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有些木，眼神突然有一瞬间都失去了焦距。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白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是突然来自心底踊跃上来的，不过与此同时，更多的是莫名的小雀跃和快感。
她看向自己救的人，全身都是无力和惨兮兮的样子。一道道血迹猝然从脑袋处一路淌下来，看上去十分惊悚。
她慌忙想从口袋摸出纸，可翻出来不过都是白色一团状的，还乱糟糟。
“……”这怎么办。
在一点点光亮中，也可能也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他在很认真地盯着自己。
不管是否，这都让她心底就真过意不去了，想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呃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先凑合着用吧。”她有点不好意思。
“干净的！你放心！”她急忙加了一句，脸上很着急，心里在想他会不会嫌弃。
……见他没反应，白孜心想应该是伤的太重了，于是又靠近了他几步。
一阵大风转来，带着瑟瑟凉意，白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M市这几天都连着下雨，一下就是好几天。这阴沉沉的天空加上这连绵不绝的雨，一来二去就让周围人都倍感焦躁。
这种时刻还是两年前，那时候的雨和这时候如出一辙，白孜亦是如此。
“喂，说话。”怎么一直不说话？
他这个样子对白孜来说有种熟悉感，但又让人有说不出的怪异。
黑洞洞的瞳孔里看不到如何情绪，仿佛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颠倒，一切都与之无关。
白孜伸出手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见他还没有反应，就轻轻拍他一下。
“你要不去一下医院？”白孜不露声色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十分心惊胆颤。
他依旧没说话，嘴绷着直直的，只能够白孜语重心长地开口，“哎不是，医院就在这边，挺近的。”
嗯，这是被打傻了？？？还是……听不见说话？合着不理人呗。
*……转念再一想想，要是人家真的就是聋哑人呢，别人或许心里也在急也说不定。
也行，不嫌她烦就行。
这么一想，白孜立马心里有了一种负罪感，恰巧还联想出了前因后果。
“可能他作为一个聋哑人，只是因为处境窘迫，所以才被迫向生活处处低头，他的生活艰难，他的聋哑也让本不是很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他一个人苦苦想通过自己努力改写自己的命运，可现实残酷，同校同学却看他十分好欺负就每天找法子羞辱他！同学老师也不帮助他，他一个人就这样竭力支撑着！”
她立马想通，这样感动的事迹却被她这么想，自己真是个恶人。
“哦对……对不起……”她嘀咕小声道，心里莫名有点刺痛，说完还无比真诚地鞠了一躬。
有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鞠躬时好像有个视线在她那停留了一刹那。
“……”
她盯了一会儿，可惜又迟疑地拿出手机慢慢吞吞打了行字，
你需不需要去医院？
嗯……多么的傻！
她决定还是先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总不能让人一直带伤在地上吧，她擦擦身上衣服，刚准备伸出手……没想到他自己竟然站了起来！
白孜：？？？噢，好吧。
她想着，虽然这还能站起来，但单看这血迹，也是伤的不轻的。特别是左胳膊，还在向外渗着血，狰狞恐怖。她想着用什么姿势可以稍安全点扶着，于是对着空气比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出手。
……这圈抱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奇怪啊
内心一道挣扎过后，她快速将他右胳膊抬起来架到自己肩上想直接撑起来，结果他又半途自己用力抽走瘫倒在地。
白孜想：这多多少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走了一小步也算有光了，她看见他的样子，实在有点被惊艳到了。刚才是被几个人围着的加上黑暗看不清，心想是应该有点狼狈，不过现在看到他的样子好像也不伤大雅。因为虽然脸上有个很明显的擦伤，不过这却最终并不影响到他的颜值。
他看起来年龄尚小，但让人单看一眼就觉得耐看，他的下颔线条十分流畅，从眉眼到嘴都不乏精致，黑发有些遮住眼，下巴有些尖。整体看起来没有让人觉得很不能接近的地方，除了漆黑幽深的双眸，和他清冷的姿态，在白孜看来，可能老天爷对他格外细腻。
咳。
“哎，你别松手呀，我带你去医院。”她再次拿出手机摇了摇。
他不说话，一脸森严戒备地看着她，看上去很凶。
她语气中无奈又叹气地说道，“可真的，现在都已经很晚了，你家人会担心你的吧，嗯？”
他呆愣愣的，目光迟钝，正当她还想拿出手机时，他好像突然被打动了，过了几秒后，他略显迟疑地很僵硬地点了点头。
……白孜瞪着盯了几秒，兀自转身咧着嘴角笑了。
“？”
她又讯速转过身抬起头，她逆光眉眼带笑明媚生动的样子就一望无遗展现在眼前。
“不是吧？能听到啊？”语气里活泼轻快，加上她眼里亮亮的光，令人赏心悦目。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刻就想咯咯的笑，清脆欢快的样子，或许可能只是在为这个人庆幸，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但因为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这个人好像带着四处奔波清爽的风，迎着慵懒迷人的灯光，一下子让自己被照亮了。
又很甜，很甜，不知缘由地对他笑。轻轻的，在温柔水面下留下一层层涟漪。
像一朵夺目灿烂的鲜花在这场雨中盛开，无辜的，单纯的，绽放。
*
“哎，那你可以说话吗？”她想着，“那也点点头可不可以啊？”她心里直觉想着他会点头。
“……”
果不其然，他缓慢点点头看着她。
不过这样看他眼里很疑惑，同时很迷茫。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噗。怎么看怎么犯规啊，眼睛好像大了一圈，那么直直盯着。
白孜心里就很不好意思，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这样做不符合自己的形象，遇到事情要冷静。
……最后结果就是，她的脸还是不明觉厉地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