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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陈芊芊站在隔离营外,见梓华带人将三人押在地上。那三人痛哭流涕道:“少城主,我们知错了,我们只是想活命啊!请少城主饶命!”

陈芊芊看着因私藏而与他们产生接触的几十个尧城百姓,冷声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亲朋好友。可是却因为你们,如今也要被关入这隔离营里。还有这些日日奔波,与行走在刀尖无异的将士,也因着搜捕之时与你们产生接触,要被关入这隔离营里。”

那三人求饶道:“可外面都在传,进了这隔离营,就没有活路了!我们三人前几日才被关进来,实在不想死啊!”

陈芊芊道:“你们不想死,就要全城百姓来为你们陪葬吗?”

她扬声道:“梓华,这三人,就地处决。若再有人胆敢再跑出这隔离营,就地斩杀。亲眷若敢私藏,也同罪而处!”

那三人死前,凄厉的声音传来:“陈芊芊,你枉为少城主!别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是你们为政无德,才降来天罚,却要用我们的命来填!”

疯狂凄厉的嘶吼在他们被梓华捏断脖子时戛然而止,陈芊芊站在隔离营外,静静看着。看着他们鲜活怒吼的生命慢慢消逝。

陈芊芊迈入府中时,耳边似乎还不断响着那些死前挣扎的嘶吼。她自嘲道,原先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杀伐决断的,如今不过杀几个人而已,怎就软弱踌躇至此。

可心底分明有另一个声音喊道,他们是你的子民啊,无辜又懵懂,本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是不幸卷入这场疫情里,平白无故就丢了性命。

她像被灌了铁铅,胃中坠得沉重而又痛楚,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攥紧又扭曲,疼得不得了。她满头冷汗,扶着桌案,干呕起来。心脏剧烈跳动,连带着额头都泛起尖锐的刺痛。

此时,门外有侍卫来报:“少城主,大夫们似乎确定了几味药材,可尧城中并无多少存货,还请少城主示下。”

陈芊芊疲倦地闭了闭眼,强撑着站起来,不知是手上没力气,还是腿上没力气,她一个没稳住,向下跪去,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扶住。

她只来得及瞥见一片黑色的袍角,眼前的视线就突然暗了下去。

陈芊芊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有气无力,喉咙火辣辣地疼。

她微微睁眼,就看到床边皱着眉头的韩烁。

她疲倦地闭了闭眼,竟然相思至此。

韩烁见她醒了,急忙问道:“芊芊,你感觉如何?”

像是有些不可置信,陈芊芊缓缓睁开眼睛。

床边人一袭黑衣,衣上用金线绣着青竹图样。他眉头微蹙,关切地看着自己,眼含担忧,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韩烁。

陈芊芊想要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发现声音嘶哑难听,喉咙更是疼痛干涩。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韩烁按住了她。

他以为她忧心城中,细心解释道:“你昏睡的这五日里,疫源仍是切断着,隔离营一切安好,我命人押送大批药草过来,昨日深夜已到,如今城中井然有序,你放心。”

他道:“你知不知道,那日见你发高烧,我都要吓死了。还好,你只是因心力交瘁而发烧,并不是疫症。”

他又道:“灌了多日苦药,是不是很不好受?我喂你吃蜜饯好不好?”

然后他又道:“不行,你现在肯定是咽不下蜜饯的。芊芊,你再忍忍好不好?”

陈芊芊心中,又酸又涨,她努力发出声音:“韩…烁…”

她的声音又轻又低,韩烁凑近了,把耳朵贴过去,问道:“芊芊,你要说什么?”

陈芊芊细微的声音响起:“果然…你终究还是来了…”

韩烁偏过头,望着她的眼睛,轻轻抚了抚她的鬓角额发,带着几分狡黠:“芊芊,你是撇不下我的。好好睡吧,一切有我。”

陈芊芊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

韩烁端着药进来时,陈芊芊已经醒了,倚在床头。

见他进来,她的神情复杂极了,有欣喜,又有气恼,又眷恋,又有懊丧。

韩烁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芊芊喝完了药,探了探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脸,又探了探她的脖颈。

陈芊芊没有躲,不过口中却道:“我应该前几日就退烧了吧?”要是烧了这么多日,早就傻了。

韩烁嘀嘀咕咕:“那也要摸摸。自家夫人,摸摸怎么了。”

陈芊芊看着本该在千里之外的韩烁,道:“韩烁。”

韩烁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应,反而去抱她,问道:“芊芊,你想我吗?”

陈芊芊埋在他怀里,咬着牙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韩烁:“芊芊,你想我吗?”

陈芊芊恨恨道:“小狼崽子,当真毫不惜命,你想气死我吗?”

韩烁仍是问道:“芊芊,你想我吗?”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陈芊芊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良久才闷闷道:“想的。”

听她承认,韩烁心里很是高兴,又问道:“有多想?”

陈芊芊不答。

韩烁执着极了:“芊芊,有多想?”

久到他都以为陈芊芊不愿意回答了,她的声音才一字一句传来:“肝肠寸断。”

韩烁抱着她,嗅着她身上浓重的药香,道:“芊芊,我也好想你。尤其是我日日看得见你,却抱不到你。”

陈芊芊声音略略扬高:“日日?”

韩烁抱怨道:“我天天在这府中修剪花枝,你看,我的手都划破了不少,都不白嫩了。”

陈芊芊:“...”

虽然觉得韩烁是在故意抱怨博得同情,但她仍然心中一紧,往他手上看去。

果然,他手上不少细微的伤痕,深深浅浅的。

陈芊芊低低道:“你是暗中跟着我过来的么?”

韩烁自豪:“非也。我怕你发现,走的另外一条路,还比你早到了一日,和白芨偷偷潜进尧城的。”

陈芊芊咬牙切齿:“上赶着找死,你还觉得特别光荣是不是?”

陈芊芊又问道:“我的计划虽然仓促,却也算完好。那日你竟然没有毁去金镯,我心中就已不安。可到底是哪里被你发现的?墨迹?还是那枚掉包的玉佩?”

韩烁不答,反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炫耀一般:“芊芊,你看,我写得怎么样?”

陈芊芊接过册子,狐疑地看了韩烁一眼,随手翻开一页。

只见上面写道:若芊芊说,韩烁,我们和离吧。

我的回答:一,没有和离,只有丧妻。

不过这句话被浓浓划了一笔,似乎是主人不想采用了。

二,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这句话也被涂改掉了。

三,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话,我可以改。

这句话上面倒是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想来写字的主人最终满意。

陈芊芊又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道:若芊芊说,韩烁,你当真骗得我好苦。

我的回答:一,芊芊,我骗天下人,也不会骗你。

这句话的后面,还用小小的红字写了个待定。

二,芊芊,你要如何才能信我?非要我将心剖出来给你看吗?

这句话也被重重的划掉了,后面还用红字写着,太过肉麻。

陈芊芊:“…”

陈芊芊一页一页翻过去,心中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这么用心配合我演戏?”

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道,切记将暗影令牌交出,护芊芊周全。还用红笔郑重地画了个大大的圈圈,红色墨迹渗透纸背。

陈芊芊心中蓦然就一酸,一颗眼泪掉落在纸张之上,将墨迹晕染。

韩烁原本期待骄傲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见她哭了,疑惑地低头,看清上面写着什么字时,突然伸手夺过,有些慌乱的模样,道:“这页不用看的…”

陈芊芊才不管他说什么,一把伸手抱住了他,乖乖认错:“韩烁,我错了。”

韩烁心软成一团,回手抱住她:“我又没有怪过你。”

陈芊芊用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衣衫,问道:“这么说,那日你在来寻我之前就知道我的计划了?”

韩烁敏锐地听出了她语气中一丝危险的气息,闭口不言。

陈芊芊等了半晌不见他说话,撒娇道:“夫君。”

韩烁心中的烟花都炸开了,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是呀,芊芊。”

陈芊芊勾了勾嘴角,扬声唤道:“白芨!”

白芨和梓锐相携,呃不,他们俩都是跪着从外面滑过来的。

陈芊芊:“...”

没等陈芊芊说话,白芨十分自觉地立刻解释道:“夫人,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虽然这次真不是属下的错啊,那日属下一从您这边回去还没进屋呢就看到少君等在院子里脸色黑得吓人那属下可不就是膝盖一软嘴巴一张竹筒倒豆子般什么实话都得说了吗…”

一句话半点都没停顿,说完的时候,白芨已经满脸通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陈芊芊气得都笑了:“这么顺溜,打了不少遍草稿啊?”

白芨老老实实:“属下从那日夜里开始就反复想着今日给您赔罪需要什么姿势了。”

陈芊芊:“...”

她揉了揉额头,又问韩烁:“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烁眨了眨眼睛:“梓锐从我屋顶上爬过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有刺客要来杀我,一下子就醒了。”

陈芊芊挑了挑眉:“屋顶?爬过?”

梓锐偷偷看了陈芊芊一眼:“啊,是啊。您不是说,让我别从韩少君门前经过吗?”

陈芊芊气道:“他武功高强,五感敏锐,你居然大半夜从他的屋顶上爬过去?”

梓锐道:“那要找白芨,肯定会经过少君的屋子啊。”

陈芊芊道:“你就不能从府外走,绕过他吗?”

梓锐理直气壮:“少城主您忘了,咱们府是半夜落了锁的。”

陈芊芊气死了:“你是月漓府大总管,你要开门,守门的还不敢给你开?”

梓锐一拍脑门:“对哦!”

陈芊芊抓起枕头就砸了过去:“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跟白芨凑一对得了你!”

韩烁替梓锐求情:“芊芊,你也别太怪他了。就算他没爬屋顶,你扔在月漓府后门外的碎玉佩也做得太仓促了,一点都不逼真,我很聪明的!”

陈芊芊气结:“梓锐,我不是让你把碎玉佩收好,扔到府外毁尸灭迹吗?”

梓锐小小声说道:“是府外啊,我都扔后门出府五步外了…”

“给我出去罚站,立刻马上!”

俩人出去,屋内一时又安静下来。

韩烁看着气呼呼的陈芊芊,撇了撇嘴,小表情委委屈屈的,道:“芊芊,下不为例好吗?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与我商量,好不好?”

他舍身忘死追随而来,陈芊芊纵使再气他毫不顾惜自身安危,却也不是不知好歹。

她抬头看他,扬了个笑:“好。”

韩烁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他取出怀中的信:“芊芊,你写给我的这封信,我还没看呢。”

陈芊芊道:“既然白芨早就给了你,你竟然忍得住没看吗?”

韩烁道:“我是想看的。可我更想跟你一起看,看你给我写了什么。”

一想到信里面写的什么,陈芊芊也有些脸热,不过她向来直接又勇敢,也没什么好娇羞的,这本就是她想与韩烁说的话。

她拆开信来。

韩烁看见信上飞扬恣意的字迹,写着一行诗。

他轻轻念道:“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于西东。”

陈芊芊老老实实道:“韩烁,我本就打算,如果我能有命活着回去,就立刻去玄虎城找你。指着这封信告诉你,我错了,下不为例。往后,我愿意同你如影随形,生死不离。”

她眼眸中的光芒璀璨又明亮,郑重又真诚,韩烁忍不住俯身过去。

他亲了亲她的额发:“愿在发而为泽…”

又亲了亲她的眉眼:“愿在眉而为黛…”

又去亲她细嫩的脖子:“愿在衣而为领…”

他的手也不安分,去解她的衣衫:“愿在裳而为带…”

瘟疫渐渐有了平息的迹象,虽然已将要入冬,但尧城地处花垣南境,气候温暖,路边野花烂漫,一派鲜活的生命复苏景象。

陈芊芊处理完政事,与韩烁手牵手一同回到府中。她瞧见满院鲜花,突然出声道:“韩烁,你怎么想到假扮花匠的?”

韩烁想也不想,答道:“我自然是要离你近些,护卫却太过容易被发现,我就想着,要在这哀鸿遍野的白骨之地,也种出一方锦绣簇拥,能让你在夙夜难寐时,也可有片刻松神。”

韩烁俯身摘了一朵盛放的芙蓉花,递给她:“芊芊,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支春。”

陈芊芊举着芙蓉花,凑近鼻尖,轻嗅香气。韩烁心中微微一动,当真是名花美人两相欢。

她偏头看向韩烁,问道:“若不是我那日出现变故,你是不会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吗?”

韩烁理所当然:“是啊。你担心我的安危不想我来,那我就让你以为我没有来。但是芊芊,我是一定要在你身边的。”

我们生来就该同立于山巅,并翔于云端,搏风击雨,毫无畏惧。

陈芊芊又问道:“那玉佩呢?要是我没换,你就真砸了?”

韩烁扬起大大的笑脸,理直气壮:“砸了就砸了。反正我只认你是我夫人,你随便拿一样东西出来,我都能让它变成新的少城主夫人信物。”

陈芊芊默了一默:“韩烁,你这么败家,你父母知道吗?”

韩烁自发略过了所有,只将关键两个字听进耳中,笑得眼睛里都起了星星:“芊芊,你果然这样爱我,现在都迫不及待想去见我的父母了?”

陈芊芊:“…”她定定望着他的笑颜,见他嘴角咧得老大,眉眼扬起,瞧着极是高兴。她无言半晌,到底也没舍得败他兴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顺着他的话应道:“是啊。我一直想着怎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好的韩烁。对他们敬仰已久,心向往之。”

福有双至,王城之中传来消息,陈楚楚已身子大好,击退西域联军,与陈沅沅一同凯旋而归。临走前,陈芊芊去了尧城百姓的坟前。整座山头密密麻麻满是坟墓,看得人心中凄凉怅然。

现在回头望去,这一场大疫仿佛一场深重的噩梦。

幸好,她与韩烁都还活着,还有长长久久的将来可以肆意挥霍。

她抬眼向青山望去,可这些人,却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陈芊芊在那三人墓前伫立了一会,然后拜了一拜。

韩烁道:“杀一人而摄千人,芊芊,你没错的。”

陈芊芊道:“我知道。可到底是花垣百姓,到底是这么年轻就去了。”

出发前,陈芊芊突发奇想:“梓锐,去置办个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来!”

韩烁果真聪慧绝伦,又与她心意相通,当即问道:“芊芊这是要假死,金蝉脱壳,好名正言顺将少城主之位让给你二姐?届时木已成舟,你母亲也拿你没办法了。”

陈芊芊懒洋洋枕在他腿上:“不需要假死那么夸张,我还想做我风流潇洒的三公主呢。只需传出病危的消息,拉着个冲喜的棺材一路回王城,半道上将临危托位的召令一发,就行了。”

韩烁不满:“潇洒可以,风流不行。”

陈芊芊哄道:“好好好,就潇洒,不风流。”

一路上,陈芊芊发现,躺在棺材里竟然比马车里舒服得多。

这一日,她又懒洋洋躺在棺材里,手握一颗苹果,苹果又红又大,可惜被啃得惨不忍睹。

然后...

“韩烁,你多少沾点毛病,棺材里也要抢着来挤一挤?是不是嫌龙骨疗效太好了,不够晦气?”被占去不少空间的陈芊芊不满道。

“芊芊,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两个人在一起暖和吗。”韩烁百折不挠,黏黏糊糊。

“暖和就暖和,你别动手动脚。”

“芊芊,我就亲一下。”

“韩烁!”

“芊...芊,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挠,我怕痒!我...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哈哈哈...不敢了不...不敢了...哈哈哈哈”

到了王城,姐妹相聚,花垣城主虽未醒,但桑奇为她倾尽所有内力,以一手精妙的天衣千针术相救,她已情况好转,或许不日就能醒来。

风雨飘摇的花垣被少年之手匡扶,重新稳如磐石。

“病危”的陈芊芊顺理成章退位让贤,陈楚楚暂代少城主一职,就等城主醒来,名正言顺册封。

笼罩在头上的阴影散去,花垣一片安泰平和。陈芊芊却很敏锐的发现,二姐眉心总有阴郁之气。

这一日,她特意支开韩烁,约陈楚楚在玉翠山顶喝酒。

月明星疏,更显天空辽阔深邃。虽是冬天,姐妹二人坐在安置了不少暖炉的亭子里,又四面围了帷幔,一点也不冷。

陈芊芊直截了当:“二姐姐,从西境归来,你究竟怎么了?”

一句话而已,却问得陈楚楚连连饮尽三盏酒,眼眶都有些红。

许是素来刚强坚忍之人,在自小一同长大的妹妹面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软弱吧。

陈楚楚道:“我遇见了一个人,本以为可情深相许,没想到他却骗我议和,诱我上山。”

陈芊芊问道:“那个年轻的西域王?二姐对他心无防备,所以才身中剧毒,跌落悬崖?”

陈楚楚摇摇头:“毒是梓竹下的,他竟然也是裴司...裴武姜之子,与我同母异父。多年潜伏,替裴武姜办事。”

陈芊芊问道:“他既然是裴武姜与那天玄老儿的孩子,怎么也是天玄的公子之一,怎么会甘心做人奴仆?”

陈楚楚讽刺一笑:“他只是裴武姜的私生子,与天玄太子...天玄老儿无关。他说裴武姜许诺于他,大事得成之日,亲封他为异姓王。”

陈芊芊呸了一声:“想得倒美,梦里什么都有。”

然后她又道:“天玄也是男子为尊,那天玄老儿竟然忍得下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陈楚楚道:“这些我却也不清楚了,梓竹被我施了不少刑,最后咬舌自尽,没吐露太多。”

陈芊芊喝了一盏酒:“不提这些扫兴的,总归二姐你现在没事了。你和那个西域王,然后呢?他既然负你,你又何必为他伤心?”

陈楚楚没有回答,眼眶却是更红了,像是要流下血泪。

陈芊芊握了握她的手:“不怕,二姐,若你当真喜欢,我就替你抢来。”

陈楚楚感受到她温暖的掌心,抬头去看她。

陈芊芊继续道:“你喜欢他的脸,我就派暗卫将他的面皮剥了,让你收藏。你喜欢他的性子,我就将他捉来,好好磋磨,训得服服帖帖,软软弱弱,让你腻烦狠了。到了那时,你这场情伤,想必就能散了。”

陈楚楚闻言,眼眶更红了,终是忍不住落下热泪。她极快地抬袖一抹,又喝了一碗酒。

烈酒漫过喉咙,烧得五脏六腑俱痛。她沙哑着声音,慢慢道:“芊芊,他死了。”

陈芊芊眉头微微一蹙,死人可比活人还麻烦,因为死人会永远留在心中,占据一个位置。

陈楚楚继续道:“他欺我瞒我算计我,却在关键时刻后悔。我掰开他抓住我的手,坠入悬崖。他却随我跳下,最后甚至将活着的机会让给了我。芊芊,你说,他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陈芊芊怔然无言。

情之一字,只有当事之人才最清楚,她又如何劝慰?

她说爱,那西域王就当真爱她吗?那又何来千般算计?

她说不爱,那西域王就当真不爱她吗?那又何来生死相随?

陈芊芊只能走过去,抱住了陈楚楚。

她的怀抱很柔软,很温暖,她们小时候经常这样相拥入眠,在府里,在军营,在围猎场,在任何一个可以与对方共眠的地方。

陈楚楚闻着她身上馥郁好闻的香气,热泪不由慢慢沁出,越流越快。

陈芊芊一声叹息:“姐姐,除我之外,此峰无人。”

陈楚楚安静片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这样伤心,这样痛苦,这样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流尽。

陈芊芊紧紧抱着她,满面热泪,一声未响。

冬天渐渐过去,花垣城主身体也渐渐好起来。

陈芊芊软磨硬泡,她也终于放下了要让陈芊芊继位的打算。

册封大典之上,陈芊芊看着姐姐的背影一步步走向祭坛,一脸骄傲自豪。

我姐姐就如九天雄鹰,生来就该翱翔于苍天,掌控众生。

这一日,陈楚楚来到月漓府。

陈芊芊刚和韩烁比试完,你来我往,浓情蜜意,简直没眼看。

陈楚楚等在旁边翻了半天白眼,才等到妹妹下了擂台。

陈芊芊笑道:“大忙人少城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陈楚楚用衣袖替她擦拭额间热汗:“快去洗一洗,小心风急着凉。”

陈芊芊嘟囔:“哪就这么娇弱了?”

陈楚楚道:“还不快去?难道要等我给你洗?”

韩烁挑了挑眉,还没说话,陈芊芊就双手护胸,后退一步:“我都多大人了,都不是小时候了。”

房内,沐浴完毕的陈芊芊懒洋洋地趴在贵妃榻上,头埋在姐姐腿上,一脸舒适惬意。

陈楚楚一边用绢纱帮她仔细擦拭头发,一边问道:“芊芊,我今天来是想来问问你,对天玄,你是想如何的?”

陈芊芊没有直接回答:“我的想法,跟姐姐定然是一样的。”

陈楚楚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哦?”

陈芊芊爬了起来,把她拉到书桌边,递给她一支笔:“不信,我们背对背,把心中的想法写出来。”

两人背对而书,又一起将纸张拿起来。

看到对方写着的字,相视一笑。

一幅字飞扬锐利,透出凛然大气。

一幅字棱角分明,透出冷硬坚忍。

两幅字俱都力透纸背,扑面而来一股锋芒毕露的杀伐之气。

覆。

陈芊芊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冷:“我就说,姐姐与我心有灵犀。”

陈楚楚神色淡漠,目带寒霜:“那就...灭天玄。”

陈芊芊缓缓接口:“覆皇权。”

陈芊芊在城门口与陈沅沅和陈楚楚告别。

陈楚楚摸了摸她的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此去玄虎,好好游玩。等我一年,兵强马壮,国库丰盈,便是他天玄国破城亡之日。”

她陈芊芊要喝茶,他韩烁就提壶。

她陈芊芊要吃饼,他韩烁就生炉。

她陈芊芊,要杀人,他韩烁,就递刀。

她陈芊芊,要打仗,他韩烁,就攻城。

韩烁早已命心腹厉兵秣马,只等明年陈芊芊一声令下。

陈芊芊也道:“那我与韩烁就在玄虎静候佳音了。明年飞鸽一到,我们从北方南下,姐姐从南方北上,到时候就比一比,谁夺的城池多一些。”

陈沅沅身后是苏沐和马车,也告辞道:“那我就躲懒偷闲,去南境折花采草,努力在有生之年再著一册本草纲目。”

陈芊芊笑:“大姐这怎么能是躲懒?这分明是造福万代的不世之功。”

陈芊芊看着窗外的沿途风光,心思却不在赏景之上,她眉心微蹙,似有隐忧。

手下暗卫虽然探得到玄虎的大致消息,却探不到玄虎顶尖权贵之间的盘根错节和暗潮汹涌。

韩烁能身在花垣掌控全局,实在天纵英才。

可前路如何,到底一切未知。玄虎众人是人是鬼,也要见了面才能得分晓。

她也曾试探着问过韩烁,他却支支吾吾,想来是不想让自己卷入那些阴暗肮脏之事吧。

这时,梓华策马上前,冲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陈芊芊蹙着的眉头稍稍松散了一些。此去玄虎,她带足了人马,所有暗卫尽数召回,风花雪月四名暗卫长,及梓华这位暗卫主,全都随侍在侧。

韩烁坐在陈芊芊身边,手中给她剥着橙子,道:“芊芊,你能陪我回玄虎城,我真的很高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陈芊芊看着一脸认真的韩烁,扬唇笑了笑,难得小意温柔道:“怎么会?少君是我此生良人,芊芊从来不悔相逢。”

韩烁,刀山火海,荆棘遍野,你我夫妻,同去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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