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万事俱备,柳如雁又将此行的路线仔细观看了下,她的手指停百岁山那久久没有挪开。
她规划过几次路线,但是百岁山脉是经过京城的必经之路,怎么也绕不开。
由是如此,柳如雁又吩咐夏荷道:“明天你去万利分行去探查一番。”
夏荷领命便退去……
待夏荷回来,柳如雁赶忙问道:“可有收获?”
夏荷摇了摇头,那浑圆的眸子又闪过一丝微光道:“对了,我暗中观察过万利钱庄的后院,却是发现往日的打手少了一半。”
柳如雁思索片刻转身道:“待我修书一封,请幽州的兄弟们再察看一番。”
……
次日,柳如雁接到幽州那边的回信,也是与檀州情况差不多。
柳如雁低头沉思,随即将纸扇在手心拍了几下,又暗自在堂内踱了几圈思道:以万利钱庄幽州和檀州的势力,约有一千余众,但也不会倾巢而动。万利分行的总舵主魏尚本是魏五候的侄儿,在幽州势力颇丰,而且人脉也广,倘若……
显然柳如雁对对方具体出动的人数亦是拿捏不准。
犹是如此,百龄山亦是避无可避。柳如雁又思道:对方如果选择在百龄山动手,提前埋伏,居高临下,就是一百人,自是招架不住。
她久久拿不定主意,又赶忙吩咐夏荷道:“你让幽州那边给我盯紧点。”
自从柳如雁知道这几箱天策府宝从幽州发掘出来,她就知道这事情便和魏尚脱不了干系。
……
……
百龄山脚,群山万壑,高低不一,山顶树木茂盛,似是给这群山披上秀发。
山中道路曲折蜿蜒,蛇缠龙卷,而道路的最深处是半月峡。
出了半月峡便是燕平关,便踏上了官道。
可惜半月峡的看似不长路程却又是很长,很多人用了一辈子也没能走出去……
百龄山脚,一位黄衫女子正饶有兴趣的往山顶望去,他淡黄身影和这苍翠的山色连成一体,犹如一朵淡黄色的野百合。
百龄峰群山相抱,或高或低,其间最高峰是远远望去似一个长者屹立在群山之间。
百龄谷和半月峡构成一个倒葫芦状,而进入半月峡的路也是极其狭窄,恰似葫芦腰,名为清岭道。
进入半月峡之后到达中央开阔地恰似葫芦的上身,地形封闭,易守难攻。穿过幽谷便是葫芦口,也是到达燕平关唯一出路……
而这一切尽被倒映在这个黄衫女子清澈的眸子里,而她的细葱般的双手亦快速在纸上描绘着,将这山光春色尽收了过去。
也许任何人瞅见这副山色春光图,亦不免赞叹这副画的大气与才情。
“姑娘好兴致!”
柳如雁寻声望去,原来山谷上此时已经立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身如苍松,须发皆白,细长的白眉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只是此刻却略显温和,正饶有兴致的朝着她打招呼。
柳如雁也仰视抱拳作礼笑道:“老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那老者听罢又轻捋白须笑道:“姑娘欲观尽山色地貌,何不登峰?”
柳如雁转眼细思了下,随即大笑道:“多谢老先生指点!小女子正有此意!”
言毕她身形微启,恍如一道惊鸿在空中飘荡,她的双足在山壁之上左蹬又踏,片刻之间,已然在山顶处站定。
那白发老者见罢心中笑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这个世间真有人会飞。
柳如雁负画而立,在山顶俯瞰着半月峡的全貌,她的嘴角又不自觉的上扬着……
半晌之后,柳如雁终于转过身来对着这个白发老者欠身行礼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老者摆了摆手,笑而不答,柳如雁识趣的也不多问。
二人立于百龄峰观望许久,老者轻捋白须问道:“姑娘觉得此间如何?”
柳如雁合起纸画夹在怀中道:“山中景色秀丽,谷中云烟漫漫,浩然之气犹存。”
老者轻叹的点点头道:“昔闻太祖皇帝于陈友谅在此对峙,恍如昨日!”
“小女子不才,却也听得几分。太祖驻军百龄谷,陈友谅据守半月峡,双方在清岭道厮杀数日,损失惨重……”
“太祖皇帝欲出燕平关北上,奈何被陈友谅顽强围堵,且粮草供应不足,几陷绝境!”
柳如雁环顾山谷,徐徐道:“百龄谷与半月峡的地势封闭,真是进也维谷,退也维谷!”
老者轻捋胡须赞道:“姑娘好眼光!就在太祖准备与诸军背水一战时,刘伯温及时制止,并提出诱敌深入,利用地形优势,诛杀敌军。”
柳如雁笑道:“倘若太祖皇帝长驱直入,此时陈友谅居高临下,则历史又是一番景象了。”
老者听罢沉吟片刻道:“进退维谷之间,稍有不慎,便全军覆没,毁于一旦!”
“双方各据险势,进则亡,退则利!刘伯温果真是当时奇才。”
“噢?”
“太祖粮草周运不济,且对峙旷日持久,长此以往,即便陈友谅不主动出击,明军也会不战而亡!陈友谅亦深知这一点,才会久拒不退。”
“不错!清岭道地势狭隘,想突围绝对万万不能,陈友谅本可以以逸待劳,稳操胜券!”
“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没禁得住诱惑,中了刘伯温的计。足见世事往往越接近成功的时候,却也是越容易失败的时刻!”
老者默许了点了点头道:“世事变幻往往在于弹指一瞬间,而很多人却总认为良机稍纵即逝,不考虑贸然行事的后果罢了。”
“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对峙均是人困马乏,谁都想抓住机遇,一战而胜!”
言罢二人放声大笑,各露赞许之色。柳如雁又转过身去,拿起画笔将半月峡的地貌稍作修饰一番。
这白发老者见状也和悦的脸色也不由得变的好奇起来,见柳如雁全神贯注的样子,便上前凑道:“姑娘可否借画一阅?”
柳如雁听罢合起纸画,明眸微微闪过老者的眼光,稍作细思便将纸画递了上去笑道:“老先生请自便!”
那白发老者结果将纸画细细观摩了一番,一拍膝盖放声叹道:“好……画!好……画!妙极,妙极!”
柳如雁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追问道:“噢?不知妙在何处?”
白发老者手指与画赞道:“画工细腻,将百龄山谷的山光勾勒的淋漓尽致;笔法娴熟,又将蜿蜒起伏的半月峡地势描绘的一览无遗!”
柳如雁听罢拱手作揖笑道:“先生抬爱,小女子受之有愧!”
老者扶她起身道:“非也!非也!画风婉约之间透露着大气,浑然天成,非几十年画工不能为也!而姑娘却年纪轻轻,着实令人感叹!”
言罢老者合起纸画却并未要还的意思,神色一变笑道:“如其说这是一副山川名胜图,倒不如说是一副百龄地势图!”
柳如雁听罢也神色大惊,随即微启明眸缓缓笑道:“先生言重了!依小女子看来,老先生应与这百龄山同岁,自是活脱脱的向导,又何需地图?”
白发老者捋捋白须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来此绘制此图,是何用意?”
柳如雁听罢眼角微抬,双目泛着光芒答道:“本姑娘素无爱好,唯有对山川名胜颇有兴趣!”
“可你将半月峡与百龄谷描绘得如此详细周全,却是为何?”
“既是太祖遗迹,晚辈当然好奇,想看看传闻是否属实!世人来此皆是一览,而我却想将它永驻画中,以便他日参详!”
“姑娘要去便去,字画留下!”老者神色一怔道。
“天下良景先生独美,而不许小女子分享,却是蛮横霸道了些罢?”柳如雁轻笑道。
“姑娘轻功出神入化,而又在此描述百龄山脉,让人不得不疑!”
“小女子来此纯属游玩观光,别无他意,先生多虑了!”
“老朽隐居于此数十载,此画万不可带出!”
“噢?老先生是在担心此画会给您带来不利?柳某可发誓此画仅供参详,绝不轻出,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白发老者听罢笑道:“那么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倘若你能接我三招,方可带字画离去!”
“噢?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柳如雁一脸不屑道。
“还有一种就是就是趁我还未动怒速速离去!”
柳如雁脸上虽有那么一丝气愤,却也及时止住了,双目有神道:“好!就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