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马车的车轮在宫城内的石板路上咕咕作响,我和欧阳景从王宫内驾车出宫。
王宫的宴席真是太累人了,饭菜上了一大桌,但是宴席上的人心思各异,每个人都卯足了劲一出出上演着以自己为主角的戏码,一顿午膳,硬生生地吃到了晚上,歌舞礼乐看了一大圈,最后自己还不得已亲自上阵,表演才艺。
虽然没有人认为我表演的东西是才艺,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也叫才艺。
不过欧阳景说他甚是喜欢,希望在王府的人都能学会,那我们就勉强认为这就算才艺吧。
琼华殿宴席尾声。
在王后江碧柔的刁难下,二殿下欧阳景说出了他喜欢我的理由,他说他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彪悍,可在万军从中取将军首级,有在座所有女子都没有的才艺。
语罢,只见他递给了我一把不长不短的短刀,我当时拿在手里的时候也觉得甚是称手。他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脑袋,低声细语地对着我说:“潇儿,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
随后,只见从宴席两侧上来了七八个带刀侍卫,刀光剑影地向我砍来,刀刀都充满杀机,我来不及思考,只是拿着短刀,一档、一躲、一划、一收,须臾之间,几乎每一个带刀侍卫脖颈处都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满庭哗然,寂静一片。
这是杀人的手法,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行为,每一刀划下都能在转瞬间致人于死地。
我拿起手中欧阳景递给我的短刀迎着光一看,欧阳景递给我的短刀,居然是没有开封的。若是刚才我手中拿着的是狄明赠于我的七星匕,这几个侍卫估计今夜便都会命丧于此。
在座的所有名门闺秀皆都正襟危坐,好像我是从地狱而来的女魔头一样。
我看着短刀上映出得稚嫩而又精致的面容,苦笑了一声,估计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我这个才艺。
抬头一看,王后江碧柔盯着我眼神好像可以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是要杀人的眼神。
收回思绪,我和欧阳景安静地坐在马车之内,只听得见王府马车的车轮在宫城内的石板路上咕咕作响。
我看着欧阳景面无表情的侧颜,缓缓地开口问欧阳景道:“国主不希望你娶我?”
欧阳景闭着眼睛回答道:“嗯。”
我问道:“但是你想娶我。”
欧阳景回答道:“嗯。”
我问道:“为什么呢?”
欧阳景回答道:“君子一诺,定当守之。”
还有比紫智更像道士的人。
我神色一沉,是有若无地又说了一句:“那时我在边城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七彩琉璃樽不过是一个杯子,为什么我会被流放到边城。今日见到国主,见到你,我才想明白。国主不喜,想要悔婚,无奈你是个守身如玉的人,所以国主才会顺势将我流放于边城。”
我叹了口气,望着车帘外漆黑一片显得阴深深的宫城,继续说道:“我也曾经怀疑过,会不会是国主,今日一看,国主欧阳烈是杀伐之人,是从沙场上走出来的人,他一定不会同意引蛮骑入境,因为他最清楚沙场之事瞬息万变,非一日可以算尽。”
欧阳景不知为何无奈地看了一眼我,满是忧伤的看着我。
那时我并没有顾及那么多,依旧自顾自地分析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主意很像是一个女人出的,欧阳景,你说江碧柔是不是喜欢你,也不希望你娶我啊。”
宴会上,我一段表演过后,王后江碧柔看着我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个江碧柔绝对不是个柔弱的小女人。
我此语言罢,欧阳景听后,笑了一笑,说道:“王妃,莫不是吃醋了。”
我盯了欧阳景一眼,欧阳景侧过头看着车帘外,轻声说道“不是江碧柔,她没有机会接触到你。你是在洛府长大的,王后是从小在宫城里长大的,她十四岁就嫁给了国主,她几乎没有机会见到你,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你,最关键的她是王宫里唯一支持我娶你的人。”欧阳景说道。
啊?
王后支持二殿下娶我?
但是,今日宴席上她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就是杀人的眼神。
夜凉如水,月光如华,无论如何今日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话说的也没错,如果没有王后支持,欧阳景也不可能了然一身到现在,难道那时候是我看错了。
夜沉深深,远方的星空一闪一闪地显得十分的明亮与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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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我嫁入景王府已有月余,欧阳景至始至终对我都相敬如宾,我愿意干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拦着我,他说,只要不是在王宫里,在其他地方我怎么胡闹,他都有办法护着我。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到底是太爱我了,还是太不爱我了,才会由着我这样的胡来。甚至有一日我说我想去勾栏相馆里看看,他也只是准备了衣衫和帽冠给我,由着我一日三趟的跑出府去。
若我回府晚,他不恼,令人准备好食物,热水,有几次我做的实在过了火,回来撞见他时连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这段时间我在勾栏里巷里泡着,发现这个二殿下在民间的声望不是一般的高。传说中延国二殿下欧阳景天资聪颖,才能出众,五岁作诗,八岁成赋,十二岁便提枪上马,与国主欧阳烈南征北战,十四岁在万人军中直取敌将首级,创下不世之功,十六岁那年,国主欧阳烈特赐景王封号,另辟府邸,单独居住,成为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王爷。
虽然说他本人好像没有争夺帝位的心思,但是愿意跟随他的人很多,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军中,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民间。
大家都说景王是比太子更具备天资的皇子。
这样的声望,太子会毫不忌惮。
是日,天朗风清,景王府春意盎然,花木含香,府内设有小桥流水,假山园林,府院设计格外十分大气端方,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景王府。
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一潭湖水,据说是引城外的活水入府,涓涓流水中,偶有一两城外片山野上的山桃花花瓣顺流而来。
我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无所事事的荡着秋千,这段时间以来,我日日外出,收集信息,除了查到了一些基本的情报以外,我想查的事几乎是一团乱麻,毫无进展。
是谁引诱我拿了七彩琉璃樽,是谁开启了南方战局,是谁杀了我的三姐,逼死了我的二姐。
湖边的柳絮随着轻风习习飘动。只见远处的竹林里,欧阳景穿着一身白色素净的衣衫,衣衫上绣着一些简单普通的花纹样式,腰间配挂着一颗五色琉璃镶金珠,珠子下配着的是一束淡红色的穗子。若是在平日里,欧阳景闲暇时会在湖边钓鱼。不过,他现在却在远方的竹林里与人密谈,神情一会儿忧虑一会儿凝重,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交谈着些什么?
我好奇心渐起,从池子边的灌丛中迂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暗腹道:我就知道这个欧阳景没有那么简单,民间传言都说几个皇子斗的跟乌眼鸡的似的,他却每天不是在府里看书,就是在府里钓鱼,时不时还调戏一下我,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没志向没野心民间声望还那么盛的皇子,他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蹲在灌丛中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迂走,心里想着欧阳景可能在密谋的种种事情,突然间,不知怎的便撞倒了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
抬头一看,男子面无表情,一手拿着拂尘,一手顺势落在一旁。
此人不是紫智又是何人。
“紫智,你怎么在这?”我心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