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从学校到舅舅家,什么也没有改变,路边卖早餐的阿婆已经准备收摊了;副食店的胖阿姨还是喜欢边看电视编织毛衣,一年四季都在织,她瘦瘦小小的儿子都已经长好高了。
还有路边那个脏兮兮的垃圾站,充满铁锈的门大开着,里面黑乎乎的,散发出一股恶臭。
“安安姐,我们走快一点,这里太臭了。”小柔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拉着简乔快速的从垃圾站门口跑过,跑了一小段路才松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气,彷佛刚刚经历过窒息一般。
“这里是这样的,清洁工要很晚才会来清理垃圾。”简乔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遍,正想着要不要再宽慰一下小柔,却远远的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也对,这里已经离舅舅家不远了,舅舅和舅妈正背对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他们相互搀扶着,手里拎着菜,看样子应该才从菜市场回来。
“舅舅。”简乔远远的喊了一声,前面的身影明显颤了一下,两个人缓缓的回过头,简乔突然发现他们好像老了很多,和记忆力完全不一样了。
简乔笑着朝他们一路小跑过去,小柔伸出手想拉住她却抓了个空,懊恼的跟在她身后。
走近才发现他们眼神不对劲,舅舅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慈爱,取而代之的全是冷漠,而舅妈眼神里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浓浓的恨意。
“你来干什么。”舅舅把舅妈拦在身后,语气淡漠而疏离。
简乔不知道怎么了,但舅舅的模样让她害怕,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只是语气里多了很多不确定:“我……我来看看你们。”
“看什么?看笑话吗?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们家不欢迎你!”舅妈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抡着手里的袋子想去打简乔,蔬菜散落了一地。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舅舅一边拦着舅妈一边让简乔赶紧离开,简乔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小柔见状立马上前去拉走了简乔。
简乔像没有思维的机器,麻木的跟着小柔走,只是身后传来舅妈撕心裂肺的哭声,随着他们的走远在一点点变淡。
哭声还没完全消失,她们又路过那个垃圾站,黑乎乎的,散发着阵阵恶臭。
在简乔11岁的时候,她在舅舅家度过了第一个生日,是何小筱帮她过的。那时她还在溪河镇中学的小学部读小学五年级,虽然何小筱比简乔大1岁,但何小筱读书晚,所有她们一个班。
生日当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下午放学的时候何小筱破天荒的等着简乔一起回家,她挽着简乔的手,说一些班里的事情,笑得很开心,就好像她们是很久的朋友一样。
她说的事简乔一件也不知道,很新鲜的听着,心里暖暖的,简乔想:如果我能和姐姐当朋友该多好。
第一次有人挽着和她一起放学,明明每天都走那条路,可是那天那条路好像格外的短,两旁的树也跟着风一起唱起歌来。
路过那个垃圾站时,何小筱突然停下了,她一脸为难的说:“简乔,早上我最喜欢的那个蝴蝶结发夹丢在这里了,你能帮我找找吗?我自己有些害怕。”
简乔盯着那个黑乎乎的垃圾站,里面传来阵阵恶臭,她也害怕,可何小筱是她姐姐,如果自己不帮她,那就没有人能帮她了。
“你等我,我去帮你拿。”简乔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走进了垃圾站,越走近臭味越重,里面很黑很黑,湿漉漉的,只能借助从大门口照进去的傍晚微弱的亮光。
简乔走到最里面的时候,门口突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好几个她们班的同学,和何小筱一起,快速的关上那扇门,简乔惊慌的跑到门口,门就已经锁上了。
“简乔,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就好好在里面过生日吧!”何小筱和那些同学在门口笑作一团,似乎为她们的杰作很是满意。
简乔在垃圾站里哭喊着拍门,却只换来她们更大声的笑,即使声音都哭哑了也没人帮她开门。
何小筱她们走了,留下简乔一个人在垃圾站里,满眼的黑暗几乎要让她窒息,好像随时会冲出来一个怪物把她吞没。简乔抱着自己蜷缩在门的角落,身上已经打湿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这垃圾站里的污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丢掉的垃圾。
记不得被关了多久,清洁工来清理垃圾的时候路边的路灯全部都打开了,大门打开那一刹那,一束光落在简乔脸上,让她脸上还没干的泪变得亮晶晶的,那是她的希望之光。
拖着脏兮兮的身体回家时,家里的灯已经熄灭了,舅舅舅妈和何小筱都睡了,终究是没有人在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