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洛阳,全城戒严,城外军营仿如临大敌。
至于汉军为何如此紧张,皆因帝国的最高权力者汉灵帝病倒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朝廷高层害怕突发变故,所以严令军队作好准备以防有不测之事情发生。
“踢踏……踢踏……踢踏……”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响起,数匹快马奔进了洛阳向皇城方向而来。
不到一会,这几匹快马的主人都先后来到了皇宫外而后下马经过通报走了进去。
……
长生殿,是为皇宫内汉灵帝的寝殿之一。
此时,病重的汉灵帝就躺在长生殿里。此殿取长寿绵长之意,而当下出现这情况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了。
而刚进来的数人,正站在殿门外等侯召唤,当中有皇甫无极,曹操,袁绍,何进等人……
殿外数人,曹操皇甫无极早已见过,袁绍与何进还是他第一次相见。
目中余光看去,袁绍七尺有余,长相英俊端的是器宇不凡,他与曹操年龄相仿,都是三十来岁之数。
只不过不同的是,或许是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第缘故,袁绍比曹操长得倒是更有书生气质,这也不是说曹操不够英俊,而是二人长相风格不尽相同罢了。
至于何进,已经是六十之龄,但却是一点都不显老,这更像一个年近五十的中老年人一样,阔面唇厚,虎目闪亮,长相威严,那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依然是带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不敢仰视的畏惧感。
而在皇甫无极在有意无意打量他们的同时,何进与袁绍也在暗中观察着他。
每当多看一眼,袁绍与何进二人就心惊增加一分,不是说皇甫无极长得俊朗貌比潘安让俩人妒忌,而是在十来岁的年纪就与他们平起平坐且表现得云淡风轻就可怕了。
“可惜了。”俩人同时暗叹一声后就将目光移开了来,此时在长生殿外不得喧哗,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明里暗里试探皇甫无极的深浅。
……
“吱呀……”
众人目光恢复正常看向殿门目不斜视等待了半柱香过去之后。一声轻响,太医从长生殿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白眉白脸的张让。
待太医行过礼离开了之后,白眉张让转过头来对着何进道:“大将军,皇上有旨,让奴来通知汝进去一趟了。”
“是,臣遵旨。”何进向前一步抱挙道。
“大将军,请。”张让打了个请的手势,而后与何进一起走了进去。
刚进殿里,何进走近到龙床的纱幔前就停了下来拜礼道:“臣何进,叩见陛下。”
“咳……咳……咳……”
纱幔里数声咳嗽响起,还夹杂着气喘吁吁。
“陛下……”何进脸色骤变目露关心却最后仍是不敢向前。那怕已经身为大将军与国舅爷,他依然得在汉灵帝面前谨小慎微、恪守礼节。
“朕没事,大将军不必紧张,寡人只是偶得风寒而已。”躺在病床上的汉灵帝在咳嗽过后淡淡一句。
“是,是臣多虑了。”何进恢复情绪之后低头恭敬一句道:“陛下,不知此次召老臣来可有何吩咐?”
“嗯,朕召大将军来此,乃是事关皇城安危问题。”汉灵帝此时已经感觉好了一点,他示意旁边张让将自己扶了起来后坐于床前道:“朕听闻皇城有所异动,故此让爱卿回来镇守洛阳了。”
“陛下……这,现下贼军势大,若臣回京镇守,恐无人能之镇压也。”何进担忧自己回到京城,那就没有适合人选平叛反贼了。
“呵……爱卿放心,外面不就是很好的人选候着了吗!”刘宏吃力一笑,他之所以将外面的皇甫无极几人一同召进京来,那是有其原因的。
何进隐有所觉,脱口而出道:“陛下,难道汝是说让……”
“没错,汝先退下吧!”刘宏手一挥道。
“是,臣退也。”何进抱挙一礼,然后屁股退到了门前才小心翼翼打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去,让那小子进来。”汉灵帝见何进退走,而后让张让到门外叫皇甫无极进来。
“是,奴这就去。”张让拱手拜礼之后就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
眨眼之间,张让就来到殿外对着皇甫无极道:“侯爷,皇上有旨,让汝进去了。”
“好的,烦请张侯带路了。”皇甫无极笑了笑,这是总共才来了两次洛阳,两次都是要张让来带路。
“不客气。请。”张让请了个手势,而后就与皇甫无极一起往殿内走去。
不到一会,二人就走了进来。张让马上对着纱幔一礼道:“陛下,落日侯到了。”
“好,汝先到殿门外等着,没朕的旨意,不得进来。”汉灵帝破天荒的不让张让服侍,让“他”守门去。
“是,陛下。”张让虽是心中惊讶,但皇帝旨意如此,“他”不得不就退出到了殿门外。
张让走了出去之后,汉灵帝刘宏抬头从帐内看出,目露赞赏与满意道:“小子,进来,陪朕好好说一会话。”
“陛下……这,好吗?”皇甫无极眉头一皱,他不是担心刘宏对自己不利,而是猜不出为何支走了张让又让他到里面去。这未来岳父究竟想的是什么?
刘宏见皇甫无极忤在那里一动不动,立刻就语气不爽道:“怎么?还怕朕吃了汝不成?进来吧!汝、我翁婿说一会体己话罢了。”
“是,臣遵命。”皇甫无极无奈,只得伸手揭开纱幔走了进去。
始一进来,他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刘宏坐在巨大的龙床中央那里,脸上威严虽是不减,但是不见有丝毫血色。
“坐吧!”刘宏指着旁边的一椅子道。
“是。臣遵旨,”皇甫无极应诺一声就坐了下来,但此时心中是暗暗咋舌,他没想到里面龙床的旁边是另有乾坤,空间大得吓人,还放着桌椅。
刘宏见皇甫无极坐了下来脸露微笑,身体一正让自己显得更具威严道:“无极,此时只有汝与朕二人,废话寡人就不说了,汝觉得朕这皇帝当得怎么样?”
“呃~陛下,这个……”皇甫无极被问得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口又重新合上,什么都没有说。
“呵……朕就知道汝不敢说。”刘宏笑了笑道:“寡人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朕的,但朕终是这天下之主,贤明也好,昏庸也罢,最少寡人是为自己而活。”
“朕未曾登大宝之前乃是一无权无势“解渎亭侯”。所以,当寡人身为君主之后就发誓过为自己好好活一场,也不枉在这人世走一遭了。”
“所谓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眨眼而已,汝明白了吗?”
刘宏非常洒脱,他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但这又如何?他是帝皇没错,但同样是人,同样逃不过七情六欲,只不过是自己活得不管不顾一点而已。
“臣明白。”皇甫无极心中一叹说道。老实说,他甚至于有点羡慕刘宏。
是的,是羡慕,最少刘宏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模样。虽然,古今未来对他的评价都很糟糕,但在芸芸帝皇中刘宏也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君主,谁又会敢去捏虎须?
试问,想想那些活不过三五载的帝皇,又或那些活得长久又被大臣架空了的君主。刘宏,是真的是活得洒脱得多,也自由得多。
最少,像他说的,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这虽然对帝国来说是灾难,但没人会敢当着刘宏的面说不能这样而活。他就是喜欢活成了这模样,那管身后洪水滔天,众大臣也是无可奈何。
“那怕在后世,一个普通人要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也不见得行吧!”
想及于此,皇甫无极也是心中感概,自己这未来岳父,还真的是非同一般人了。
“知道朕为何召汝进京吗?”在皇甫无极还在感概时候,刘宏突然一句道。
“这个,臣不知。还请陛下告知。”皇甫无极是真不知道刘宏怎么就突兀的将自己召进洛阳来。
“分权。”汉灵帝刘宏精神一震,目光闪熠生辉口吐二字。
皇甫无极听到此二字心底之弦一动,但他还是装傻疑惑一声:“陛下,这……”
“这个汝不用多问,朕亦只跟汝说,寡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时日无多了。”
汉灵帝颓丧大手一挥,而后继续接着道:“朕这一走,背后就是宦官和大将军的斗争,到时候那俩不成器的小子根本就压不住这两方势力,汝是九儿的夫君,也是寡人姨母的孙子,汝明白了吗?”
“那就是倘若有朝一日,这天下终将大变,朕希望这江山落于汝手,也不能旁落他人之手,汝听清楚了?”
汉灵帝说到最后神情也变得越淡然,谈论江山易主就如同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不得不说他的帝皇心志是非一般淡定。
“陛下,这个……汝正值盛年,又怎么会说出如此灰气的话了。”
皇甫无极难得装疯卖傻一回道。
“呵……汝这小子。”刘宏一笑,而后目露精光盯着皇甫无极认真道:“朕自知命不久矣,将来有实力能保住刘家血脉的非汝皇甫家莫属,九儿是汝妻子,也是寡人的女儿,只盼望汝看在夫妻情份上,将来待刘家血脉能仁厚一些了。”
“若非时间无多,朕自不和汝多说,寡人自然将所有障碍都铲除掉。只是,可惜了。天不从人愿啊!”
刘宏摇头一叹,他不是不想解决,而是前面挖的坑太大了,有心无力。当初用宦官来抗衡外戚效果的确很好,但现在两方势力都翅膀硬了,这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动那一方都会引至刘家江山更早步入灭亡罢了。
“陛下,臣不会辜负公主的。”
皇甫无极不想将话说太满,只能隐晦告知汉灵帝,有他在,公主就不会受到伤害。
同时,皇甫无极亦清楚,所谓皇家无亲情,若给刘宏多几年时间,不仅是宦官和何进被铲除,那怕皇甫家都一样,都逃不过族亡下场。
自古帝皇心肠硬如铁,雄才伟略如秦始皇娶了六国公主,六国依然得灭亡,自己的弟弟也被亲手摔死。霸气无双如汉武,同样在老来时被误导太子弑位而将儿子差点满门抄斩。
贤明如李世民,也是杀兄囚父。杨广同样如此,弑父杀兄也不在话下。
所以,古今未来这些帝皇连兄弟儿子甚至于父亲都可死,杀外戚与大臣就更加无心理负担了。
然可惜,汉灵帝刘宏比较悲哀而已,他不是不想杀,而是时日无多,回天乏术。
这就好比一个人发生车祸,明知在那一刻会死,但就是不能反应过来自救,甚至动一动都会死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