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被众妖喧嚣吵的头疼,回到舱房,看李孟元呼呼大睡,又莫名哀怨。
“没想到过了几十万年,大道已成,这众生夙愿还是纠缠着我,无法解脱,他会是那个让我解脱的人么?”
唐婉缩着身躯,靠在李孟元身上默默想着往事。
那时她才五六岁,正在家中捉弄丫鬟仆人,一众仆伇被这混世魔王,折磨的个个面无人色,在那瑟瑟发抖。一个人影突然出现,“颖儿,你又在顽皮,不知收敛。”
“你是谁呀?看起来很不老实。”
“我是你师傅,来带你回山。”
“你是我师傅?那你是这世上至高的存在吗?”
“你为何这么问?”
“你不是那至高的存在,怎么能当我师傅。”
“若是这宇宙,我便是那最高的存在。。。”
她被太极收为弟子,虽然太极是个女子,但是她却是太极的第一个女弟子,也是那时最小的弟子,备受同门呵护。十年间她从一个聪颖可爱的小娃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看着仙山中,凤凰齐飞,鸳鸯戏水,她豁然有所悟,这万物生息,都是要成双成对,生儿育女,这是天地的大道。
她向师傅恳请下山去寻找自己的道侣。
太极劝道:“你若是要找个伴,这一众师兄个个才貌出众,人人都视你为掌上明珠,何必要下山去找。”
“师兄们都是我的兄长家人,没有半点心思长相厮守。”太阴心里想:那几个笨蛋,只能做仆人。
太极道:“你又胡说什么,结成道侣,朝夕相处本也是家人。”
任她怎么泼皮耍赖,太极铁了心的就是不让她下山。
动了春心的女孩子,就如春天土里的种子,再大的石头压着,它也能蜿蜒匍匐破土而出。
她趁师傅出门讲道,偷了太极道庭里的玄天七宝冠,摇身一变,变作小师叔曦和,大摇大白的从道庭跑了出来,来到凡间。
太极讲道中,心神一动,掐指一算,知道自己那个作死的小徒弟又在作妖。但这徒弟已然看出天地万物的繁衍生息之道,与这条天地大道亲和,强行阻拦终无意义,也只好随她去了。
她在人间行走,找到自己的身世所在,为父母昭雪沉冤,又杀光家族仇人,那个糊涂皇帝也被她一剑劈成烂泥。她行侠仗义,降妖除魔,铲除天下不平之事。几十年间成了赫赫有名的“一剑杀”,三尺剑下从不留活口,歪魔邪道闻风丧胆不说,正派仙家也对她避之如虎。这伴侣是没有找到,仇家倒是遍及天下。
那年春天,她回到京城拜祭了父母,道侣找不到,便想回到道庭好好修仙,因此前来拜别。
三月里的春天阳光明媚,她在宁湖边看着湖里的鸟儿成双成对的在那嬉戏,怅然若失。
这时一个书生,披头散发,光着一只脚,在那狂奔大喊:“救命啊,狗皇帝又要杀人了。”
一堆官兵衙役在后面狂追不舍。
“这书生胆可真大,皇城里面大叫狗皇帝。”旁边众人指指点点,议论不息。
她瞧那书生,狼狈逃窜的样子,简直可笑至极,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时当朝皇帝是个大狗妖,叫狗皇帝倒也没错。
唐婉想着想着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书生傻呆呆的样子,跟李孟元还真是神似。
她救了那书生,跟他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后,叫那书生与他一起修道成仙,逍遥人间,没想那书生一口拒绝,还大言不惭:“这世道,就是被你们这些神仙妖怪给败坏了,我身为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岂能去修仙,真是可笑。”
两人大道冲突,大吵几次,不欢而散,她郁闷的回到道庭,整日闷闷不乐,心里却又放不下那狂徒,便开着天眼看那书生在人间做什么。
书生到处传扬人乃万物之灵,须得自强不息,毁神谤仙,走到哪里都是人嫌狗憎,处处喊打。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连乞丐都羞与为伍。
她问太极,书生说的有错吗,为何世间难容?
未想太极却道:“他说的本不错,仙就是人,只是众仙高高在上,已忘了本分。大道之初,必然独行。没有先驱者,哪有后来人?这人间将来必然是读书人的天下,直到哪天读书人也如这仙人一般,忘了本分。”
书生越发落魄,惶惶然若丧家之狗。她来到人间,问那书生:“我也是仙,你也嫌弃么?”
书生卷缩在一个稻草堆中,几日未食,天寒地冻之下,已然有了下世光景。
那书生道:“我今生已经献身大道,确实对不住你的一片痴心,若有来生,必然与你一生相守。”
书生说完,带着无尽遗憾,离开人世。
她追着书生亡魂,进了地府,看书生往哪里转世。
未想一道神光斩落,将书生亡魂打成飞灰。
她在极度惊恐,愤怒之中豁然惊醒万世记忆,一万世得转世,都不能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一万世得转世,都不能比翼双飞;一万世得转世,爱人都是魂飞魄散;这怨恨,这屈辱,这愤怒,要用满天的仙神血肉神魂来消解,来洗涤,来发泄。天地变色,万道哀鸣。。。
杀、杀、杀!屠光了这神仙妖魔,这世间才会恢复原初!
这是创世以来最残酷的神仙妖的杀劫,也是亿万万卑微生灵对上位者最残酷的报复。
除了几位师兄、曦和,容得他们灵神转世,所有世间得道的神仙妖,无一不成了他太阴剑下亡魂。
千年杀劫,世间再无仙神妖。
若不是在屠戮五道祖时,被定元珠所阻,这天地恐怕都要毁于这杀劫。
唐婉想了一夜的往事,凌晨时才打坐休憩。
这群妖昼夜狂欢,数日不息,海上风浪如同疯魔肆掠,洞虚等人更是心惊胆战,连舱门半步也不敢外出。
唐婉和李孟元每日船头恶斗不休,洞虚等人偷偷观摩,单对单动手的想法是早已不知道扔在那个角落去也。
洞虚有种末日道穷之感,他回想自己为了成仙,无所不用其极,到头来恐怕终不敌天意,一切成空。
他看出唐婉要用黄龙观众修士来磨砺李孟元的用意,虽极不甘心,却也有无可奈何之感。
蛟龙困浅水,猛虎落陷进,也要誓死一斗。逆天而行才是修行者的本色。
几日过去,海浪渐平,李孟元在船头大喝道:“洞真,速来领死。
洞真走上甲板,对李孟元道:“这次我不会留手,你若败,就是死路一条。”
李孟元道:“好,你若败了,我也给你一个痛快。”
洞真长剑一抖,说道:“贫道练剑百年,剑道已到凡人极限,终还是凡人,不成仙皆是蝼蚁。”
二人纵身跃下海船,来到海边,拉开架势,又斗在一处。
唐婉已经养好伤,带着小乌龟,叫众船工带上工具,又开始大烤海鲜。
李孟元血气方刚,精力十足,洞真修为深厚,气息绵长,两人日出打到日落,还未分出胜负,唐婉发声:“今日不分胜负,明日再战。”
洞虚冷笑一声:“这规矩也不是唐姑娘说如何就如何,今夜就将生死定夺。”
唐婉更是冷酷,“不想多活几日,只管来送死。”
“哈,哈,哈。”洞虚疯狂长笑,一弹长剑,高唱道:“大道如幻通天阙,仙路飘渺不可见;我既遥望昆仑顶,生死岂是我挂念。”
他见唐婉气息平和,知道她已然痊愈,既然有胆再来海边,定然是心有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