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选秀顺利在依兰殿举行。承焕推说国事繁忙，便没有来。太后坐在主位，我坐在她的旁边。这时太监细着嗓子喊：“吉时已到，选秀开始。宣第一批秀女，从一品刘副相嫡女刘绯烟、正二品礼部尚书嫡女程如吟觐见！”
刘绯烟和程如吟二人并排走入大殿，双双行礼：“臣女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太后说。
两人同时抬起头，速度、角度都一模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很是懂礼。
“果然是刘副相和程尚书的女儿，”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知平日里可有喜好？”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平日里喜好做女工，闲来无事也会帮母亲看看账本。”刘绯烟先答道。当她提到看账本时，太后不易察觉地看了我一眼，我只不动声色。这位刘大小姐身为副相府中嫡女，自幼被当作将来的主母培养也实属正常。可在这样的场合下直接说出来，未免有几分不敬皇后的意思。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程如吟见形势不对，便接过话头：“臣女不才，闲暇时只爱写写字，或欣赏一些大家之作。今日也给二位娘娘带了臣女的拙作，还望二位娘娘不要嫌弃臣女。”
“噢，你还带了你的字？”太后显然很感兴趣：“拿上来给哀家瞧瞧。”
一旁的小太监将程如吟写的两副字缓缓展开，一副写的是“雍和纯粹”，另一副写的是“端庄淑睿”，将我和太后捧得恰到好处却又不显得谄媚。
“你的字写的很好，”我出声夸赞：“倒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秀气，颇有豪迈之风。”
“谢皇后娘娘夸赞。”
太后也点点头，示意太监把字收起来：“我看着这两个姑娘都是极好，就都留下吧。你觉得呢，湘儿？”
“全凭母后安排。”刘副相和程尚书都是朝中重臣，因此刘绯烟和程如吟能被留下毫不意外。”
“宣第二批秀女，正三品行司之嫡次女冉芙香、正三品吏部侍郎之嫡女徐娉婷觐见！”
徐姐姐和这位冉小姐一起走上前来，她没有看我一眼，只当是不认识：“臣女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湘儿，哀家听闻徐小姐是你在闺中的好友，不知可有此事？”太后没让她们起来，倒是先问我。
“回母后的话，确有此事。”我并没有否认，太后会问我定然是已有了确切的答案，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承认来得坦率。
“你跟皇后关系很好？”太后又转过头问徐姐姐。
“回太后，臣女幼时同皇后娘娘交情匪浅。可如今娘娘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臣女一介庶民，万万不敢高攀。”徐姐姐的回答很谨慎，没有什么问题。
“挺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太后说：“湘儿可有什么问题要问么。”
“冉小姐，”我看向冉芙香：“你的名字倒挺有趣的。”
“皇后娘娘好厉害，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正是民女闺名。”冉芙香见我问她话，一下子把头抬起来，滔滔不绝地说：“臣女的名字是母亲起的，母亲说只有这样好听的名字才配的上她好看的女儿。”
太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今年多大了？”
“臣女今年十三了呢。”冉芙香骄傲地说。
“怪不得，倒还是个小孩子性情。”我也笑着说：“母后，您看？”
“也留下吧，日后也有人陪哀家说说话，逗哀家开心。”太后看上去很喜欢冉芙香。
紧接着，我和太后又宣了两批秀女，并未看到特别出众的，于是都没有选。
“选第五批秀女，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嫡次女常莹、正四品主事庶长女温雪怡觐见！”
“庶出？”太后微微皱了皱眉，自温雪怡从殿外走进来开始，便一直盯着她打量。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温小姐，”太后果然点了温雪怡的名：“你是庶出？”
我没想到太后会问的如此直接，面上也有几分尴尬，可温雪怡似乎好不在意：“回太后娘娘，臣女的姨娘难产而死，臣女便一直被母亲抚养。”
“那你的母亲没有嫡出的女儿吗？”
“臣女的嫡妹已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定了亲，不能进宫了，父亲便让臣女来了。”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天可怜见，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哀家看你性子不争不抢的，又是庶出，未必能嫁到什么好人家，你便留下吧。”
我明白，太后一方面是同情温雪怡，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她清冷的气质能压住丽贵妃的气焰，可温雪怡未必就想入宫呢。
“……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温雪怡跪下行了礼，没有再说话。
“你呢，把头抬起来给哀家看看。”太后指着旁边的常莹，只见她缓缓地抬起头，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妖而不艳，媚而不娇，可称人间尤物。突然，我见太后浑身一颤，双目惊恐地瞪大，赶紧上前扶住她：“母后，您没事吧？”
“湘儿，湘儿，她，她是……”太后语无伦次：“她是郑晓！”
“郑晓？”我有些不解，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前几年太子还曾纳一个舞女郑晓为侍妾，但后来因顽疾暴毙了。”赵嬷嬷的话回响在我耳边。
“她是那个暴毙的太子侍妾！”我也十分震惊，我入东宫时郑晓已经死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湘儿，你帮哀家看看，她的眉心有没有一个鲜红的梅花胎记？”
我看向高台下的常莹，她十分镇定，依旧抬着头，似笑非笑的样子，只是眉心并没有什么胎记：“母后，并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缓了过来：“看来应只是长得相像罢了，一并留下吧。”
到了傍晚，所有的殿试都结束了，太后叮嘱我要好好斟酌各位新晋妃嫔的位分后也回到了慈宁宫，我则去了御书房找承焕商量位分和封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