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楚玉之后,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陷入沉寂。
这展示才艺,本不是为了争第一,更多的是想把握住机会就此扬名,可高楚玉这一曲完毕,后一个人就十分的吃亏了。
众人都在作壁上观,只听得一个娇美的声音响起:“高小姐琴艺出众,我自愧不如,今日是为归京的将军将士准备的回朝宴,臣女愿提一首诗以表敬意。”
说话的正是右丞相长女慕容锦。
听闻她这番话,许多人都露出诧异的眼光,慕容锦最拿手的是舞,今日不舞却要提诗,实在令人疑惑。
乔宛却是心中了然,慕容锦之所以要提诗,为的是想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
她知道太子殿下关心将士,女子作的诗大部分是抒情表意,多为闺房之诗,从未听闻有哪个女子要为将士作诗。
慕容锦此番行为,却是让人吃惊,太子殿下还真就注意到了她。
不过慕容贤并非太子一派,他暗中追随的是睿王,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心仪太子。宴席上他看出了慕容锦的心思,这次宴席一过,慕容贤就将慕容锦锁在家中对外称病,不准出门。
待宫女端上来宣纸与狼毫笔,慕容锦略作思付,便下笔写了起来。
写字最是忌讳停顿,她写的行云流水,神情也极为专注,慕容锦本就生的貌美如花,明眸皓齿。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此时提笔一心一意的专注写字,更显出一种柔美之感,叫不少年轻公子看花了眼。
待慕容锦搁下笔,两位宫女一左一右将她写好的字展示在众人面前,慕容锦提的是一首诗。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军师西门伫献捷。
慕容锦自幼练的就是簪花小楷,都说见字如见人,她这字柔美中又带着几分劲道,瞧着竟有些方正之感,不同于别的贵女写的字,看着更为大气。
殿中众位俱是读过书的,看一眼自然明白慕容锦写的是好还是不好,都拍手赞叹。庆王道:“慕容小姐的字又进步了,放眼望去,我看在这京中,甚少有人能与之比上一比。三哥觉得如何?”
“慕容小姐不愧为书香门第,还真是才貌双全。”晋王的眼底闪过一丝赞叹,今日一看,他倒觉得是自己平日里小看慕容锦了。
高楚玉听到晋王这话,面色僵住,连带着看向慕容锦的目光都有着一丝敌意。
“这京城里果真是风水养人,皇上你看看,这些小姐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臣妾这个年岁的时候,着实不如她们。”令昭仪笑着打趣了几句。
“北齐泱泱大国,自然是人才辈出,就连女子也不差他人分毫。”一个黄鹂一般的声音插了进来,说话的正是最近正得新宠的良昭媛。
这良昭媛家世并不显赫,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知府,偏偏她生的貌似天仙,一双眸子如含秋水,不笑时如同水中待放的莲苞,笑起来多情似那秋日的海棠,宫中选秀时得了圣人的眼,入宫做了个小小的才人。
她样貌太过出众,刚进宫,还没来得及侍寝就遭了别人的算计,无端染上了肺疾。照说,她本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有的时候人的运气真不好说,良昭媛那时被算计后在宫中日子并不好过,底下的宫女太监都不服她,压根就不愿意好好伺候。只留得一个从辛者库提上来的小宫女宝娟对她存着几分真心,每一日送来的吃食都是清汤寡水,甚至有时还是带着馊味的,两主仆在宫中无依无靠,只能默默忍下。
那是一个艳阳天,小太监将几个磕出印子的旧碗筷随意的放到门前就屁颠屁颠走了,宝娟心中虽气,却也无法,她将碗筷端到床前,刚掀开碗盖,一股酸臭味就扑面而来。这次的吃食竟比往日的还要过分,清汤一般的绿豆粥不知放了几日,上面还浮着几只死苍蝇。
宝娟气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奴婢豁出这条命也要去讨个说法!”,她不理会良昭媛的阻止,端起碗筷就往外冲去。
那个送吃食的小太监这时正在门口同一些宫女太监说着话,不知说到了什么,一个个笑的前俯后仰。
有个眼尖的宫女瞧见了宝娟,立刻大声叫道:“宝娟你往哪去?!不好好在里面伺候主子,在这里偷懒耍滑!”
宝娟快步走到那个小太监面前,不理会宫女的话,道:“敢问公公这是膳房拿来的吃食吗?这让主子如何吃得下!”
“给你们吃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挑三捡四,这怎么不能吃了?”那小太监翻个白眼,扯着尖细的嗓音道,“你们瞧瞧,这不是吃食是什么?”
“宝娟,大家都是这么吃的,怎么就你尊贵些?”
“就是啊,什么样的身份配什么样的膳食,你也好意思在这挑拣。”
“还不快回去伺候主子,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就唯你是问!”
“你们,你们,简直是……”宝娟气的手抖,她将碗筷砸到小太监的身上,大喊了几声,“简直是欺人太甚!主子好歹是皇上封的才人,哪哪不比你们这些人尊贵些!今日我要去找皇后娘娘为主子做主!”
“你发什么疯?!”那小太监一时间也被砸懵了,待回过神,一巴掌扇到宝娟脸上,“不过是个才人,算什么玩意!怕是这辈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吧,还不快将这个疯婆子拉回去!”
宝娟本就体型瘦弱,从伺候良才人至今这四五个月都没吃过几顿饱饭,更加面黄肌瘦了。被小太监扇的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宫女太监上前拖着宝娟就要往里走,宝娟一个人寡不敌众,手掌被生生磨掉了一层皮,连鞋子都掉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