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四野,像一个巨型麻袋,将一切都装在里面,一队马队带着浓浓烟尘打破了这夜的寂静。为首的是一个蒙面高挑的年轻男子,后面紧跟着两名随从,队伍的中间是一架马车,“上官”字样的镖旗的金色丝线镶边就算在这漆黑的夜也熠熠生辉,马车前后各四名高大精壮的男子护卫着,车队的后面还有两名护卫。一行人马狂奔不息,如天空中的行云。
“前面有一片密林,少主,我们修整一下吧,人困马疲。再这样下去,恐怕。。。”为了避开更多的耳目,他们日夜不分,驿馆不住。一路狂奔至此。少主一路更是一言不发,所有人都被一种奇怪的氛围包围着。时刻警惕,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多嘴。”为首的蒙面男子不怒而威制止了副手。前面一大片黑森森的密林,惊鸟四处纷飞,他一挥手,示意整个商队停下。众人一声不发,只听见马匹的喘息声。过了片刻,密林又回归了静寂,那些惊鸟想必是重新找到了安全的藏匿之处。
“左傅,你带两人去查探一下四周,其余人原地扎营修整!”天边已经开始微微发亮,就像受伤之人肿胀透明的皮肤一样。这个夜算是平安的渡过了。他深深的舒了口气。
“是,少主!”叫左傅的男子领命而去。蒙面男子下马,看了一眼身后的属下,原本十六人的商队,目前只剩下十二人,两人在中途因疲惫染疾,只能在驿站养病,两人在路途中因流寇打劫也身亡,行程还未过半,已经折损四人。他明白每次任务难的不是行程的奔波苦盹,而是心魔。失去信念和斗志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临行前,家父的叮嘱时常在耳畔回响:“这次任务兹事体大,大到社稷江山,小到镖局名声,你可明白。为父知道你从小争强好胜,有勇有谋,定能完成此次秘密任务。”
“阿爹,放心。璇玑定不负期望。”他看着这个他从小又敬又怕的父亲欲言又止,手心攥出了冷汗。
“好。。好。。璇玑!”在他即将踏出正厅的时候,阿爹叫了他的名字,还未跨出门槛的一只脚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他未转身,只是缓缓的跨出了那只脚,手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短剑。
“璇玑,记住,你是最像阿爹的孩子,阿爹心中一直有你。。。。一路保重,阿爹待你平安归来!”老人默默蒋半空中的手收回来,他多想摸摸他的头,至少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些安慰。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成年,俨然一个偏偏少年,冷静,机警,杀伐果断,颇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似乎已经无法跨越了。有些东西他错失了。后半辈子兴许只能在悔恨中渡过。
“嗯!”他心中激起层层波涛,在它们汹涌叫嚣之前,他强行压制下去。翩然的消失在镖局的照壁后面。老人呆呆地盯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久久站立。
“少主,喝水。”左傅已经视察了密林各处,大家早已经训练有素的两两背靠背休养生息。只有少主站在马灯旁,双手抱胸,风吹着他的衣角翩翩起舞,只是这样的背影凉薄而孤独。他八岁离家,十六岁学成归来的时候,镖局已经无一对手。四载押镖无一失手。也让镖局的名望一时躁起,无人能及。他摘下面纱,露出面纱之下俊美的容颜,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上官璇玑接过水袋,仰头浇面。额头的发丝湿了一半。去除灰尘的肤色晶莹如玉,在马灯的照应下,闪闪发亮。喝下剩下的半袋水,蒋水袋丢在左傅的怀中,左傅看得有点闪了神,差点没有接住水袋。
“你也去休息吧!有我守着就好!”他重新蒙好面纱,走到一棵树旁,开始打坐。
“是,少主!”左傅施施然走向镖车。除了冷峻的容颜,他还有用不完的精力,用不完的精力像疯魔。几乎承担了所有的值夜。勇气,担当让镖局的所有人诚服,誓死追随。左傅看着远处那个背影,迷迷糊糊的睡去。一行人不知道危险的气息正在慢慢的靠近他们。
“谷主,怎么办?”密林深处,埋伏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为了追上马队,他们整整十日不眠不休,他们低估了这支镖队的脚力。准确来说是低估了上官璇玑的能力。在他们离开晴冬谷半日后,他们就立刻出谷追寻,换了三次骏马,居然整整十日才追上。
“谷主!”随着一声惊呼,车队的马匹应声而倒,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战!”眨眼间所有的镖师们以上官璇玑为中心背对背形成一个圆形阵,一批黑衣人从天而降,居然有五六十人将众人团团围住。“来者何人?”对手人数众多,能在瞬间让健硕彪悍的马匹无声而倒,看来今天是一场硬仗,对手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而且要杀人灭口,一个不留。这次任务不同于往常的押镖,知之者甚少。虽然他已经足够小心,可是显然消息还是走漏了。上官璇玑观察着对面的来者,统一的着装,武器上统一的标志,为首者腰间玉石的腰牌,她脑中灵光一闪。官府中人,从腰牌的质地来看应该是接近权利中心的人。而对面的人,身形竟有几分熟悉感。虽然对方也蒙着面,可是这个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方感受到了上官璇玑的犀利的眼神,迅速的将腰牌悄无声息的别回腰带中。“交出药囊,饶你们不死!”其中一人大声呵斥道。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这寂静的夜显得尤其刺耳。
“主公!”被打者眼冒金星,一脸错愕。他并不明白,他的这句威胁泄露了他们此行的目标,上官璇玑伪装成押运普通货运的商队,来者居然上来就让交出药囊,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猜想。
“除上官璇玑,一个不留!”被唤做主公的人,发出了冷冽而决绝的命令。话音未落,被打耳光者一下子栽倒在地,双腿跪地,眼睛死死的盯着上官璇玑,有绝望,有不甘。上官璇玑的短剑正中他的心脏中心,腥红的血渐渐渗到短剑的翠翡剑柄上。那五六十人无疑不惊恐的看着圆圈中心的上官璇玑,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他们可是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可是谁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招数。一片死寂,双方僵持。“咚”的一声,那人倒在地上,掀起层层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