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想明白了,荷衣依旧抱着与之比试一番的心理去见那所谓的青时姑娘。
没想到与自己带路的竟是公子身边的采苓。荷衣知晓,即便采苓只是公子身边的侍女,但公子却十分信任她,阁中姐妹皆不敢轻易得罪。
未曾料想竟是采苓带自己去见那青时姑娘,一时间荷衣不禁更加在意那舞姬的身份了。
深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荷衣决定向采苓打听打听这位青时姑娘的消息,得到的只是采苓几句“姑娘放宽心,青时姐姐很好说话,一般人皆能和她相处愉快”之类的话。
荷衣微微一笑道了声谢,心知不会打听到更多内容了,只好作罢。
采苓带她去的地方是停姝阁后花园中的流觞亭,亭前有一圆形石台可供舞姬练舞。
而现下亭中正做着一女子,想来便是青时了。荷衣忍不住看去,只见那女子轻纱拂面,只着一石青色交领束腰百褶裙,外罩浅色大袖衫,微风拂过,似化作满园郁香,即便还什么都未曾发生,但那由内而外的气质,却没来由的让荷衣怔忪。
直到听见采苓叫自己的名字,方才回神过来,自己已经盯着青时好一会了,连忙道:“荷衣无礼,冒犯了青时姑娘。”
“无妨。”那位青时姑娘正站了起来迎接他们,身型欣长更显风姿,“有劳采苓带路了。”
采苓却咯咯一笑“姐姐哪里话,有什么需要,只需吩咐就行,何须如此见外?”
这还是荷衣第一次听得采苓在外人面前用如此欢快的语气与人说话,一时竟有些心惊,没想到采苓与这青时关系不一般,看来自己对她千万不能大意了。
两人言罢,采苓便回去复命了,亭中只剩下自己与青时姑娘。
“姑娘便是荷衣吧,这段时间要辛苦姑娘跟随我习舞了。”
只几眼便有让自己略逊一筹感受的荷衣,暗暗心惊,连忙收敛心神,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青时姑娘哪里话。久闻姑娘舞姿动人,似神女下凡,一直未曾得见,今儿荷衣总算能得偿所愿一睹风姿了。”
荷衣故意不提习舞云云,只是一味夸赞青时舞姿便是为了让青时先献舞一曲,毕竟如今是停姝阁头牌舞姬的荷衣,不曾亲眼看见青时跳舞,是不会承认一个只活在人们议论中的女人的舞姿能比得上自己。
“也好,”对面女子似没有注意到她言语间隐隐的挑衅,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大袖衫脱去,“那我便先跳一遍。”
当荷衣看见她脱去大袖衫后的身姿,脑海中曾隐隐冒出的此人即便舞姿尚可,身材也绝技不如我的想法顷刻间灰飞烟灭。
当真是羸骨纤纤,风姿天成。
这样纤细的腰肢,该是男人最喜欢捧在手中把玩的吧。
荷衣不禁咬唇,怪不得她只一舞便倾国倾城,怪不得公子对她青睐有加,怪不得……如此媚骨身姿,怕是已经不是个清倌了,荷衣无不恶毒的想。
一时胡思乱想的荷衣错过了青时开头舞蹈,等到回神时,舞蹈正进入高潮,荷衣看去被深深震撼。
石台上翩然旋转的女子,像是为舞蹈而生,回裾间飞雪飘摇,转袖间桃红烬落,一娉一笑皆是风姿媚骨,浑然天成。
世上任何美好的言语皆无法形容,就连身为女子的荷衣都被深深吸引,何况那些观舞的男人。
抛去心中的挑衅,荷衣当真已对她心服口服,但虚心求教的决心下,是情不自禁浮起的挫败。
公子身边有像荷衣这样的优秀的女子,如何会看上自己?只怕是坐实了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实罢了。
既定的现实让荷衣心中涌起浓浓的苦涩,随四肢百穴渐入骨髓,让人禁不住颤抖。
“荷衣?”
猛然间回过神来的荷衣这才发觉,由于自己沉浸在思索中过于出神,尽是舞蹈已经结束了都未曾察觉,一时有些羞愧。
“姑娘舞姿太过惊人,一时让荷衣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还望姑娘见谅。”
“无妨,”青时轻轻一笑,“若是荷衣觉得舞蹈动作没有问题,我们今日便可开始。”
“是。”
将胡思乱想皆抛诸脑后,荷衣也开始认真起来。
一下午的练习,让荷衣受益匪浅,先前的偏见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尽力将舞蹈学好为公子出力的决心。
目送荷衣离开的青时,这才拿下了面上的轻纱,朝屋里道:“子艮看了这么久可还满意?”
推门而出的竟是观赏已久的俞子艮。
俞子艮面带笑意,一展手中折扇,“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末了方才合扇于掌中:“当真是美不胜收。”
昀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俞子艮的赞美,“阿庄满意便好。”
“今日荷衣表现如何,可能胜任舞姬一职?”
“荷衣舞技没有问题,只是恐怕心志不坚……”昀桑顿了顿。若不是今日相见,昀桑是决计不会想到,当初在停姝阁看见俞子艮为其画眉的女子便是她。
想起她凝望俞子艮的融融眼神,只怕稍微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对阿庄的情意。
俞子艮顿时明白了昀桑何意,依旧用扇子敲打着手心道:“这一点昀桑放心,停姝阁最不缺像荷衣这般的女子,若是这点都无法把握的话,我这停姝阁也不用开了。”
若是荷衣知晓了发小对她的评价,不知会如何伤心欲绝。不过此事昀桑不会提,只挑了挑眉道:“阿庄还当真是受小姑娘喜爱。”像一只勾人的公狐狸。
“阿允过奖了。”俞子艮却之不恭。
昀桑斜瞥他一眼:“我这可是免费给停姝阁获利呢,阿庄可有什么奖励?”
“哟,这倒是我的疏忽了,”俞子艮扇柄一敲头,故作思索,“若不然当日阿允上台之前,我给亲自给你画全大齐最美的眉如何?”
知晓俞子艮只给停姝阁当红头牌画眉的昀桑一边穿上大袖衫,一边道:“不麻烦阿庄了,只怕青时日后会被停姝阁的姑娘们针对。”
俞子艮不甚在意:“停姝阁怎么也有阿允一份功劳,若胆敢有人对你不敬,他也不必在此了。”
心知她这位竹马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却又勾了不知多少小姑娘的芳心,着实和他当年作为镇远将军的父亲没半分相似,一时不免有些同情荷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