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离眼前一阵恍惚,远方的景色由清晰可见逐渐模糊到连棱角也看不清了,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了桥头的栏杆,许久都没有放开。
眼前的景物骤然一变,从夜间的繁华集市一下变了背景,罗天离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边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擦着他过去了,他下意识地握住栏杆稳住自己,这才定睛向远处望去,夜市的摊头已被掀翻大半,一个个嘴中喷血,浑身上下如同蜡一般发黄的人形怪物向那些脸上带着恐惧表情狂奔的人们追过去,他们从北边过来,几乎是瞬间便冲散了人群,扑倒一个便咬向一个,仿佛他们只是食物。
丧尸!罗天离的危机感顿时达到了顶端,可是……什么时候?这些丧尸什么时候来的!
容不得他多作思考,潮水般的红色向他的眼前涌来,明明只是罗天离自己精神上的压力,但那红潮像是实体一般,重重地冲击在他身上,击得他退后几步,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地上,手脚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来。
他迷迷糊糊地望向了远方那座桥,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那上面就已经没有人了,不是被丧尸咬死就是一样变成了丧尸,部分人逃离了那里,但很快又被另一群丧尸围住,啃噬殆尽。尖叫声,惨叫声,还有人们逃离时发出的脚步声,此时异常清晰地落在罗天离耳边,他第一次清晰地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看待丧尸的入城。
刚刚还在的夜市,转眼便是一片死寂,罗天离迷茫又惊恐地打量着四周,看着无数尸体倒在血泊中,其中的很多人都是睁开着眼睛,死不瞑目。
罗天离惊恐地看着四周,不敢相信这一切,眩晕的感觉由不得他多思考,他向周围虚抓着,想要抓到些什么,很快他便碰到了一截栏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他一下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但已经晚了,四下里看看,已经完全找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
“不!绝对……不要这样的事情!”罗天离难得地失神,茫然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罗天离正要仔细地思考,整个人突然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般,来自灵魂处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突然传遍了全身,额头上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大量的冷汗,罗天离一手握着栏杆,另一只手抱着头,半蹲在地上,那栏杆在他的紧握之下已经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如同鲜血一样浓郁的赤色尸气疯狂地涌出,击打着他看不到的敌人。
大量的碎片化信息涌来,其中的一些熟悉到连罗天离自己都以为亲身经历过,但他拼命告诉自己,这些信息是虚假的!
终于,在出现这样的想法后,眼前无边的血色微微黯淡了一些,然后骤然奔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耳边如同梦呓一样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罗天离想要抬起手,抓住眼前不断跳动的影子,但只抓到了空气……
哥,是你吗?他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紧接着,他就开始咳嗽起来,一股咸津津的暖流被他吐到地上,嘴里尽是血腥味,还有更多的血液正从喉咙里涌出来。
是幻境!罗天离此时才反应过来,失控而出的血色尸气顿时收回,压制向了自己的精神,血红色的浪潮一波一波地冲击着,罗天离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这是他在中部时使用地狱刀法时失控的感觉!罗天离挣扎着想到。
既然是幻境,那这里还是原本的那个夜市,其中还有大量的普通人!
他们不能变成尸人!罗天离的精神猛然一怔,突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他挣扎着抬起手,控制着周围散乱的尸气,将它们聚拢,划出一个血红色的圆圈,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包括那对于普通人来说致命的辐射!
渐渐地,罗天离又找回了对自身的控制力,血红色的尸气再次沸腾起来,但这次的沸腾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节奏感,它不是那样失控的状态。圆圈的中央,罗天离突然睁开血红色的双眼,看着尸气组成的壁垒,咆哮着吼道:
“停止!”
所有的尸气在这一声命令下向着罗天离的体内疯狂涌入,罗天离嘴角淌血,但依旧无畏地迎上了它们,周围恐怖压抑的气息也随着尸气的收敛而慢慢消失,露出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血红色的壁垒也渐渐消失在烟尘中,露出了罗天离苍白的脸,他双眼看向了正在赶来的林南天,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喉咙中血液没有制住,一下染红了地面。罗天离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又沉重无比,一步也挪不开。
嘴角依旧在不听淌血,眼前的景物再一次模糊,他软倒了下去。
“罗天离!”一只有力的手掌扶住了他,不过依旧没能让他好受些,罗天离隐隐感觉到,先前经历的一切,只是某些人刻意为之的,这里都是正常的人……起码现在如此。
“让……普通人都离我……远点,越远越好。”罗天离虚弱地说道,眼前终于恢复清明,一左一右架着他的,是林南天和之前与他一起撸串的另一位改造人,两人一起吃力地扶着他。
“我已经这么干了,你不要命了?在集市这里放尸人辐射?”林南天焦急但又小声地向罗天离说道。
“有不知道身份的人……不知在哪里,影响我们。今天白天也是……现在也是……”罗天离一字一顿地向林南天解释道,中间还是忍不住咳血,只觉头痛欲裂,浑身软绵绵地竟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得由他们俩扶着。
“你别说了!我先带你回去!”林南天不分由说地将罗天离背起来,任由罗天离嘴角流出的血液沾了他一身。
罗天离嘴里迷迷糊糊地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但林南天并没有去倾听,事实上,罗天离说的是:“我看见了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