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来看你了。”王琪瑶站在病床旁,医院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苍白的病床,苍白的脸庞,白得可怕,白得吓人.这里头每天都会有不同类型的病人逝去,偶尔会听到他们家属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王琪瑶一个星期固定来一次,对那种场景也是习以为常了。
自从上次出了车祸以来,妈妈就躺在病床再也没有醒过来。想来也是奇怪,当天爸爸在工地丧生,同一天小叔开着爸爸的车同妈妈一起就出了车祸,妈妈病重,小叔却只有皮外伤,这一切都过于巧合。当时的双重打击,一度让她萎靡不振,但她相信,妈妈会醒过来的。
门外进了一个人。
“文文,你来了。”
“别叫我文文,姐,难听死了。”
“从小不都这么叫你的吗。”
“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妈妈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唉,姐姐,这样总不是个办法。”
“没有办法,我得陪着她。”
“姐姐,你每个星期都往医院里跑,值得吗。”
“你别这样说,她是我们的妈妈,当然值得,况且她还有脉搏,我相信她会醒来的。”
“姐姐,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从那天的阴影中走出来,那场车祸,妈妈病重,而小叔却没事,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琪瑶瞪大了双眼,满是愤怒。
“你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想想他把我们当人看吗?他每天动不动就是辱骂,将我们爸爸留下的钱全都据为己有,拿去赌博,买烟,买酒,一言不合就发酒疯,动不动就砸酒瓶子。”王琪文在一旁愤愤不平。
“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们没有证据就不要胡乱猜测,外界看来这就是一场车祸,况且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王琪瑶打断了她的话。
“哼,姐姐,你每次都用你那天真的想法蒙蔽你的双眼,你从来就看不明白,你一味的陷于过去的痛苦,只会让你的日子过得更加生不如死。”
“我看不明白,你又知道多少,为什么你变得如此......冷漠。”
“姐姐,不是我冷漠,我只是想让你走出来,毕竟我们总得重新生活。”
“......”
“算了,姐姐你自己想清楚吧,妈妈有你看着就够了,我以后不会来了,这种地方,晦气的很。”
说罢,推着病房的门就离开了。王琪文不明白琪瑶的执著,她不会一味的陷于过去,对她来说每天与朋友开开心心的,总好过悲伤痛苦一辈子。她也并不是冷漠无情,对自己的母亲漠不关心,只是事实就是如此,母亲这么多年躺在医院里从未变过。
琪瑶趴在母亲床边,心想:你以为我不想走出来吗,你以为我不想吗,但至少给我留一点回忆,至少留一点幻想,至少我还能守候在她的身边......
每次的看望都留下了满脸的伤痕,泪水侵蚀着肌肤,顺着脸颊划过,一滴,两滴.......王琪瑶躺在病床边,就像小时候依偎在母亲的身旁一样,她想着:妈妈,什么时候你能醒来,你带着我和妹妹,在门前种花,等来年春季,便能看尽眼前的花海,赏午后的阳光......
那天回到家,家里依旧空无一人。王力一如既往的在外面鬼混,将近四十的人了,仍是单身一人。王琪瑶照常在家自己煮着面条,琪文回来的次数更是少,她都住在学校,周末又喜欢和朋友住在一起。这点王琪瑶对自己的妹妹羡慕不已,琪文交际能力很强,而她自己,仿佛天生就是畏惧他人的命。
煮了好一会,终于有着香气扑面而来,王琪瑶用筷子挑了挑,再尝尝汤的味道,没有肉香,却有着葱的香气,这足以激起王琪瑶的食欲,让她饱餐一顿。月黑风高,晚上的凉风吹得瘆人,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咕嘟咕嘟”面条冒泡的声音。王琪瑶总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还有声响,她瞬间转头一看,“啊~”王琪瑶大叫一声。“砰通”筷子落了一地,眼前的人耷拉着脸,眼睛冒着寒气。
“小叔,怎么是你?”王琪瑶拍拍胸脯,“吓死我了。”
“面条给我吃,我没吃饭。”王力语气沉重。
“可我只煮了我一个人的分。”
“老子不管,你再给老子煮一份。”王力开始不耐烦了。
“好好好。”王琪瑶吵不过她。“话说小叔你怎么一脸苍白啊。”
“老子车坏了,我一路走回来的,这破电驴我看也修不好了,等我有钱了买辆新的。这几天你就住学校里吧。”
“可住学校要交住宿费的。”
“你不是有资金补贴,先垫垫吧,还有每月资金补贴都要分老子一半,明白了吗。”
“我钱给你一半,我拿什么去交妈妈的医药费。”王琪瑶顿时提高了嗓门。
“那老娘们醒不醒得过来都是一回事呢。”王力嘴朝着天花板,一晃一晃晕乎乎的。
“不准你那样骂我妈妈。”王琪瑶怒目望着他,眼眶内的泪水就要喷涌而出。
“我这么说她怎么了,老子供你们姐妹俩上学,你分我一半也该报答报答我吧。”王力理直气壮。
“谁都知道,你的那些钱都是我爸爸生前留下的,你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没什么工作,哪会有钱供得起我们上学,现在我看用的差不多了吧,才会向我要的。”王琪瑶破口大骂。
“你这个晦娃子是找抽的吧,什么鬼话都说的出来,你爸爸是老子亲哥哥,老子用他的钱怎么了,你是什么你这么跟老子说话。”随后一怒之下一巴掌向王琪瑶扇了过去。
王琪瑶顿时愣在了原地,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内心的绝望与伤痛再一次让她跌入了谷底,这次,她该向谁诉说着难以言表的楚苦,每一次的痛苦都是在她心口划的一道伤口,现如今已是伤痕累累。
王力朝她身边吐了一口痰,骂道:“乖乖把钱给老子,否则的话,不只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随后吸溜了一口面条,“这晦气娃子。”叫骂着就走出了家门,顷刻便不见了踪影。无尽的黑暗充斥这四周,仿佛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曙光,这夜晚注定漫长。
第二日醒来,王琪瑶无精打采,脸上也是干巴巴的,是昨晚留下的泪痕。她搓了搓睡眼朦胧的双眼,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只是一片狼藉,偶尔听见邻居家的狗叫声,和麻雀成群吱叫的声音,这声音让她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她赶紧起来洗把脸,整理好妆容,自己乘车回学校了。
她一进班就看见林一杰和他那两兄弟在一起嘻嘻哈哈好像在谈论哪个人,王琪瑶仔细一听,是韩玲。“你们又在说韩玲。”王琪瑶怒目呵斥。林一杰见状,赶紧走了过来,拉着王琪瑶的手,说道:“别生气了,瑶瑶,我们没在说她,我们在夸她,夸她有特点,漂亮呢。”林一杰一脸嬉笑。“你别跟我这样,谁知道你们说的什么好话。”王琪瑶拽开了他的手。
“瑶瑶,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有朋友一直生朋友的气吗。”
“我不生你的气,但我告诉你,你们说她就当做是说我,如果再让我听见在背后议论她,我可以不要你这个朋友。”说完便走了出去,王琪瑶第一次和人说话这么硬气,可能也只敢对他这么说了吧。
“这女敢跟林哥你这么说话,佩服佩服。”吴奇一旁惊叹道。
“她以为她是谁啊。”林一杰不屑地说道。
“林哥你不是喜欢那女的吗。”胜熊斌补充道。
“现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可我更喜欢她刚来学校时候的样子,羞涩得快要哭出来。”林一杰挑了挑眉。
“哦,原来林哥有虐待倾向啊,真是太坏了吧。”吴奇在一旁笑道。
“滚开,你才有虐待倾向呢,不过这女的越来越好玩了。”
这三个人,嘴角微微扬起,像一群猎狗一般,正在等待自己的猎物,凶狠的目光中透露着满满的杀气。
当天上了时政课,这课的老师是李艳涓李老师,已婚中年妇女,脸上赘肉横生,水桶腰,大粗腿,她和高树生老师简直就是两面的极端。最明显的是她的水桶腰,穿什么都能透过她的衣服看出由肉堆叠的一层层褶皱,尽显丑态。还有她那粗壮的小腿,她还特别喜欢在夏天穿着裙子,露出她那自以为的美腿,展现给他人观看。她从门口大步走向讲台,这时,仿佛能感受到地面在震荡。
她放下书本,提提嗓门:“上课。”声音清澈洪亮,响动整个楼层。
“老师好。”同学们向老师鞠着躬齐声喊着。
“好,坐下。”她做了个手势。
齐刷刷地一片坐下。随后开始了她的课程,她滔滔不绝,沉浸其中,从时事政治讲到了人生哲理。片刻,她停下来歇息喝了一口茶,她刚要放下茶杯就看见坐在前排的韩玲坐在位置上扭着身体,她立刻挺高了嗓门:“韩玲,屁股那么大就不要扭来扭去,端正坐好,再怎么扭这板凳都包不住。”说完,教室里便一阵哄堂大笑,笑的最大声的还属林一杰那群三兄弟。王琪瑶也捂着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但很快她又发现这样是不对的,于是羞愧地低下了头。韩玲只觉得尴尬,红了脸,埋下了头,眼泪不自觉的就在眼眶中打转。内心的酸楚难以言说,周围的笑声好似紧紧压迫着她。
这节课除了韩玲在全班同学眼中都显得生动有趣的很。李艳涓在课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论男生女生都听好了,以后到了大学,不要只顾着谈恋爱打游戏,每天清晨最好到操场上跑个几圈,就像我一样,我每天都在学校操场锻炼,所以我的身体才会那么好,体型和力量才会这么标准。”说完这句话,台下众多男生憋着气暗暗发笑,不时还抬头望望她那粗壮的腰,紧绷的肉都要快要将衣服给崩开了,再想想她说她自己说自己体型标准,不知她是哪来的自信才会说出这种话。
一连好几天,清晨的早上除了看见体育老师和保安大叔在操场上跑圈以外,也没看见一个姓李的老师跑步,或许她现在还在香甜的梦中,卖力地奔跑着......
少年的他们有太多的欢声笑语,不论在课堂中还是桃树下,但也有人忧愁有人悲伤,但不管怎样,他们每天都在奋力地寻找那所谓属于自己的快乐,找到每天不同的乐趣点,那乐趣或许永远不能与人分割开来,或许世间最大的乐趣便是嘲笑了吧,那是一种最直接最纯粹的快乐源泉,他们每天竭力寻找这些,总好过每天规律的作息致使他们无聊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