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小爪跑累了,从跑步机上下来。
那个跑步机——转轮,还兀自转个不停。
它窜到笼子的角落,笼里的空间实在不多。刚才也跑累了,实在是没意思。它静静望向主人,期望她什么时候能把它放出来。
那个女人,那个年轻貌美,面容白净的女人正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画着眼线,一边唱着不知名的小调:“画眉,深浅......入时,无~”
年轻的女人,也有很多会化妆的。每次出门前,都要拿着十余种化妆品在脸上依次施为。那是种艺术,也是门手艺。精雕细琢,功夫正要从小练起。
女人虽然年轻,可是错过了学化妆的最好时机。她的发小,从十五岁就开始学打扮了,她还穿着校服、懵懵懂懂。好在她的底子不错。用这两年学的化妆技术,也不至于糟蹋;怎么化都不会出错的。
她倒是确实做不出复杂的妆容来。额前的几绺短发稍微卷一下,以便藏到两侧的头发里。脸上打一层粉底,上一层浅浅的眼影,再抹一点......唇膏。把五十度的眼镜摘掉,再把假睫毛戴上。她的闺密经常见到她的这种妆,说化了妆的她,有一点妖。
小爪看着这个女人哼唱着笑着,对着镜子里的她自己发呆。它是很受宠的宠物,主人经常把它捧在手心,对它说话。即使如此,它也并不总是能如愿。当它睡觉时,它总被主人捧出笼子。当它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主人又总是不在。
它只能人立而起,抬着头。它现在是想出去的,只有如此张望着,盼望着主人能看见,才好放它出去,透透气。
巧笑倩兮,眉目盼兮。
她留着短发,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波波头。头发乌黑浓密而柔顺。她做样子般梳了一梳,侧着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直直垂下,木梳在发间若隐若现。
就这样吧。她很满意。也许显得有点太白。她想,白一点也好,起码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化过妆的,是有用心的。
再说,白不好看吗?自己那么白。
她忍不住再看了自己两眼。
好啦,去挑件衣服吧。
衣柜就是那么几件衣服,拣来拣去还是那几件。
她最后挑出两件来,迟迟无法做出决定。一件是浅蓝色无袖吊带连衣长裙,很精美,她只在大学的毕业晚会穿过一次。还有一件是熨得平整洗得洁白的有领白衬衫,搭什么都好看。可以配上牛仔裤,或者是自己常穿的那件斜格子短裙。她有一点期盼穿短裙。自己上班时,都不好意思穿的。
她捻起那件蓝色长裙的吊带,两手收回胸前,把衣服搭在身上。又提起吊带,调节衣服的位置,走向半身镜,走前走后。
她是多么喜欢这件衣服啊。可是她早就决定,这件衣服要等最重要的时候才能穿。这个重要的时候,今天就到了吗?
她抱着衣服想了很久,最后羞恼地把衣服扔在床上,拿起白衬衫,又从衣柜挑出那件斜格子短裙。
对于小爪来说,眼前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莫名其妙。可以知道的是,她应该不会走过来,把自己从笼子里取出捧在手心了。
在镜子前走来走去,那不是只有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才会做的吗?小爪望向玻璃,望向墙面倒映出的自己。低下头。
但她明明换好了衣服。小爪知道,那意味着,她要出门了。
它扒拉了两下身边的木屑,推开空空如也的盘子,给自己腾出一块舒服的地面,伏在地上要睡个回笼觉。
过了许久,它感到震动。有人在晃它的家。
“小爪子小爪子,可爱的小爪子......”
仓鼠的身体离开地面。它都懒得抬头。总是事与愿违。这个世界没有爱了。
“小爪子,这段时间没能照顾你,我妈把你养得很好嘛。好胖~”
“叽叽叽,叽叽叽。小爪子,你这么早就困了?”
小爪轻轻捞女人的手心。这个女人就傻傻地笑起来。
“我和你说哦,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能也没有那么喜欢......可是他很喜欢我诶?”
“之前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也是因为他。我还没有和你说吧?我怕吓到你啊~”
“不过,也幸好没说哦?那些都是假的,都是纸老虎,都是我的幻象。我差点错过了他。根本就不吓人,不吓人......”
小爪怎么能理解她说的话呢?
这里离地很高,既危险,又安全。它紧紧蜷缩在女人的掌心,感受她给予的温暖。静静地待上一会,再抬头看时,却见女人呆呆地望着自己。
“不吓人的。”
女人把它放回笼子,转身掩面。不一会又来到小爪身前:“小爪。我可能要和那个男人一起做很多事。也许会开心,也许会落泪......”
她还想说点什么,似乎又觉得对一只宠物说这些太幼稚,太情绪化,便不再开口。看着那只一无所知的仓鼠,她的心情莫名平复了很多。
仓鼠的世界多好呢?就只有木屑、食物、跑跑跑。想到今天中午和下午可能都不会回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宠物饼干。
小爪看着那只手,往盘子里撒下一粒一粒的饼干。那手指不算长,稍显瘦削,青葱如玉,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有时,那手指会划过它的肚皮为它搔痒,有时那手指会轻点它的头颅。此时,它播撒食物,小块的饼干在指尖窸窣落下,敲在盘子上,那对小爪来说有着别样的魅力。
它看呆了。等它回过神来,女人已经离开这间屋子。小爪用鼻子四处探了探,开始吃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