,马克西姆,难道你......”话没说完,他就又笑了起来,“抱歉,马克西姆,真的抱歉,可是我忍不住想笑。”艾维接着狂笑。马克西姆见他如此,也没再言语,他不太理解艾维在笑些什么。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摊位前,马克西姆看向摊子后面一位有些圆润的中年大婶:“波丽姆大婶,要两块牛里脊。”
中年大婶闻声从摊子上挑出两块鲜红色厚肉排装进袋子里:“给您,马克西姆先生。”她转头看向艾维;“昨夜睡得好吗,艾维先生。”
艾维快速答道:“还不错,波丽姆大婶。”然后转身跟着马克西姆离开了肉摊。
艾维突然想起了什么:“马克西姆,你忘记付钱了,还有刚才在爱莎女士那里也是。”
马克西姆却十分坦然:“闪金镇里不需要付钱。”
“为什么?”
“因为这里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工作,所有劳动成果由全体居民分享。”
“那要是小镇外面的人来到这呢。”
马克西姆停顿了一下,然后给出了答案:“普通人到不了闪金镇,能找到这里的人也都没再离开过。”
艾维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镇,并不普通。
......
夜幕降临,浓雾再次笼罩了小镇,夜守小屋中,黄色的沼气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艾维擦了擦自己油乎乎的嘴唇,满足的仰坐在椅子上。
晚餐是煎牛排配烤土豆,还有鲜美的蘑菇汤,美味到让艾维哪怕是嘴里塞满了东西,还一直在称赞马克西姆的手艺,马克西姆对此似乎很是受用。
马克西姆拉出餐桌另一侧的椅子,坐在了艾维的对面:“你想好了吗?我们要去哪?”
艾维紧了紧眉毛:“并没有,马克西姆。虽然我确定了要走上位格路径,可是我不知道哪里可以得到开格法门。虽然巫师之家是个还不错的选择,但是那太远了,要到达瓦莱纳公国,需要从北向南穿过整个帝国,我担心路上会发生意外。”
艾维磨搓着自己的下巴:“而且我认为帝国内肯定也有机会能获得开格法门,所以我打算将巫师之家留作备选,等我先看完那本《世界通讲》学习一下各国历史,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马克西姆见艾维确实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怎么打算就怎么做,我只需要跟着你就行了。既然你还需要几天,那我们明天再出门一趟。”
“去干吗?还要买菜吗?”艾维抬头看向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摇了摇头:“不,我们明天去一趟铸造师和草药师那,去处理一下那个树枝和那枚果子,它们放在空间里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艾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马克西姆挥了挥手:“好的,那我就先回房间看书了。晚安,马克西姆。”
“晚安。”
......
第二天,艾维便和马克西姆一起去分别拜访了“铸造师”西蒙尼大叔和“草药师”尤金老先生,请他们将血杉断枝和蓝色果实分别制成手杖和药水。
而接下来两天,艾维一边等待手杖和药水的制成,一边沉浸在厚厚的《世界通讲》之中,后者更是让艾维陷入了痴迷。
现在的艾维,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夜守小屋里看《世界通讲》,就是在妮维娅婆婆的面包店外的椅子上看《世界通讲》,再配上一杯妮维娅婆婆做的冰蜜茶,一坐就是从午后到傍晚。
妮维娅婆婆做的冰蜜茶,据马克西姆说是小镇上最棒的饮品,艾维也这么觉得。
马克西姆每隔三天就会外出一趟,早上走,傍晚之前回来,走之前他会给艾维做好午饭,以免他醒来饿着肚子。
这天,正好又是马克西姆外出的日子,艾维吃过午饭后,散步来到妮维娅婆婆的面包店。
艾维端着一杯甜冰茶,将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晒着午后的阳光,继续沉浸在厚重的《世界通讲》中。
过没多久,一道悠远但又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艾维的头上响起:“您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享用一杯冰蜜茶么,艾维先生?”
艾维抬起头,一位身穿灰色学者长袍的老人正站那里,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左手抱着一本书,右手端着一杯甜冰茶,一副半月形眼镜架在他那高挺的鼻梁上,岁月的痕迹并不能遮掩其年轻时的英俊,一双睿智的眼睛正微笑地看着艾维。
艾维看向老人的双眼,而老人冲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