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跟我家离得很近,从小我就喜欢去外公家住,外公不善言辞,对家人极好。
那时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家家都不富裕,外公经常会买些饼干零食给我们小孩子,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欢跑外公家里玩耍,到了饭点时间,大人们都来这边喊自家孩子回去吃饭,还会唠会嗑,这时候经常有大人开玩笑,说要在外公吃饭,问我给不给吃啊,我小时候闹腾,不怕人,只回个“不给”便自顾玩去了。
后来上学了,趁着放暑假的假期会去外公家长住。小学三年级后渐渐的就不怎么去外公家住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我性格变得内敛不大爱说话,也跟人少了很多交流,包括身边的亲人,而外公也是不多言语的人,这样算起来跟外公其实没有说过很多话。
外公很大方,通情理。那时候兴起VCD看碟片,外公家里就买了一个,外公家条件并不很宽裕,只是小辈们喜欢,他也高兴办。舅舅他们那会年轻,家里墙上贴了一圈明星海报,我还记得那会没事就喜欢盯着墙上的海报看,那会小,不认识上面的人,后来看了还珠格格电视剧,终于认识了其中苏有朋的海报,高兴的不得了。
后来长大些了,人不知不觉变得拘谨,再去外公家就不像小时候那样爱玩爱闹了,暑假也不长住了。短短几年,家乡也有些变化,年轻人都陆续出去打工挣钱,留在家里的人渐渐少了。
随着时间推移,外公这辈人都上了年纪,平日留在家里的很多都是老人,还有留守儿童,农忙的时候,青壮年才会回来帮忙收成,这时候往日的热闹景象又出现了,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小时候那样。
再往后这些年,曾经的小孩子都长大了,有的外出求学,有的早早成家立业,留在家里的人更少了。不知何时起,外公的家也变得冷清了,平日里除了跟村里的留守老人串个门,也几乎没啥活动,诺大的庭院不复往昔的热闹,曾经人来人往畅谈大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我在读高三,一个月就只有两天假期,有时间会回家然后去外公家看看,他跟外婆两个人在家,看到我来了特别开心,外公依然只笑笑不大言语,然后立马骑上电动车要去买菜,不让他去怎么拦都拦不住,外婆打圆场说买个菜一会就回来了,那会外公也七十多岁了,平时还经常骑电动车去赶集,身体看着很健朗。外公默默的做着很多事,从来不说辛苦。
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很少能回家。过年的时候回来去外公家走亲,和爸妈一起去送年礼,从小到大,每次外公都要给压岁钱,就是后来毕业工作了,外公还要给,执拗的劲儿里透着疼爱。
外公八十岁了,家里办了大的生日宴,这个时候的外公看着还很健朗,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一大家子聚一起可热闹了,想必彼时的外公是很欣慰很高兴的。外公最喜欢的是一家人坐一起吃饭聊天,这时候他会说很多很多话,跟家里人在一块儿,永远有说不尽的话题。
春节后,年轻人都出发去外地上学工作,家里又只剩下外公和外婆俩人,突然的热闹又归于平静。
天气热了,外公如往年一样帮忙收麦子晒谷子。这一年,外公的身体没以前好了,外婆说外公总会感觉到累,谁也没想到这是征兆的开始。舅舅带外公去医院检查了下,没有查出症结问题。入冬了,外公瘦了很多,熟人见了都说咋这么瘦了,外公不再能骑车了,不去赶集了。孩子们不放心又带着外公去医院看了,不好的感觉隐隐袭来,谁都没戳破。
外公做了手术,孩子们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外公能吃能喝,状态不错。
如果岁月可回头,只愿多些陪伴。
从没想过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外公情况恶化了,迅速到什么都来不及做。不曾想过这一天,这一天始终来了。
外婆说外公订了他最喜欢的五花肉,他还没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