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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丛林之书》:莫格里和他的狼族兄弟们

黑色渐渐涂染丛林的树梢,夜幕就要降临了。狼爸哈着腰,长长地伸出自己的前爪,张着嘴排解着困倦,尽管睡了一个白天,但疲倦还在眼皮上打架。狼妈在给撒娇的幼崽儿们当靠垫,她的鼻子、爪子、尾巴都是小家伙们赖觉的玩具。“呜——嗷呜呜”,狼爸抖擞精神,站在洞口准备出发。

胡狼塔巴奎在草丛里等待已久,他蹿到狼爸身边,夹着长长的毛尾巴,奉承道:“狼大王,相信您今晚一定能满载而归,祝福您的小狼们也都有十足的好运气,永生永世不用挨饿、不受凄苦,顺便别忘了关照关照我们这些长期挨饿的可怜虫……”

塔巴奎,丛林里人人唾弃的小偷和疯子。他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窥探着别人打猎,并且惦记着其他动物嘴里的猎物;他总是漫不经心地等待食肉动物们吃完,然后迅速溜到猎物边,扯下一大块皮肉就叼回自己的巢穴;他经常撒各种谎骗吃骗喝,饿极了还会溜到人类的村子里捡拾残羹剩饭。不过动物们远离塔巴奎的主要原因是他的疯狂,有时他会发狂地在丛林中奔跑、吼叫,循着动物尸体的腐烂味,像一支定向飞镖,两眼因为饥饿和疯狂流露出凶恶的红光,哪怕是威风凛凛的狮子,或是占山为王的老虎,都不敢和他正面冲突,常常将猎物拱手相让。塔巴奎不顾一切的病态疯狂,动物们称之为德瓦力,也就是我们说的“狂犬病”。

狼爸并不欢迎塔巴奎的到来,他嫌弃地说:“我这里没有食物。”

塔巴奎才不会顾忌狼爸的心情,也不会相信狼爸的话,他把脖子探出一尺长,嗅嗅嗅:“嗯,嗯,嗯,我可是闻到了骨头香。您应该知道,我们胡狼从来不挑食,我只需要您牙缝里的一点点残渣剩饭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闪身蹿进洞里,在墙角吃剩的骨头堆里,刨了段骨头,津津有味地嘬起来。

昏暗中,塔巴奎两只狡猾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扫向小狼们。“他们可真是漂亮啊,瞧瞧这些大眼睛,就是黑暗里的探照灯啊,这些爪子这么锋利,这些小腿,一定很有力量。”他转向狼爸,谦卑地说,“狼大王,您的孩子们一定会跟您一样出色,跟您一样迅猛、灵活。哦,未来您的大家庭一定不用为美食发愁,小伙子们就是未来的丛林之王啊。”

狼妈狼爸听着塔巴奎天花乱坠的奉承,都有点儿尴尬。他们知道,这无数的赞美,不过是这只狡猾的胡狼在向他们示好,为的是在这个狼家庭里讨一张免费饭票而已。

塔巴奎吧唧吧唧的声音,让狼妈反感透了,她刚要开口轰走塔巴奎,只听他话锋一转:“你们还不知道吧,希尔汗正在往你们的领地转移,快则今晚,慢则明晚,你们就有个老虎邻居一起捕猎了。”

“他怎么敢?!谁给他的权力!动物们都要遵守丛林法则,不管是谁也不能藐视规则,不能随意地更换领地。哦,我这两天为了给孩子们补充食物,需要加倍猎食。他这只蠢老虎来了,小动物们都得加倍警惕,我的难度就要加大了。”狼爸抱怨着,当然也只能抱怨,毕竟丛林法则是靠大家自觉遵守的,赶上个别乱了规矩的大型食肉动物,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快滚!”狼爸把满腔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塔巴奎身上,都是这个万人厌的家伙,扫了他刚刚要开始的夜晚捕猎的兴,真是懊丧透了!

“嘘,听。”狼妈示意大家安静。隐约中,似乎有老虎发出的嗷呜声。这家伙来丛林的第一天,动静可真不小,看来是要跟小动物们打招呼呀。因为这种举动,除了打草惊蛇,什么作用也没有。

“不对啊,这个叫声……”狼妈比烦躁的狼爸要多些细致和耐心,结合自己多年积累的知识,她平静地通过声音在判断希尔汗的意图,“这家伙还要吃人不成?”

没错,狼爸和狼妈都已经察觉到希尔汗不平常的低吼声。这种嘤嘤呜呜的呻吟声,是任何一种动物都懂的假象,目的是让印第安人或吉卜赛人不明真相,心里发慌,不知所措。往往经验不足的猎人或樵夫,会承受不住,防线崩溃,企图逃跑,但一旦行动起来,反而暴露目标,被老虎逮住吃掉。

决不能发生吃人的事故,狼爸捏了一把汗。丛林法则明确指出,非紧迫环境下和幼崽儿狩猎演练,不得攻击人类。人类虽然是世界上最好攻击的族群,但是也是攻击代价最大的族群。他们会拔光草铲平灌木,会拿着枪和火把,不管三七二十一扫平丛林,生灵涂炭,让小动物们被迫迁徙。最重要的是,传说中吃了人的猛兽,都会得一种怪病,掉光牙齿,活活饿死。

“吼呜!”那是希尔汗发动攻击的号角,说明猎物已出现,猎手正在攻击。

狼爸狼妈心里一沉,不该发生的看来还是发生了。

“呜呜呜”,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希尔汗的惨叫声都听不出是老虎了,狼妈心里直含糊,她招呼狼爸:“怎么回事,快去瞅瞅!”

狼爸噌的一声蹿上洞口,往传来声音的方向张望,看见草丛里深一块浅一块,希尔汗狼狈地打着滚儿,发出可怜虫的呜咽。狼爸撇撇嘴:“这只笨老虎,居然跳到火堆里去了,可能爪子受伤了,要休息一段时间了。”狼爸又瞥见了刚被轰走的塔巴奎,嫌弃地叹了口气。

“嘘!”狼妈雷达一样的耳朵又锁定了新的敌情,“隐蔽好,有动物上来了。”

狼爸顺势藏到洞口茂密的树丛中。他的眼睛闪了闪绿光,已经进入一级战备模式。当黑影接近洞口,护子心切的狼爸腾跃而起,可正要制服猎物时,狼爸却临时转向,惯性让他不得已滚了一圈,但还是停下来了。

狼妈正在疑惑和担心,就听见狼爸喊道:

“亲爱的,快来看,是个小孩儿,人类的小孩儿!”

狼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赤身裸体,巧克力色的皮肤,两腿颤巍巍的,似走非走的样子,稚嫩的娃娃脸上,挂着无所畏惧的天真笑容。

“真的吗?叼过来我瞅瞅,快快快!”狼妈挺兴奋。人类的孩子,可是稀罕物,听说过远看过,但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和关照,近距离还真不得见,祖祖辈辈的狼族,可能都没见过这样送上门的嫩娃娃。

狼爸迟疑了一下,因为人类的小孩儿皮肤比动物细腻,又没有皮毛护体,不容易下嘴。可是狼爸也是个好奶爸,他用嘴唇包住尖牙,两颌用劲儿,像叼狼崽儿一样,加了些小心,顺利把小男孩儿献给了狼妈。

狼妈摇着头,对眼前的一切还是不敢置信,她两眼放着光,因为人类的孩子是那样的新奇,嘴角还似笑非笑着。这个小男孩儿一直在冲她笑着,犹如深夜里射入的明媚阳光。

他肆无忌惮地挤到狼妈怀里,跟小狼崽儿相互推搡着,甚至想分一口奶喝。

“你快看你快看,”狼妈明显激动得要命,“看这小家伙儿,嘿哟,嘿哟,真有劲儿,胆儿真大,敢跟我们的孩子抢奶喝。哎哎哎,你别拱他,我还挺喜欢他的。”狼妈无私地保护着这个孩子,说不清究竟哪儿那么吸引人,狼妈就是喜欢上这个孩子了,“狼爸,你平时打猎,有没有看见过有动物带着人类的小孩儿?”

狼爸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传闻倒是有,可惜没见过,我长这么大,也是头回见。你说,人类的小孩儿都是这样吗?他怎么不害怕呢?”

“就这儿,大王。就这儿,我亲眼看见小孩儿爬到这边来了。”招人嫌的塔巴奎今晚真是个扫帚星,他居然领着希尔汗来了。

狼爸护在狼妈身前,窄小的洞口拦住了庞大的希尔汗,他巨大的身躯一瞬间遮住了所有的月光,黑压压的影子阴森地笼罩着这个狼族家庭。

可是狼爸并不怕这只残废老虎,他刚刚吃亏烧伤了脚,如果真硬碰起来,五五开。“希尔汗,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我刚刚中了人类的埋伏,让他们给跑了。不过,他们的小崽子没跑了,塔巴奎看见往你这儿来了。你看见没有,看见了就赶紧给我交出来!”有点儿恼羞成怒的希尔汗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作威作福惯了。

“看见是看见了,可是小孩儿已经归我了,恕不奉上。”狼爸不卑不亢。狼作为草原上最自由的群居动物,他们的傲骨也是凌驾于暴力之上的,任何一只单打独斗的狮子或者老虎,都不要妄图命令一匹狼,因为他们这样的群体,有自己的规章和领导。

“你说什么?你胆敢反抗我吗?”希尔汗往洞口里挤了挤身子,气势更强了,“我的命令你只有执行,没有质疑;只有服从,没有反抗,听到没有!”巨大的吼声在狭小的洞口呼啸着,小狼和小男孩儿相互挤压着,想挤走恐惧。

“希尔汗!你给我闭嘴吧!”狼妈也站了起来。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们,她真是谁也不怕。“这个人类的小孩儿是我们的,我们会让他和这一窝狼崽儿一起长大,我们会教他本领和语言,他的将来就是一只人形狼,谁也不能打他的主意!”她的坚定震慑住希尔汗,“我,拉卡莎,可是狼群中有名的魔鬼。你最好打听打听我的名声,希尔汗,不要在我的家里耀武扬威,我才不会怕你。谁不知道,你生下来就是瘸的,你只配吃一些小鱼、青蛙,怕是连兔子都吃不上吧,赶紧滚回家找妈妈去吧,快滚!”

狼爸缩缩脖子,爱慕地看向狼妈。想当年,狼爸不知道斗败了多少只龇牙咧嘴的青年壮狼才迎娶了狼妈,这个战斗力爆表的狼族魔鬼,也算是狼族里的女战神了,如果激怒了她,不亚于激怒一只猛虎。

希尔汗也不是真傻,他受伤了,即便硬挤进洞里,运气好点儿能制服狼爸,可这狼婆娘也控制不住,要是失手在这儿吃亏了,可就真是丛林里的大笑话了。

“嗯。”希尔汗识时务地抽身出洞,压抑着怒火,“你们,你们……”他的脸因为愤怒有点儿狰狞,他刚刚受到的羞辱让他怒不可遏,“你们这些小偷!你们这些小偷!”他在洞口的空地上气愤地走来走去,“你们不要嚣张,早晚这个人孩儿都是我的!我一定会来吃了他!到时候你们仨加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走着瞧!走着瞧!”

狼爸狼妈转过身,月光再一次映射进洞穴,小男孩儿正愉快地和小狼们玩耍。

“你要养他?”狼爸拱拱狼妈的肩膀,“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狼妈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眼神,我也喜欢他的笑容。我觉得我们俩还挺像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咳咳。”狼爸有点儿郁闷,狼妈当了妈之后,经常犯点儿小天真,“缘分?你就这么跟狼族说?跟首领说?”

“当然不是。”狼妈埋怨地瞪了一眼狼爸,“我刚才都想好了,我就说,倘若希尔汗吃了人孩儿,然后扭屁股回威冈加去,人类必然对我们赶尽杀绝,幸运的话我们就是被迫转移,不幸的话我们就会面临不小的牺牲,决不能因为一只笨老虎,搭进去一个狼族吧。”狼妈骄傲地看看狼爸,对自己的小聪明非常自豪,她卧在狼崽儿和小男孩儿的身前,欢喜地看着他们吃奶。“你瞧瞧,这个小孩儿,真是可爱。他的屁股一撅一撅地使劲儿拱着,像不像只小青蛙?哈哈哈,我叫你什么好呢?莫格里?就是莫格里。对,哈哈哈,吃吃吃,挤挤挤,我就喜欢你这蛮横劲儿,随我,哈哈哈。”狼妈慈祥地看着孩子们的一举一动,由衷地欢喜。

“恐怕不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狼爸望着弯弯的月亮发愁,等下一次月圆,就是带孩子们去狼族开会的日子了,孩子们要面对狼族大家庭,既得到认可也得到保护,只是这么一个人类,谈何容易?

常言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心里虽然不想,该来的也总是要来。狼爸狼妈等狼崽儿们都开始跑了,带着莫格里和小狼们一起向狼族领地进发。

领地里聚集着百十头毛色各异的狼。在一个布满石头的秃山头,所有狼由狼王统一领导。每一头成年后的狼,在组成家庭后可以选择离开狼群,但依然要听命于狼王,参与统一的会议。生育小狼的家庭,也需要把小狼带到狼群里接受狼王的审查。得到认可的小狼,将受到狼族的保护。

刚刚领导了一年狼族的新狼王阿凯拉,站在最高处指挥:“把小狼们带到正中间,让大家看清楚一点儿!”

狼爸和狼妈忐忑地对了一下眼神,无奈地把莫格里和小狼们一起推到了正中间。

“呼”,狼群里议论声此起彼伏,“看,是人类!”“怎么还有个人类小孩儿,他会不会给狼族带来灾难?”……

“我对这个孩子负责。”狼妈赶紧开口,“他和我的孩子们一起长大,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是个狼孩儿!”

“这个人娃娃是我的!”老虎希尔汗咆哮道,“是他们偷走了我的战利品,这两个狼族小偷!”知道狼族每逢月圆都会开会,希尔汗养好伤,也一直惦记着这一天,他认为这个小孩儿,理所应当是他的。

“希尔汗,你别忘了自己在哪儿!这可是狼族的地盘,我们享有绝对的自由,谁也不能指挥我!”阿凯拉对这个名声在外的瘸老虎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希尔汗越想凌驾于他之上,他越要示威给对方看。

“不要为了一个人类小孩儿在丛林里惹麻烦!”狼群里可没几个像阿凯拉一样无所畏惧的,他们似乎都不想跟老虎针锋相对。

“我需要本族中除了人类小孩儿父母之外的两个代言人,为人类小孩儿作保,”阿凯拉虽然高贵,但不会让全族跟着他冒险,“否则……”

“谁能帮帮我们?”狼爸马上展开游说,他感激地看着大家,可群狼不是回避他的目光,就是低下头。“不,别……”狼爸扭头看向狼妈,她挡在莫格里和希尔汗中间,随时准备殊死搏斗,狼爸不想今天失去狼妈和孩子们,“谁,能帮帮我们吗?求你……”

“我,我,我想我愿意!”那个常年在狼族会议上睡大觉的棕熊巴鲁举起手,“我愿意替这个人类的孩子求个情,让他留下吧。他会是个狼孩儿,而不再是人类小孩儿。你们看,他都是用四肢在行走了,就当他是个没毛的狼算了。我,我,我可以教他规矩,教他捕猎,留下他吧,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哦,太好了。”阿凯拉得意地看着希尔汗,“看来今天这个人娃娃运气不错,不但有人保他,还有了老师,谁愿意做下一个?”

狼群出现了平静,一股彻头彻尾的寒冷让狼妈打了个激灵,她不舍地看看怀中的宝宝,就像没有明天了一样。

“嗖”,从树枝上蹿下来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他绸缎般发亮的皮毛把他衬托得异常英俊。

“看,是巴希拉!巴希拉!”

黑色身影就是草原上的风之子,独来独往的黑豹巴希拉。他的凶猛、敏锐是草原上的传奇,他的英勇和矫健配得上“丛林战神”的称号。他来了,为了人类小孩儿?

“阿凯拉,还有各位狼族的兄弟们,”巴希拉也是丛林里的谦谦君子,他不会因为能力超强而猎杀动物,平日里的巴希拉甚至可以说是温文尔雅的,在丛林中享有很高的声望。他首先向狼王和狼族表示问候,“对于这个人类小孩儿的处置,狼族当然享有绝对自由的支配权。”他靠近莫格里,歪头打量一番,“丛林法则对于幼崽儿的处置有过规定,价高者得。”

狼群里怕事的小狼纷纷附和道:“说得对,说得对!”也有些资历深的狼族元老,对好事的巴希拉厌烦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巴希拉踱步到巴鲁身边:“既然巴鲁要教他本领了,我觉得,这个狼孩儿以后一定可以为狼族做贡献。他会捕获猎物,会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狼人。我,巴希拉,愿意献出树下那头新鲜的肥硕公牛,为这孩子作保!”

群狼得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既可以不屈服于希尔汗的威胁,又可以得到一顿丰盛的美味。至于这个人类小孩儿,谁又真的在乎他能带来什么贡献,他没有衣服或皮毛,也许连这个冬天都扛不过去。他们一个个地走到狼爸和小狼们身边,随便扫一眼莫格里,就直奔大公牛去了。

希尔汗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可是,在阿凯拉、巴希拉和巴鲁面前,他也奈何不了这个家庭分毫。他的懊恼喷涌而出,化作一声低吼,在山间回响。

莫格里抚摩着巴希拉的胡须,高兴地笑着。“嘿,你们知道吗?迟早,希尔汗会栽在这个狼孩儿手里,我保证!”巴希拉对莫格里的无畏给出了高度的赞赏,“这个小孩儿有一股魔力,只是我还说不好。”

“说得对。”阿凯拉点点头,“人类是非常聪明的一种生物,即使是个孩子,也有很大的可能。”

“他自由了,你们也是,从此这孩子就是你们的了。”阿凯拉把莫格里推向狼妈,“把他训练成一个成功的狼,纯粹的狼,自由的狼!”

狼爸感激地对阿凯拉、巴鲁和巴希拉致谢,然后和狼妈带着小狼崽儿,还有这个神奇的小孩儿返回自己的洞穴。

当小狼崽儿陆续成年开始跟着狼爸野外打猎,莫格里却还没有长大,但是他的肢体协调性远超过普通的人类。狼爸和狼妈并不懂得人类的繁衍规律和生长进度,他们一股脑儿地教给所有的孩子观察的技巧和捕猎的窍门,因为他们知道,希尔汗永远是莫格里的敌人,他一定会在森林里的某一处窥探着莫格里,然后稍有机会就会把他吃掉。所以,狼爸和狼妈对莫格里一向严格要求,让他自己去总结动物的习性,自己创造和归纳打猎的方式,会领他去人类的村落周围,考察陷阱,学习识别、搭建、破解。

巴鲁教会了莫格里游泳。因为水里的鱼是那样的美味,他会学着巴鲁站在瀑布的上游张着嘴,等鱼自己跳到嘴里;也逐渐从爬着上树到跑着上树,借着藤条在丛林里飞来飞去;从取一个马蜂窝被蜇成“榴梿”,到一天取三五个马蜂窝都轻而易举。巴鲁总是说,莫格里运气好,但是动物们怎么懂得人类的大脑是何等聪明,而且人类善于使用工具。

似乎生活终将这样平静到老,但随着莫格里从软肉娃娃长到年轻力壮,黑豹巴希拉却越发焦虑,他总是提醒莫格里关于希尔汗的危险、希尔汗的目的,可是莫格里总是自信地说,有狼族的保护不用怕。可是近年来,巴希拉从遍布丛林的耳目口中,不断听到希尔汗在青年狼群中游说人孩儿的危害,他也眼看着狼王阿凯拉越来越老,失去威信,他可以预见到短暂的和平之后,注定要以血流成河收场。

“莫格里,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可是随着你的长大,危险也越来越近,你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爸爸、哥哥们、巴鲁,还有你,每天都在说希尔汗希尔汗希尔汗,他要吃了我,他是我的威胁。”莫格里不以为然地说着,“我已经长大了,我得到了狼族的认可,他们是我的朋友,会帮助我保护我,不用怕!”

“朋友?”巴希拉鼻子都快气歪了,莫格里什么都好,就是防范意识太差,“每次狼族开会,你都瞪得小狼们不敢抬头,他们是你的朋友吗?平时给他们的脚拔拔刺你以为就有什么交情了?你知不知道希尔汗每天给他们分发残羹剩饭?与其说小狼们是你的朋友,不如说他们更愿意为希尔汗卖命!”

莫格里被说得没词儿了,扫兴地踢踢草,不再言语。

“你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保你?为什么我的捕猎技巧那么好?为什么连希尔汗都要敬畏我?”

“当然,当然,当然!”莫格里的脑袋都快点成磕头虫了,巴希拉都活成丛林神话了,多少人怕他也敬畏他,爱他又不敢靠近他,只有莫格里,对他肆无忌惮。

巴希拉走近莫格里,把头探进莫格里的怀里:“摸摸我的脖子,孩子。”莫格里连摸带扒拉地找着,在锁骨的地方有一块伤疤。

“这是?”莫格里皱着眉想看清楚,却被巴希拉甩开了。

他背对着莫格里,目视远方,一段昔日的回忆汹涌到巴希拉眼前。“这是人类留下的,”他点点头,“就是像你一样的人类。”巴希拉转过身,目光深邃,“我是在人类世界长大的,皇家大马戏团。我的妈妈为人类表演,人类像喂鸡鸭一样,饲养着我们。”

莫格里环抱住巴希拉,试图给他些力量。

“我的妈妈经常给我讲丛林的故事,讲她是怎么捕猎的,又是怎样被抓的。她说我们不属于这里,我们属于高山流水、巍峨山川,我们生来自由和高贵。”巴希拉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发颤,“直到有一天,我的妈妈因为不配合表演,饿了一周后被活活打死。她望着我的眼睛,用意志力在鼓励我、告诫我,我是一只黑豹,不是人类的大猫,不是取悦人类的玩偶。我明白我的妈妈是在用死训诫我,同时也用牺牲自己给我争取机会。我毫不犹豫地用爪子打断笼子,跑了整整两天两夜,来到这片森林。”巴希拉说完仰望星空,似乎在向天国的妈妈报平安,“后来,我用在人类那里学到的方法,轻而易举地在丛林立足、扬威。”

“至于你,天真的人类小孩儿,”巴希拉拱拱莫格里的肩膀,“你也不属于丛林,就像我不属于马戏团一样,你终将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当然,你得先过了狼族大会。”

“为什么你今天一晚上都在暗示我小心自己的伙伴?”莫格里有点儿莫名其妙,大家都是狼,难道还会互相伤害吗?

“阿凯拉最近捕猎失败了你知道吗?他甚至按不住一头公牛,昨天差点儿被公牛角挑破肚皮!一个战斗力欠佳的老迈狼王,很快将被新狼王挑战和打败。而你,小人孩儿,很可能成为新狼王上任的祭品。”

“不,你胡说!狼族是很团结的,阿凯拉是最伟大的狼王,永远都是!”

“噢。”巴希拉被这个孩子的天真打败了,大自然里优胜劣汰是何等的公平和残忍,天真只会带来灾难!“我需要你去办件事,秘密进行,或许能救你和阿凯拉。”

“是什么,巴希拉?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快说快说,我这就去!”莫格里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他们一起来到丛林与村落衔接的树林深处,巴希拉示意莫格里:“看到了吗?人类插在屋子门口红红的花,就是人类的火把。这东西很热,很危险,但是最管用,天黑了你下去摘一个回来,藏好,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好!”莫格里虽然对巴希拉今天一番神经过敏的话将信将疑,但是完全不介意去取朵“红花”来防身。

莫格里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狼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妈妈,我出去跟哥哥们捕猎去!”莫格里不愿意妈妈跟着瞎着急,就撒了个谎。

“嗷呜呜呜!”那是狼群发起攻势的信号,莫格里赶紧顺着树干爬到顶端,张望着。

阿凯拉领着七八头年轻壮狼,正在围堵一头公鹿,待群狼封死公鹿的所有逃跑路线,阿凯拉进行最终的扑咬以结束战斗。这是狼王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是他不容有失的进攻。

“呜……”

可是,阿凯拉失败了,就像巴希拉描述的那样,莫格里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现在却目睹了一切。阿凯拉非但没能制服猎物,还让公鹿的角顶了一个滚儿,虽然立刻站了起来,可是他已经没有精力继续追捕了。

不,不,不,莫格里为阿凯拉遗憾,他也一下子感到了时间的紧迫,这样看来,巴希拉描述的都是真的,他们要杀了阿凯拉,杀了自己,不!绝不可能!莫格里咬咬嘴唇,必须马上去取红色的“花”,不要再有所怀疑,也不要再有侥幸心理,时间紧迫!

莫格里径直跑到人类的村落,他靠在一栋人类的小屋前观察着“红花”,动物本身都很怕热,没有人敢靠近红色的“花”,因为它会燎到皮毛,燃烧树木,它是灾难。可是动物们也知道,人可以控制红色的“花”,可以使用红色的“花”,而且很安全。

所以莫格里,并没有急于去取红色的“花”,而是采取稳妥的观察策略。他借着深夜的掩护,找到了一家亮着灯的人家,扒着窗户往里面打量。壁炉里燃着红通通的火,莫格里眯着眼睛,好像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骇人的热度。很快,女主人端着木头往火堆里添柴。瞬间,红色的“花”咆哮着变大了,噼里啪啦地爆裂着、翻滚着,非常旺盛。莫格里惊呆了,原来这个“花”是需要用木头喂养的,太神奇了。

不知不觉,莫格里等得睡着了。等他惊醒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睡觉了。莫格里懊悔地垂下了头。平时夜里捕猎,他总是比谁都精神,可是今天这么重要,他却放松了。莫格里蹑手蹑脚地进屋取“花种”,忽然,里屋走出来了一个小孩儿,莫格里赶紧压低身体藏在沙发后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男孩儿从厨房里拿了个竹筐,用一根细木棍从枯萎的“红花”里往外扒拉出黑色的石头,黑色的石头冒着烟。只见小男孩儿凑近筐,呼呼吹着气。黑色的石头经过他的吹风,隐约可见红色的光。莫格里睁大眼睛,他猜测这个黑石头,就是“红花”的种子。

莫格里尾随小男孩儿去了牛棚,又看到小男孩儿往火盆的草堆里放了些黑色的种子,火盆里瞬间开出了红色的“花”。果然,这个黑色的种子更厉害,也更简单。莫格里决定不拿红色的“花”了,改拿黑色的种子,更小,也更好隐蔽,关键是连小孩儿都能够安全地使用。

“吼!”莫格里从门口偷袭了小男孩儿,一把就抢走了装种子的竹筐。他根本不在乎身后哭泣的小孩儿,尽管他们的眉眼、身形是那么的相似。可是,莫格里根本没心思关注和探究,他的心里塞满了阿凯拉的安全。

一路上,因为莫格里跑得特别快,黑色的种子在竹筐里呼呼生烟,红色的光呼之欲出。莫格里以为这个种子一定饿了,他赶紧捡了很多碎木头皮,把种子盖了起来。

“你成功了。”巴希拉在莫格里照顾“红花”种子的时候悄悄走近了他的身边,“太好了,狼群找了你一晚上。”

“我知道,我亲眼看见了。”莫格里不愿意说出阿凯拉输了,因为从小到大,阿凯拉都是他心中的英雄,是永远的狼老大。他护送着黑色的种子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狼爸狼妈和小狼们都不在,莫格里知道,狼族大会昨天就开了,因为他没有到场,所以至今还没有结束。他并没有想硬闯过去,或许,当莫格里手中有了这么重要和致命的武器时,他对狼族又抱有了一丝幻想。

天色渐暗,胡狼塔巴奎闯进了洞穴:“哼,我就猜到你这个人类小孩儿藏在这儿,快,跟我去议会岩,狼族正等着你开始审判呢!”

来得正好!无聊了一天的莫格里,一脚踹开了塔巴奎,抱着黑色的种子就往议会岩跑去。该来的还是来了。

狼群用鄙视的目光迎接他,可是莫格里并不在意。他找到了狼爸狼妈。狼妈担心地望着他,眼神里都是忧郁。莫格里赶忙冲他们点点头,给狼妈一些安慰。阿凯拉在较中间的地上趴着,没有抬头。他所有的骄傲在这时已经荡然无存了,他让出了狼王应在的最高的岩石,此刻他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莫格里在距离阿凯拉半米的地方坐下来,尽管他想挨着阿凯拉,可又怕冒犯他,莫格里把竹筐放在两腿之间,静静地等待。

“哗啦”,黑豹巴希拉叼来了很多木柴,他环着莫格里侧卧着:“别怕!”

“瞧瞧这是谁来了,哈哈哈……”骄傲的希尔汗被很多幼狼簇拥着,威风凛凛地来到了狼族大会的会场,“我的小人孩儿也来参加狼族新首领的册立大会了。”

“希尔汗!”莫格里满腔愤怒,他看看虚弱的阿凯拉,咬牙切齿地喊,“这是狼族的大会,你这个瘸老虎快滚开!”

希尔汗可没有什么危机感,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为了和更新换代的幼狼打交道,他把猎物尽可能多地与狼群分享,如今的狼群中,有太多的“胡狼塔巴奎”,他们都更加拥护给自己温饱的希尔汗。“我看现在群狼无首,特地……”

“闭嘴!我再说一遍,我们狼族的大会,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莫格里直接打断希尔汗虚伪的客套。

“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人孩儿!”“你也不属于我们狼族,可我们也让你说了太久!”年轻的狼群爆发了激烈的谴责。“莫格里是符合丛林法则才留下来的,是我们大家都认可的!”狼妈不允许别人欺负莫格里,她太爱这个孩子了。他们每做一步都遵守了丛林的规定和狼族的规定,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如此不公平地对待。

“让该死的阿凯拉说两句!”

不知道狼群里谁喊了一声,但是却带来了短暂的安静。莫格里心疼地看着阿凯拉。伟大的阿凯拉,怎么就成了“该死的阿凯拉”了呢?在阿凯拉领导狼族的漫长岁月里,没有一头狼因为没有猎物而挨饿,也没有谁被人类猎捕,甚至有将近十年的时间,狼群中都没有谁因为捕猎而受伤,这是何等伟大的战绩。可如今,一次捕猎失败,就该死吗?

“该死?”阿凯拉竟然笑了,可是眼神中却透着凄苦,不知他内心是否也为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不值,“我该死吗?有谁敢来跟我挑战吗?有谁能够赐我一死吗?每一位狼王的退位,都需要新狼王的挑战,赢了我,才能统领狼族,你们——谁敢挑战我吗?”

阿凯拉尽管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但是还是那个勇猛的狼王!幼狼们靠捡拾老虎的残羹剩饭活得那么自在,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战胜一位老狼王,因为他们在饭来张口的路上,已经丧失了起码的战斗力。所以,当阿凯拉发起挑战的时候,狼群反而安静了,他们认?了。

“狼王的取舍你们慢慢决定吧。”希尔汗厌烦了狼崽子们的沉默,他的目的从来不是狼族或者狼王,他自始至终要的,只有莫格里!“我要要回属于我的那块人肉,我为此等了10年!你们狼族的争端,你们自己解决,你们不需要这个人类小孩儿,就像你们不需要我一样!”希尔汗不断地强调着莫格里是人不是狼,企图分裂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果你们今天不把人类小孩儿交给我,从今往后,我所有的猎物都不再与狼族分享,并且我会一直在这里狩猎,让你们再无猎物!”希尔汗威胁道。

“绝对不行!”

“我们要个人类做什么!”

“希尔汗说得对!我们不应该为了一个人孩儿放弃整片丛林!”

“他才是外人!我们保护他太久了!”

“让他滚!”

年轻的狼族们爆发了激烈的指责,每一句,都伤害着莫格里的心。他不明白,他真心相待的狼族兄弟姐妹,为什么没有接纳他,以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这样不公平!”阿凯拉依然是狼王本色,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保护莫格里,“他从小在狼族长大,跟你们一样。他和你们一起打猎,也不断地给大家帮助,你们谁的脚没有被莫格里拔出过倒刺?他帮助我们,是我们的一分子,是我们遵循丛林法则把他留下的,我们不能违背法则的约束!”

“狼族不能违反丛林法则!我和棕熊巴鲁都是见证人。狼族擅自撕毁当初的约定,无视我的付出,我,巴希拉,也是不会同意的!”

黑豹以中立身份也在质疑希尔汗的越权:“你们狼族,如今连自己的承诺也要随意践踏了吗?”

“他是个人类!他不是狼族!没有动物要跟人类在一起!因为他会给丛林带来灾难!”希尔汗不断地煽动着狼族间的内斗,他想趁乱袭击莫格里。

“你必须做点儿什么了。”巴希拉嗅到了失控前的危险。他必须预防最坏的结果发生,那就是先发制人!

莫格里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就像一个致命武器,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就等谁来按一下开关!

“你们这些卑鄙的狼崽子们都给我闭嘴!”莫格里大吼一声!“我一直当你们是我的兄弟,我也真心希望做你们的朋友。不管是人还是狼,不都只是一种称谓吗?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我们共同生活,相互帮助,我们就是一家人。”莫格里指着簇拥在希尔汗周围的年轻狼族,“可是今天我瞧不起你们!你们这些狗!对,就是狗!你们连胡狼塔巴奎都不如,你们这群吃剩饭的狗!”莫格里迎着希尔汗走了过去,注视着每一只轰他走的狼,“瞧瞧,你们都没有胆量直视我的眼睛,只会跟着这只瘸老虎叽叽喳喳地起哄!”

“不是都说我是人吗?好,从今天起我就做人。我做人的第一天,要给你们送份大礼!”莫格里把怀里的黑色种子摔在地上,“给,给你们!红色的‘花’!你们这群狗崽子!吓死你们!”

黑色的炭火在接触风和草的瞬间,就燃起来!那灼人的热浪翻滚着,让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现在的莫格里,在摇曳的火光中,更像一个狼王。

“不必再为了我争执,我将回到人类的村庄,我会离开你们!你们相信了该死的希尔汗的鬼话,你们背叛了狼族,背叛了阿凯拉,背叛了我,背叛了丛林法则!你们简直太蠢了!”莫格里用树枝挑起了一团火苗,举在手里,“阿凯拉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伤害他,否则我会随时回来用红色的‘花’了结你们!”

“还有!”莫格里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希尔汗,自从当年被烧伤,希尔汗看到红色的“花”就浑身瘫软。他的耳朵背在脑后,夹着尾巴,正一副“请勿打扰”的姿态。莫格里拿着火把,坐在他身边,“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追随和拥护的瘸老虎,他现在连猫都不如!”莫格里气愤地用火把敲打着希尔汗的头,烧他的胡须,掰他的嘴,他想挫这个老虎的威信!莫格里恨死希尔汗了,如果不是他,阿凯拉不会做不成狼王,他也不用被轰走,这个瘸老虎就是万恶之源!“希尔汗!你只配在池塘里吃青蛙,都是你把尊贵的狼族变成了狗!所以今天,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不用惦记着杀我,看见了吗?我有红色的‘花’,我也有它的种子。如果哪一天我听说你又在欺负阿凯拉,又在干涉狼族,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我发誓!快滚,再让我在狼族的地盘上看见你,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给我的妈妈垫窝!”

饱受摧残的希尔汗像得到了圣旨一样,连打两个滚儿从莫格里手下滚到一边溜走了。

“至于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阿凯拉,让他好好地活,自由地活。”莫格里说着说着悲伤起来,他抬手把火把扔向狼群,“快滚吧,你们这些愚蠢的狗,都给我滚!”

火把在狼群中弹跳着,不断地灼伤着幼狼的皮毛,他们发出一阵阵嗷嗷嗷的惨叫声。大家拥挤着想逃跑,却又挤不出一条出路似的。曾经团结和秩序井然的狼族,如今已变成了一群各怀鬼胎的“狗”。

巴希拉知道此刻莫格里心中的悲伤,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那么他就得离开,离开丛林。这跟出去送死是一样的,面对一个陌生和危险的新世界,远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哇啊啊啊啊”,莫格里捂着脸大声地哭泣。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流泪,他甚至都不懂这种从眼睛里喷薄而出的淡咸味液体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他发出的这种非狼族的声音就是哭泣,他只知道这一瞬间的情绪他再也控制不了,控制不了了。

狼妈走过去,把头塞进了莫格里的怀里。

而莫格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抱住她。良久,他颤颤巍巍地说:“妈……妈妈……你,你……你不要忘了我啊!”

“你放心,只要周围有你的气味,妈妈就能找到你。你出去一定要小心,没事就回来看我们,孩子……”狼妈也悲伤起来,回忆涌入她的心里,她对这个赤裸的小孩儿投入的感情,一点儿不比自己的小狼们少,“妈妈老了,别让我等太久……”

“妈妈!”莫格里使劲儿抱抱狼妈的脖子,又依次拥抱了狼爸、巴希拉和阿凯拉,“我会回来的,我保证!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不要忘了我,不能忘了我!”

莫格里说完扭头就跑开了,他怕再等等,他就不再有勇气离开。从今晚起,丛林和狼族、巴鲁和巴希拉都将离他远去,他要回到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莫格里,又是不是另一个凶险的世界呢?一切都在等待着莫格里去探究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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