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灵道人默不作声，上虚道人更是不悦，又道：“你怕他什么？就算是他清荣山弟子众多，清荣老头修为高深，但凡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若拍案而起，在场那么多人，难道都会袖手旁观？至少我上虚山定会帮你出头！”
千灵道人还是默不作声，最后干脆闭目，仿佛入定修炼一样。
卜宁暗道：“她说的有道理，师父为什么这样忍让不争呢？”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过了一会，上虚道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道：“想当初……”
语气突然变得轻幽感伤，千灵道人眼皮一动，似乎要睁眼，但终于没有。
上虚道人忽又恢复常态，冷冷道：“咄，还提当初干嘛？我只是看在几百年前的渊源上，好心过来劝你一句，几十年时光匆匆即过，你天限将至，夔魔又将涌现，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就好好自己掂量掂量吧！”
千灵道人面色微动，终于睁眼长叹道：“多谢师太苦心良言，不过你何尝也不是天寿将尽，不知你又有何打算？”
“这个就不必你费心了，你还是想想怎样好好雕琢你这个好徒弟吧，我言尽于此，告辞！”
千灵道人还想再说什么，上虚道人已经起身而出，慧儿紧随其后，突然回头笑道：“你叫卜宁是不是？别忘了十年之约哦，哼！”
卜宁正要回应，她们突然间却消失不见了。
客人一走，卜宁忙先行苦肉计，“请师父责怪，刚才弟子胡言乱语，实在该罚！”
千灵道人闭目不语，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为师不怪你，上虚师太说的是，你虽弱小，却敢言敢为，这点真的是比为师强多了，唉……”
说到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卜宁一怔，忙大声道：“弟子不敢。”
虽然看起来苦肉计生效了，但师父的反应也让他有些意外。
“为师实话实说，你也不必过谦，须知人都各有优劣之处，你虽修仙禀赋极差，但一来有救人心肠，二来有刚性，容不得受辱，三来口舌也挺伶俐，若不是误来此间，在人间或也能有一番精彩，可惜了，可惜了……”
卜宁愣住，没想到师父突然如此“良心发现”，又大赞自己一番，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多优点，心里又乐又好笑，忍不住笑道：
“谢谢师父称赞，不过弟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就算在人间，弟子这么懒惰，人生精彩是怎么也没有的了，最多就是浑浑噩噩混日子……”
“是吗？”千灵道人淡淡道，又闭上眼睛，挥挥手，便再也不说话了。
卜宁明白师父要自己退下，便道：“是，弟子告退，师父好好歇息。”
他出了门，心道：“今日师父大大的反常，定是因为那美貌老道姑，这神仙两老关系肯定有些暧昧！嗯，应该是，神仙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就也要谈恋爱，说不定他们俩年轻时就有过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不是说了句看在几百年前的渊源上什么的吗？嘻嘻……”
不过师父现在肯定心情不靚，卜宁想到这点，便不敢问他与上虚师太究竟有什么渊源。
再说了，师父刚刚当着他的脸被上虚师太骂个狗血淋头，面子肯定落不下，此事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解一下，切不可自讨没趣。
至于他和清荣之间的恩怨，现在也不方便再问，有机会再说吧。
左右无事，不如回到后山洞穴，再看一看个究竟。
他心里自然还有许多疑惑未解，不过现在不便问师父，夔魔既然是天外天最大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自然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他记得刚才师父匆匆离开时，好像并没有关闭洞穴，赶回这里，果然是这样。
卜宁再入洞穴，借着明亮的灯火，仔细再看四壁上的夔魔图案。
“啧啧啧，这样穷凶极恶的魔兽，究竟是哪来的？这冥冥之中又是什么力量在驱使？宇宙之大之奇，真是难以想象，我这几个月来的经历，更是不可思议。”
灯火微微闪烁下，最大的那只大夔魔的眼睛似乎有魔力一般，射出可怕的精光，但同时也似乎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卜宁忍不住走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眼睛。
突然听得“轧轧”声响，这侧石壁竟然慢慢从中向左右慢慢敞开，又显出另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来。
卜宁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自己触了机关或者是动了师父的施法，不禁心跳加速，不知究竟，但好奇心大起，便慢慢朝里面走进去。
刚入洞穴，里面又突然灯火大亮，卜宁“啊”的大叫一声，只见一副巨大的骸骨立在洞穴正中！
“恐龙！？”卜宁骇然叫道。
这副骸骨巨大无比，怕是有三四人高，就像印象中的大恐龙骨头一样。
卜宁心神稍定，仔细再看，便发现它只有一条粗大的腿骨，还有翼骨。
“难道这就是夔魔的骸骨？”卜宁喃喃道。
突然身后有人道：“正是！”
卜宁知道是师父来了，忙道：“是弟子无意中打开这里的……”
千灵道人点点头，“怎样？见识了吗？这就是真正的成年夔魔，巨大无比，力大无穷，还会用魔法与道法抗衡，毒火，毒雾，毒风，每一种都足够让你头疼。
更可怕的是，成年夔魔还会飞，这样，它们就能飞跃各大陆间的虚空，从魔界杀向天外天各处！”
卜宁骇然点头，突然叫道：“哦我明白了！未成年的夔魔不会飞，它们便无法离开魔界，而它们长到成年至少需要一百年，是不是这样？”
千灵道人微笑道：“你确实不笨，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这百年之役，却是天道如此，时候一到，夔魔便会倾巢而出，不管大小，携老拖小，大举进攻。”
“这是什么天道这样残酷？”卜宁叫道。
“还记得为师以前说过的话吗……天地之间，有道必有魔，有正必有邪，有善必有恶，此消彼长，相互平衡，相互制约。不管哪个世界，哪个地方，莫不如此，这就是天道。”千灵道人淡淡道。
“不错，人间好像也是这样……”卜宁喃喃道。
“然也！各种势力相互制约平衡，就是天道，否则一旦失衡，便会有一方独大了。”
卜宁摇摇头，“假如让咱们修炼者一方独大，又有什么不好？为何还要弄个可怕的怪物来搞什么平衡？”
“是也不好……不过这个问题太过深奥，现在你一时间可能难以理解，以后再自己慢慢参透吧。”千灵道人肃然道。
“魔界究竟在哪？”卜宁突然道。
千灵道人缓缓转身，朝北而立，一字字道：“天外天极北之土，名曰黑隗！”
卜宁点点头，凝视夔魔的骸骨半晌，忽道：“这里怎么会有夔魔的骸骨呢？”
“这是百年前的大戮战中留下来的，各门户都有这样的骸骨，以便教育后辈，代代相传。至于没这样保存下来的骸骨，早就灰灭，渣都不剩了。”
“原来如此……”卜宁点点头，忽道：“那究竟要怎样对付它？”
“修炼，修炼，再修炼，它们非人力所能抗衡，唯有修炼出强大的功法，再学会避其强，攻其弱，才能杀死它。
所以天外天百年太平时，大家就以这百年之役为目标，刻苦修炼，届时才能杀夔魔，护家园！”
卜宁摇摇头，不以为然道：“这么危险，那做神仙又有什么意思？只怕不仅不能长生不老，反而可能随时死翘翘！”
千灵道人斥道：“没志气！一来夔魔百年才犯一次，二来只要你能勤修苦炼，便足矣自保，三来嘛，除魔卫道，快意傲游，不正是我辈修仙者该做的吗？”
卜宁笑道：“第三点听起来倒有点吸引力，不过前提是我能自保有余，才能潇洒杀魔，请问师父，万千年来，天外天难道就没有人被夔魔七上八下吗？”
千灵道人一愣，隔了一会才明白“七上八下”意思，缓缓道：“当然有，而且还不少……不过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从来就是这样的，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没有逃避的余地，道理便这么简单，要是你这么懒下去，就算能回你的人间，只怕真的也要完蛋，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