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五月一日,中午12点三十分。成都双流机场。
欧阳鸿宇临上飞机前,她父亲从薄西褲里掏出一封信来塞到她手里说:幺儿,写了封信给你。到了学校再看。另外,我刚才在你的皮箱里塞了几本日记,那些日记是我这三十年来无聊时写写画画的一些心得。希望你读书累了无聊时有空就翻翻。
欧阳国栋的信是以下这样写的。
亲爱的小仙女:见信好!
这辈子我觉得对你唯一的亏欠是不能给你一个完整无忧的童年。但是,我希望你未来不要总是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如何对不起你?你已经二十岁了,如果二十岁还不懂事,我也只能准备把你交给社会去教育了。必定,我前半辈子用所有情感去爱你还不求你一丝一毫的回报,我认为这本身就是一种可以感天动地的父爱。当然,你是不会这样认为的。我很想说这辈子我可能不是个好老师,好丈夫,但是我绝对是个好爸爸。遗憾的事情是,你大概不是这样认为的。我很想对你说,我我是个特别开明的父亲,是个特别勇敢的男人。我也极度渴望你未来同样是个特别开朗的女性,特别勇敢的女性。就像你可爱的奶奶那样,做个独立自主的好女人。。。。。
可是,这些很想对你说的话,在我心里百转千回,我却一直不敢说出口。
必定你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我只能大致感知,却没有办法用我的思维去看待你曾经无助的岁月。
在漫长的人生岁月里,我曾经为拥有自己渴望的人生坦途而快乐并幸福着。我曾经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在前半生滚烫地爱过恨过哭过笑过的所有而自豪。我曾经为自己那不屈的灵魂骄傲过。可是如今,在巨大的现实压力面前,我突然觉得如果生活可以从来过,也许我不再从事教师这工作,但是我绝对还是不会做个被金钱左右灵魂的人。我一直觉得灵魂与生命是这个世界最最美好的存在,金钱在它的面前一钱不值。可是很多人竟然不懂这个道理。因为如此,所以我觉得哪怕某些人他们再有钱,如果失去了做人的本色失去了灵魂的高傲,在我的眼里其实和狗屎无异,也许连狗屎都不如。我也一直希望你从我这里遗传的不仅仅只有我的在外相似性,我更希望你可以继承我骨子里的那份生而为人的荣光与灵魂的坦荡。
可是你说过的一句话轻易而举就把我几十年应以为傲的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击打得支离破碎。你说:清高并以此为傲对一个人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品质,但这品质只有在你拥有过无数财富之后才有权力说。否则,那只能算你们教师身体里自带的酸腐臭味。
你不知道,你那天说出这话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我不敢去直面的真相。那一刻我感觉在你面前完全一丝不挂般愤怒而刺痛。
真的,孩子。我知道你们九零后零零后普遍爱钱和爱自己。呵呵,我知道你们这样,这本身没有错。但是错了的,是你们这两代人的某些溺爱孩子的父母日常的教育出了问题。当然这也不仅仅是父母的问题,它其实有很深的社会以及别的原因之所在的。
客观地说,你们这两代人的父母,大都是吃苦过来的。所以一旦有了能力,他们就想给你们去创造更好,以及比更好更好的所有条件。我看过太多太多溺爱孩子的父母。我很懂他们在孩子大了之后还悲伤难过的心,我也懂他们看见自己孩子哪怕一点点进步就会感动得把自己感动到哭泣的那种冲动。可是,让人悲哀的事情是,一不留神,你竟然也成了那些孩子。
好在,我跟那些父母他们还是很不一样。尽管,从小到大我都无比溺爱你。但是在做人的教育上我从来不敢掉以轻心。诚然,我跟那些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从小就喜欢给你买所有你喜欢的一切。只是在莫名其妙的光影里,我突然觉得在哪一天你尽然就把我丢失了?又在哪一天我突然就不怎么认识你了?我曾经那个引以为傲的孩子读了几天大学竟然变得让我日渐陌生起来。
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大家竟然彼此都不太认识那一路好好走来的人了。这种痛我经历过太多,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是这种事有一天竟然会在我们之间出现。
孩子,你说的没错,你的很多同学朋友姐妹他们的父母早就给他们买车买房预备好了。但是,我希望你看到,你的还有很多别的同学朋友姐妹啥的,他们的父母从小到大经常连一颗糖一件新衣服都没有能力给自己的娃娃买的。
哎!不说了。反正我是你的老汉。以前我说你想要啥就给你买啥。今天现实教训了我,你要啥可以说,但是能不能给你买到得看老子未来有没有那个财力。
目前,我是没有的。目前我也确实只是见识过有钱人,还真没当过你眼里的有钱人。当然,你所谓的酸腐味道我承认在你的眼里也许真那样。但是,这又如何?我依然想对你说的话是:翻开我们欧阳家的历史,我们唯一有能力传给后代的只有两个字……书香。
别的,你就别想了。
幺儿,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父母都愿意为孩子付出他们的所有。但是,他们跟我一样恼火和难过的一件事情是:你们这代人的某些要求没有办法去帮到你们了,那有球的办法。只能说句不好意了。孩子!
亲爱的小宝贝,疫情后,明天的你将再次远行,此刻我在夜色四维的卧室里想:你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看到我这封长信呢?是在某个黄昏,当海风越过山丘吹乱你学校的操场上飞扬的发丝时;还是你无聊躺在床头准备就寝的哪个夜晚;亦或是在某个清晨的咖啡厅里你一边排队一边阅读?
对比,我尽管不得而知,但是每每想到你看我书信的某样,我的心里都永远是温暖的。
亲爱的小仙女儿,昨天晚饭时我发了个朋友圈。这也是我夜晚提笔给你写信的初衷。随信我把它抄录下来,希望你懵懂我文字背后那些想给你说的话。
此致!
2020年四月的最后一个晚上父亲欧阳国栋执笔。
欧阳国栋朋友圈标题叫
(老妈真儒雅啊!)
幼儿,我希望未来的你也可以如我妈妈她一般美好。当然,我幺儿她大概是看不见这篇短文的。因为我们父女彼此都喜欢随机屏蔽彼此的。呵呵。
此刻,我在桌上喝酒吃肉,老妈她早就坐在沙发上翻书了。
我爬过去看了看她看的书,突然有点自卑。
她快活阅读的竟然是三十年前我大学时候的文学专业书。
是说,刚才吃饭她在给我讨论繁体字[奸笑][奸笑][奸笑][奸笑]
真棒
希望这样的画面我那即将远在他乡的女儿能够看见。
幺儿,你奶奶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所以,你的未来真的给老子无关[捂脸][捂脸][捂脸]你二十岁了,我不可能再给你这或者那,但是,我能给你的只有一句话:自己的未来靠自己。
因为你奶奶就是这样教育我的,所以我这辈子除了特别讨厌单位那某些蠢货的领导,从来没有抱怨过别的。
当然,我的脾气也是特别不好的。经常拉黑觉得没有办法再做朋友的人。
但是,幺儿,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缺,千万不要缺了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这个词语。
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酒话……像你奶奶学习,她的优雅高贵是这世界所有的物质都买不来的。
真的,最近,我觉得自己做父亲很失败,没有给你太多的物质基础。可是,我觉得,一个人的富有和高贵真的给金钱没有太多关系。
我其实活到今天这辈子对你特别内疚,说真的,如果我早知道捐钱可以读哈弗,打死老子,这辈子也不会教书的。
可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会后悔很多事,却也真的不会后悔。必定岁月从来,我还是依然会走自己的路。
爱你,爱你么么哒!我亲爱的小仙女,老子还有十年退休。你放心,我十年后,肯定还是活奔乱跳那种。
到时候,我去整个企业,你看可好
好了,废话不多说,总结一句话……这辈子,我把所有的爱与最深的情给了你,但是,未来,你的路自己走。
有理想就去追。不想奋斗了,就来我家里哈
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就像这二十年一样的。
我对你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别像我一样脾气不好,怎么幸福,怎么快活就怎么活。
你看你奶奶,多棒!!!!!
好好学习哈!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