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元与唐婉手拉着手,一起来到甲板,黄龙观众道士早已等在那里。
看见二人,洞虚带着众道士,齐刷刷的跪下。
“黄龙观下愚拜见上仙。”
“你们又想干什么?”唐婉吓一跳。
“洞虚不识真仙,冒犯仙人,死罪难逃,只是万般罪恶都是我一人造成,他们并不知情,还望上仙宽恕。”
洞虚说完磕了三个响头,抽出长剑,倒转剑身,往腹中一刺,猛力一搅,五脏具碎,扑地而死。
他见唐婉竟是真仙,真正是万事成空,仙路梦碎,再无翻身之法。与其被仙人诛杀闹得神魂俱灭,不如自己了断,说不定还能混个投胎。
这下变故突然,不仅李唐二人没有想到,也出乎黄龙观众道士之意料。
圆得见师傅自杀谢罪,以求保全他们,哈哈一笑道:“仙路争锋,强者胜出,师傅何必为我等求情,我圆得杀人无数,早就该死,如今也不祈活。”
说完,拔出钢刀,反手一刀将自己头颅斩落。
洞真洞灵一脸凄然:“好,不成功便成仁。不敢有污仙人之手。”
拔出长剑,如洞虚一般,破腹自杀。
镇元等道:“请上仙容我等葬了师门长辈。”
唐婉脸色波澜不现,淡淡道声:“好。”
李孟元未经历过这等惨事,调转头去,不忍直视。
众道士葬了洞虚等人,在坟前三扣九拜之后,齐齐拔剑高唱:“大道登天,群雄争路,智穷运尽,敢不服命,昔我来时,春草葳蕤,今我去日,秋风瑟瑟。”
唱完齐齐拔剑自刎。
船老大颇为怜惜:“不论如何,这份节烈,也让人佩服。”
吩咐船工将众道士好生安葬。
李孟元叹气又摇头。
“相公有何感触?”
“死不足惜!”
“何解?”
“彼等人,平日自视高人一等,视凡人如草芥,生杀予夺,屠戮众生,全无半点同族仁心;见仙人又自视如狗,轻贱下流,毫无自尊。傲下卑上,有何节气可言。”
船老大听到,仔细打量李孟元一番,悠悠感慨:“我修仙三千年,不如阁下。”
唐婉颇有得色:“我家相公是个秀才,读书人呢,那是你能比的。”
船老大连连摇头:“如今的读书人最热衷于结党营私,只怕给你家相公提鞋也不陪。”
唐婉突然有些伤感,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读书人就如众仙一样,早忘了自己的本分吧。
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有几人还记得?
忘了本分的众仙有千年太阴浩劫,忘了本分的读书人又会有怎样的因果报应?
唐婉不愿再多想,还有要紧事要做。
她对船老大笑道:“人虽死了,事还未完,还要有劳巡海使。”
船老大道:“既然以死谢罪,阴司自然会定他们的罪,姑奶奶还请手下留情。”
“晓得,晓得,不知情的,我自然放过。”
船老大唉的大叹气,一挥手,渡船忽然阴气弥漫,这渡船不仅度阳,也要度阴,海上死的世人阴魂,就要由这巡海使的海船來度了送去地府投胎转世。
船上黑影重重,竟有有数百阴魂在这船上,被几个鬼差看守。
“我相公的事决不能外传,巡海使看着办就是。”
船老大应声:“明白。”
带几人行到船舱,鬼差将洞虚真魂押来。
洞虚真魂一见众人,连忙跪拜,磕头求饶不止。
船老大问:“李秀才之事你告诉过何人。”
洞虚真魂招认:“禀告大人,只有我与洞真,洞灵三人知道。”
船老大叹息道:“你自作孽,也怨不得别人。”
一掌拍散洞虚真魂,一道真火焚烧干净。
洞真洞灵真魂招来后,一番询问,并无外泄,遂又将二人真魂一样屠灭,彻底毁魂灭迹。
唐婉笑嘻嘻,眼中却有寒光暗闪:“如今我相公的事只有你知道,如有泄露,我可唯你是问。”
船老大连忙解释:“50年内,我都在此船上,如有泄露,自然来找我就是,五十年后,令相公还不能修好神魂,也该阳寿尽了。我这人嘴巴大,遇见同僚,难免说漏嘴,那时却不能怪我。”
唐婉点点头:“那就如此。”
船老大举手一挥,渡船又回到阳间。
“姑奶奶,这妖族大战马上又要开始,再不走,可真走不了了。”
唐婉将肩上乌龟捉了还给他:“让你的乌龟驮着出去就是。”
“姑奶奶,这可开不得玩笑,这里大妖云集,跑不到半日就会给一口吞掉。”
“放心,我会看着的。”
船老大摸着小鼋龙,心疼的念叨:“宝宝,就辛苦一下下,就一下下哦。”
小鼋龙憋着嘴,仿佛受了大委屈,伸出一只小爪,搭着船老大的手,一眼哀怨的看着自家主人。
唐婉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乱蹦,“哎呀,这两个恶心的家伙,还执手相看泪眼,真让本姑娘无语想吐啊,滚吧!”
她一脚将缩头小乌龟踢出海船,船老大伸手凄声大喊:“宝宝~~”
仿若生离死别。
李孟元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小鼋龙出了船舱,迎风就长,等他落入海中,已经变得有半个小岛那么大。
李孟元诧异问:“这是宝宝?”
船老大很肯定点点头。
“你家宝宝,果然天赋异禀。成年该有多大?”
“嗯,鼋龙成年,应该比现在大上千万倍吧。”
李孟元点点头:“果然是个宝宝。”
小鼋龙咬起海船,将它扔在背上龟壳的凹凸间卡住。
它回头看了又看唐婉,终于鼓足勇气开始生涯第一次远足。
唐婉见它害怕的有些发抖,飞身一跃落在它头顶。
“走,乖乖莫怕。”
小鼋龙感到一股强大道韵,灌入体内,俯视众生,睥睨天下,顿时雄心万丈,仰头一声长吼,加速向东游去。
小岛迅速变小,最后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众人眼里。
海上风浪越来越大,动辄千百丈巨浪,李孟元也不禁有些骇然。
船老大见他神色有异,笑道:“我带你见识一下。”
他抓住李孟元的胳膊,叫了声:“起!”
两人腾空而上,直上云霄。
小鼋龙如同一个拳头大的小鱼,在无数房子大的黑影间穿行,黑影又如浮萍一般,布满整个海域,远处有些黑影,不断的两两相撞,又分开,又撞在一起。
只在空中停了片刻,船老大便带着李孟元回到船上,李孟元赞叹:“天地间的造化真是神奇,他们是在决斗么?”
“是,这一开战就是数十年上百年,你方才看见的大妖,有一大半会战死,直到最后最强者出现,才会平静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