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轻巧,可是这渡血二字听的辅机就起了鸡皮疙瘩,刚想要说话,沈如玉又温和的笑着道,“别以为很恐怖很危险,其实就和平时治病没多少区别,只是换血之后我会非常虚弱,我已经做备好了马车,就要麻烦你帮我送上车了。”
“那你不会有事吧?”辅机担心的握住他的肩膀,担忧道,“你的身体会有问题吗?”
“当然没事,你把我送上马车之后,车夫会带我去教我学医的师父那,他自然会给我治伤,你不用担心,”他淡淡的笑,波澜不惊,“不过,你可不要告诉瑾儿,最好那几天把她支出去,她那人,你也知道,啰啰嗦嗦的,担心这担心那,估计又得出乱子。”
辅机狐疑的望着他的眼睛,沈如玉含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异常,他最终,颔首。
那日辅机说好几月没有离开草原了,生活用品不够用,就让瑾儿上街去买些需要的东西回来,也给萧昭买一些常用的药草。瑾儿本事不愿意离开萧昭的,但是辅机和沈如玉两人一起说了半天,她也只有应允了。骑马走了很远的路,天黑的时候到达很远的城,店铺都关门了,只得找了个客栈住一晚上,第二天大清早起来上街去添购物品。
回到军营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日暮的时候。
她直奔萧昭住的大帐篷,一撩开门帘,奇迹般的,看见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还有些失神的模样,侧脸的表情非常呆滞,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
她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床上的人缓缓的扭过脸来,惨白的脸色有些触目惊心。他看见是她,灰色的眸子立即恢复了一丝华彩,嘴唇轻轻嗫嚅着什么,模模糊糊可以看出是一个瑾字。
瑾儿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一把抱住他,顿时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少卿!你终于醒了,我们这些人都被你吓坏了……”
萧昭低下头看着他,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丝弧度来,笑了笑,轻轻抱住了她,“瑾儿……”
她欢喜道,“是我,是我,少卿,你总算醒来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梦,梦里也总是有你,可惜你总是离我那么远,我怎么追怎么追也追不到,”他愈发用力抱紧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温柔的揉捏着,喃喃,“瑾儿,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傻瓜,”瑾儿幸福的简直要昏过去了,抱着他,埋首在他的脖颈里,幸福的感受着他的温度,“少卿,我还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呸呸呸!你一定舍不得我的吧?我真是嘴笨,少卿,这些日子我都要为你发疯了……”
亏得他还记得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小心翼翼的问她,“你不生我气了?”
她摇头,“我一早就不生你气了……谁叫你不早点哄我?”
他笑,眼睛弯起来,这一刻,看起来显得略微有了些血色。
他忽然又问道,“若水,白若水呢?”
“她死了。”瑾儿叹口气,满目的惋惜,“她自己吞服了毒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可怜,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萧昭面色微微尴尬,但轻轻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瑾儿没有发觉他的尴尬,又开心道,“这次多亏如玉日日夜夜的照顾你,如玉他人呢?”
正在这时,辅机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脸的疲惫,勾着头,瑾儿心情好,响亮的喊一声,“哥!如玉他人呢?”
辅机抬起脸来,茫然,“什么?”
瑾儿觉得有几分好笑,从萧昭身上爬下去冲到哥哥面前拍了他的肩膀,“哥,你发什么呆?如玉他人呢?不是每天都在这吗?”
辅机一愣,低首,含糊道,“他?他先回中原去了……说担心祖儿。”
瑾儿好生奇怪,“他怎么会先回去了?都这个时候了不等我们一起走?”
“他说陛下不会杀他,所以他先去前头看看情况。”
瑾儿愈加奇怪了,“看什么情况?朝廷不是在通缉他吗?哥,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辅机突然一跺脚,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我说是先回去了就是先回去了!”
“哥哥!”瑾儿心下忽然一紧,抬起眼来盯着他,“你和我一起出来。”
两人让萧昭先休息,兄妹俩到了隔壁的帐篷里说话。
帐篷里的活路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瑾儿的脸红彤彤的,像极了外边的落日余晖。
“如玉到底去哪了,”辅机一直倔强的保持着沉默,瑾儿愈发心急,突然用力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少卿怎么会突然醒来?他才刚醒如玉怎么可能就先走了?哥,虽然如玉和我们没有亲缘关系,可是他小时候好歹救过你一命。而且若不是我们他也根本不会滩上这趟浑水!怎么能在关键时候做出对不住他的事呢?哥,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辅机依旧默默不说话,瑾儿抓着他的手就摇晃起来,声音里全是焦急,“哥!你不许骗我!不许!若是如玉一个人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你说他出事了我们这一辈子能心安吗?”
“他受了点伤,”辅机听的她这么说,也不由心急了,“他给少卿治过病之后连站都站不稳了,我把他送上马车,他坚持要我回来照顾少卿,自己一个人跟着车夫去找他的师父看伤了。我看他当时那个样子好像真的……”
瑾儿心下一紧,“他怎么治少卿的?”
辅机沉默了一下,道,“他把自己的血渡给了少卿。”
“什么?!”瑾儿的指甲都掐入了辅机的皮肉里,喃喃,“那他有多虚弱啊?哥哥,你怎么还能让他一个人走?!”
“他坚持要一个人……”
“他坚持?他是不想拖累我们!哥,你怎么能让他走呢?”瑾儿的声音里充满了责怪,辅机闭了嘴不说话,眼里喊着一股奇怪的颜色。瑾儿脸色忽然微微一沉,“哥哥,你一早就知道如玉肯定会成这样子是不是?你是故意的?你是想牺牲他成全我们所有人?”
辅机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抿嘴不语。
瑾儿急得直哭,“你怎么可以这样?哥哥,如玉他为我们牺牲了这么多!”
“瑾儿!”辅机低声,声音里满是难过,“并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他自己愿意,愿意牺牲!我还能怎么样?我有自个拒绝吗?少卿他若是再不醒来,祖儿的命还要不要?我们再不回去,整只军队都会被作为叛党绞杀!只要能让少卿醒来,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不是吗?若是如玉愿意用我的血,我也愿意,可是他坚持要用他的血!现在他是去找他的师父救命去了,难道我能阻拦他吗?”
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什么师父啊!如玉家里的人都死光了,也根本就没有师父好不好!”
辅机一下僵住了。
“瑾儿……”萧昭虚弱的声音忽然就从两人背后响起,两人一齐回过头一看,都变了脸色。萧昭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瑾儿赶紧上去扶他,萧昭拼命的喘着粗气,扶着她,低声,“如玉他,瑾儿,你马上派人去把他早回来……”
萧昭话还没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一大口一大口的血。
瑾儿一把抱住他,心急如焚,“少卿,你别闹,回去休息,这些事我们会处理的。”
“父皇也太过分了。”萧昭眼里忽然就灌满了仇恨,“他逼我!”
瑾儿紧紧地抱住他,低声叹息,“他逼你他逼你,你不管要怎么样,现在不把身体养好怎么行?少卿,我求你,你快去休息,你刚刚渡过血的身子啊。”
“好,我去休息,等我们这回回中原,就把他欠我们的全部给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