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鱼鳃是一定要去掉,不然土腥味重,鱼头炖得越久汤越浓香,香菇冬笋和豆腐都是最好的材料,蒜米和葱沫最后放,这样热油浇上去才激发出香气,我们老家厨子都这样做,你们吃不了辣就不要放辣椒。”沈妈妈耐心解说着,沐西看一遍大致就会了。
而浙江陈妈妈却是做法与四川妈妈类似,没有高汤,只有清水,不放辣,笋和香菇是必放,最后少了蒜米葱花热油的程序,他们喜欢清淡爽口。
一道菜做出多少个版本,沐西虚心学习,至于老皮嫩肉的做法更是不同妈妈做法不同但,有的用南豆腐,有的用北豆腐,不管南北豆腐都要用油煎成四面焦黄,外酥里嫩。只是南豆腐过于嫩需要外面裹上一层淀粉。
接下来的做法各有千秋了,有的直接配了蘸料,有的做出烧汁浇上。四川一位妈妈起锅烧油,葱姜辣椒蒜片爆香,酱油香油盐巴调味,淀粉勾芡淋上豆腐即可。
一位妈妈则是弄出一小碟一小碟的蘸料:麻酱、辣酱、蒜蓉酱油、辣椒油的复合调汁,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沐西是真真的佩服!
“我觉得还是用汤汁微一下好,汤汤汁都裹到豆腐上才够味”沐西一来,这边好几位妈妈跟着凑热闹。
“我让你们尝尝我们老家用雪菜炒出来的煎豆腐吧!”陈妈妈忍不住又拿出她的雪菜做。经过油爆香的雪菜加上耗油调味,炖出来的煎豆腐果然别具一格。
“我说还是我们的豆掰酱更好,不信咱就试试!”四川妈妈不甘示弱,雪菜是好吃,怎么少了辣子豆瓣酱?
好嘛!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上了多种煎豆腐的做法。
“你这样做出来的不就是麻婆豆腐了吗?”一位妈妈指出刚才那道用豆瓣酱做出来的煎豆腐,众人一看可不就是改良版的麻婆豆腐。
“你来这里一定要尝尝我们做的豆瓣酱,我们做的豆瓣酱已经远近闻名了,很多人都跑着来买。”一位四川妈妈道,这是他们的荣耀,看看吧,还是我们老家的豆酱好。
“我们的梅干菜那也是小有名气嘞!那台北的大官都要人过来买。”浙江妈妈怎么能被比下去?
“你们的梅干菜哪有我们的豆瓣酱卖得好?”
“你怎么不说来这里的都是四川人?如果是我们浙江人哪还有你们的市场?”
两边是必要分个高下,沐西忙打圆场,各有千秋,不分彼此,总之都是为了生活!
说起豆瓣酱能出现在这片土地还是要归功于这些来的四川人,他们饮食离不开辣,过来的时候就有人带来老家的豆麴,军眷发的东西里有黄豆,会做酱的妈妈们便将老家的豆瓣酱做出来。虽然没老家的味道地道,却是能吃到家乡味。
闻到了家乡味便有人上门来买,有生意了豆瓣酱慢慢成了妈妈们赚取家用的手段。为了回锅肉,为了麻婆豆腐,沐西也买了一罐酱。她发现陆云泽的口味越来越重,越来越喜欢辣味。
做回锅肉还是五花肉做出来的好吃,与蒜苗和豆瓣酱混合后就是下饭。沐西做的减了豆酱的量,这样文涛和雨欣都能吃了。
这俩孩子就没用沐西怎么操心过,不管是学习还是打武功基础上,每天按部就班,只要沐西布置的任务就能完成。文琪更是吃饱了不是睡觉就是自己玩,没意思了才会叫人。少了那群累赘,沐西就能抽出更多时间写作。
小说的稿酬越来越多,手头宽裕了,给孩子的零花钱就多了。眷村小广场做买卖的越来越多,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是去打香肠。五毛钱给摊主,“大小”摊主问。
“大”
于是孩子抓起碗里的两颗骰子一扔,数出点数“三五,八点”
摊主这边烤着香肠,一手抓起骰子也是一扔,“二五,七点,你赢了,一起拿走还是分开?”
这时候孩子会非常开心豪气地道:“一起!”随后一手一根烤肠仰头走人,也有寄存在摊主这里一根的,留待下次吃。
这就是打香肠,一种小赌博,可能是人们真的很无聊,也可能是这种方式更有吸引力,总之在台湾这种小摊贩很多,孩子喜欢,偶尔大人也玩玩。总归是输多赢少。输了两手空空,赢了就有两根香肠。
沐西偶尔从两孩子嘴里就闻到香肠的味道,不过她从不说破,小孩子贪嘴很正常。
立冬一过,沐西开始跟着妈妈们做腊肉腊肠,各地由各地的做法,四川人觉得他们做的最地道,湖南人觉得他们的味道最美味,广东的不甘示弱,江浙的别有滋味。总之妈妈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家家房檐下挂了一条条的腊肉,腊肠。有的加上风干的鱼,鸭子,油脂慢慢渗透滴下,人一不小心便可能碰到,弄上一两滴。小孩子们仰头看着那些东西流口水,那情形,那滋味印在没一个眷村孩子心里。
生活如果一直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58年的炮声还是打破了眷村的生活。为了警告老M不得干涉中国内政,为了震慑某些人,中共下达了炮轰金门的命令。
八月二十三日,四万发炮弹在两小时内轰在一百多平方公里土地上,一时间大小金门笼罩在炮火中,消息很快传到眷村,这是又要打仗了?丈夫在那边驻守的彻夜难眠。沐西一样站在院外看向那个正在遭受炮火的地方。
陆云泽就在那边,她不希望他出事。可能是眷村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孩子,文涛和雨欣都沉默下来,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广场的喇叭每天播报着前方战况,今天击落敌机几架,击沉敌方军舰多少?M国来了增援战略物资,派了特使过来等等。就是没有伤亡情况,一个月,沐西和妈妈们都不知道怎么过的,谁家都没心思做饭,直到孩子们喊饿了才想起该做饭了。
终于前方传来已经将对方压制的没有还手能力了,飞机荡平了对方阵地。那人呢?我们的男人呢?
吉普车终于来了,他们来没有好消息,不用喇叭召唤,妈妈们都围拢过来,紧张地不敢去问。来人站在讲台上朝着下面一张张面孔敬了一个军礼,开始念着阵亡名单,听到自己男人名字的女人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般让人难受,可是没有谁去安慰,她们更想听下一个名字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阵亡名单念完了,没有陆云泽,沐西松口气,接下来是伤员名单,周围的哭声仿佛远去,沐西什么也听不到,一心听着台上人嘴里蹦出来的一个个名字。
没有!沐西紧绷多日的精神终于放松了,眼泪刷刷往下流,活着就好!广场上哭声一片,死了男人的哭,惦记男人伤势的也哭,男人没事的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