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已经坐满了诸位夫人小姐,高座上皇后居于正中,其余位分稍高的妃子分别依次坐在下首,偶尔同众位夫人小姐寒暄几句,瞧着都是十分亲切的模样。
皇后已经年过不惑,保养的倒是极好,一点都不显老,常年身居高位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息,高贵端庄的坐在上面,十分雍容。
刘淑妃同皇后是差不多的年纪,此刻正端庄贤淑的坐着。早产夭折的七皇子正是刘淑妃所出,只是被俞妃所害,不足三月就没了。后来刘淑妃又生下了九皇子魏明儒和华阳公主魏含贞,一子一女倒也算圆满。魏明儒年纪虽然稍小,却聪慧温和,几个月前才刚搬出皇宫,住进睿王府。
柔妃比起皇后更加稍显年轻一些,看着最是温软美丽,如同一个江南蒙蒙的烟雨中的少女一般。这一个“柔”字与她真是非常相配,四皇子魏明伯正是柔妃所出,已经封为齐王,自立宅邸,搬出皇宫。齐王为人虽然和气,但资质实在平平。
令昭仪不同于其他妃子,五官更为立体,带着异域风情,是个美艳娇媚的美人。令昭仪原是南越公主,是南越的第一美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南越没有北齐富饶,气候干旱,经常发生饥荒,为求得北齐的帮助,南越王将自己的女儿进献给了当今圣上。
异域美人初进宫中,变成了皇宫当中的一抹亮色。她性子不同于柔妃的温软,反倒是十分任性霸道,说是泼辣都不为过。生的八皇子魏明佑继承了她的美貌,也继承了她的脾性,像足了她的性子,就是个容易炸毛的小狮子。偏偏皇上就喜欢她这直来直往的脾性,连带着对魏明佑也是十分宠爱,魏明佑的封号“楚”正是取自“天寒汉水广,乡远楚云深”。
皇后身边坐着的陈妃可以说是这宫中最为娴静的了,她信佛礼佛,常年食素,与宫中的一切仿佛格格不入。陈妃是宫中老人,皇上还是王爷时,陈妃就是王府中的侧妃,与先皇后的关系十分亲近,就连现在的皇后进宫时都要喊她一声姐姐。
皇上对陈妃并不同于对令昭仪,柔妃的宠爱,而是一种在心中的记挂。虽不会时时宠幸着陈妃,但每隔一段时日,必然是要去陈妃宫中坐坐的,有什么好东西,也一定会有陈妃一份。永宁公主魏静正是陈妃所出,也是个性子温婉娴静的。
与永宁公主坐在一块的是太子殿下的胞妹,长公主魏妙,封号长乐。
长乐公主话并不多,与当年的先皇后十分相像,生的清丽无双,一身浅白色的立领通袖稠衫,下身着如意纹月裙,身披白色提花薄烟纱花软缎,目光停留在眼前的桌上的糕点,神态楚楚,如同九天仙女一般,有种超乎年龄的风致。
突然,皇后开口道:“乔三小姐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乔宛。
刘淑妃一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乔宛。
乔静姝听到这话,面色一僵,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她回头看向杜芸香,两人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诧异。
乔宛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将唇角的笑容收起,慢慢的抬起头来。
站起身走上前,含笑拜下去,这一切都很熟悉。乔元承归京,皇上看重他,赏赐了许多东西,知道他疼爱女儿,还特意赐了一对上好的羊脂玉手镯。
说起乔家,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乔宛,皇后突然提到乔宛,先是令众人一惊,不知乔宛哪得了如此好运,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乔宛却很害怕,沈幼欢因着身子不好,无法参加这次宫宴,她胆子小,本就不喜欢这些场合,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皇后娘娘提起,三魂七魄都要被吓散了。
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往前去,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乔宛只能自己默默爬起来,周围都是别人的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她仿佛听到了所有人在肆意嘲笑,整张脸都羞的通红。
还未走到皇后跟前,华阳公主的猫就窜出来,直直朝她扑过来。
乔宛双腿一软,直接摔个四脚朝天,这次周围的笑声再没压抑住。不知是谁带了个头,连着一片都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就连高位上的皇后,面上都难掩笑意。
乔宛羞愧的恨不得钻到地下,在也不见人。她刚才摔倒时踩到裙子,好像扭到了脚,连爬起来都显得艰难。
长乐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走了过来,扶起了她。乔宛勉强站起来,全然不敢抬头,长乐公主与皇后说了几句,让自己的侍女带乔宛下去更衣。
这样的难堪,乔宛受过不少,如今又回到这里,连座上的人都是上一世的老熟人。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唯一不同的是,这也不会有上一世的难堪了。
“起来吧。”
皇后看着端庄随和,然而背后做的事情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她就像那阴毒的美人蛇,在伪装之下藏着的是致命的陷阱。
皇后细细的打量着乔宛,微笑道:“果真是个标志的姑娘。”
乔静姝不甘的看着乔宛,眼中难掩嫉妒,皇后娘娘这话是在夸赞乔宛,可她样样不如自己,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周围的诸位夫人见此情景,也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坐在沈幼欢旁边的肖夫人有些不安,皇后娘娘此举,倒把乔宛推到了风口浪尖。
乔宛嘴角抿起一个微笑,神情好似有些受宠若惊,答道:“多谢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皇后笑的越发亲切起来:“乔夫人教的好,是个懂礼的孩子,本宫瞧着很是喜欢。”
此话一出,周围的夫人面上都忍不住露出惊讶又了然的复杂表情。
长乐公主饶有兴致的看着乔宛,突然说道,“母后既然喜欢乔三小姐,不如经常召入宫中,我也很喜欢乔三小姐,乔三小姐可以多来我宫中坐坐。”
柔妃不动声色的看着,令昭仪差点笑出声,刘淑妃也是微笑不动。
宫中谁不知道皇后不喜先皇后所出的太子和长乐公主,只是平日的面上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如今长乐公主这么一说,即便皇后真的对乔宛有几分喜欢,也绝不会召入宫中了。
皇后听了长乐公主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烦躁,继而笑道:“好孩子,先回去坐着吧!”
杜芸香心底顿时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皇后一来打听的不是自己女儿,却是乔宛,就连长乐公主都为乔宛说话,明明只是个黄毛丫头,却得了两位贵人的青眼。她无端的有一张危机感,总觉得什么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