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淅被抓千刀门的消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打听到。
“千刀门...他们到底抓她干什么!”顾恒猛地一锤桌子,那四个结实的木桌脚顿时惶恐得震了震。
陈枫盯着桌子,一言不发。
休息了一夜,换了身衣裳,楚清歌已全然没有昨夜梦醒的痕迹。她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可她没有丝毫关注,只是安静地坐在墙角喝着枣粥,以至于顾恒和陈枫几乎完全忽略了她。
“我们得救她。”陈枫道。
“我们当然得救她。”
“千刀门吃了上次的亏肯定会严加防范,况且这下没有好的机会,我们要混进去都是难事……”陈枫说着不禁皱了眉头。
“我害怕,千刀门是为了报复她。”顾恒紧紧攥着手心。
“不一定,我们费尽心思救楚清歌,周厉难道就不想问出点什么吗,你先别乱。”陈枫安慰道,即使他自己也冷汗直冒。
“你说的对,我不能乱,我乱了她怎么办。”顾恒喃喃道。
见他有些异常,陈枫便问了问,“你怎么了顾恒?”
“我没事。”顾恒拿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们俩刚恢复不久,身手内力都还未完全恢复,千刀门内高手重重,切不可妄动。”
“那怎么办?坐在这儿干等着吗!”
“你能不能冷静点!”
一直以来被绷着的话匣子终于被打开,陈枫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两人皆是一愣,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于是顾恒干脆转开了身不去看陈枫。
半晌,陈枫无奈地道:“我们这样也无济于事。”
“若凭我们两人无法闯进去,那我们可以找帮手啊。”顾恒兴奋的道,仿佛刚才的冲突不曾发生过一样。
对于顾恒激动的情绪起伏,陈枫只得归类为昨夜受的刺激太大,他根本不只顾恒一夜未眠。
“可现在还有谁能帮我们呢,紫裳?楚清歌?”陈枫质问道。
顾恒皱着眉头,许久不曾说话,静静地思考着。
“紫裳,楚清歌,紫裳......”他喃喃道。
“对了!”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千羽宗!”
“他们俩不行,但我们可以让他们求助千羽宗啊!”
“他们?楚清歌?他们肯吗。”陈枫觉得不靠谱,“你别忘了昨晚......”
提起昨晚,顾恒脸色很不好看,“她不肯,还有紫裳,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别妄想了,”不远处的楚清歌忽然开口道,“我和紫裳,绝不可能帮你们救她!”
她一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虽然有些听不清,但她能知道他们大致在说些什么。
“她救了你!”顾恒激动地道。
“那又如何?”楚清歌冷笑一声,看着顾恒,“我绝不会允许她抢走我爱的人。”
“你简直疯了!”顾恒愤怒地提起剑走上楼。
疯了?楚清歌死死咬着嘴唇,疯就疯吧,只要那人再也回不来,她疯一回又如何?
陈枫冷冷看着楚清歌这般模样,心中怨恨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想再看下去,也追随了顾恒的脚步走上楼。
顾恒回了陈枫的房间,正饮下一杯清茶化解一下胸中的怒火。
“别跟她计较了。”
顾恒放下茶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千刀门人虽多,可高手却没几个,凭我们俩未必就没办法。”顾恒缓缓道。
陈枫摇摇头,“姚四婆和黄老三的确还好,该跟那个燕渡差不多,但周厉呢?他是钟铭心的同门师兄,据说武功不在她之下。”
“现在如果写信给萧师叔太晚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还有谁呢……”顾恒又焦又急,此刻他才感叹自己入江湖之浅,竟无一人可求助。
“对了!”顾恒眼里突然闪着光,他激动的拉着陈枫,“那位断二叔呢?他虽然不肯救楚清歌,但会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救寒淅?”
断昀?可倒是可以,但......陈枫的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见他踌躇不决,顾恒有些恼怒,“你在犹豫些什么?”
“不是、我在想,他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指不定早已经出了江南地界。”
“我们现在没别的选择了,你想个办法先联系上他再说。”
陈枫面露为难,顾恒说的对,他们没别的选择了,可他怕他没联系上断昀,倒招来了别的人......
“好吧,我试试。”陈枫终究还是同意了。
那天夜里,他拿了一支炮竹,在后院点燃。红色的烟火在黑夜里绽放,伴着十六的圆月,别有风味。
陈枫在心中默默祈祷,来的只有断昀。
千刀门内,易寒淅被关了两天两夜,有牢头送来些米水,虽不顶饱,但好歹比没有强,只是身上的伤口没人处理,似乎有些感染的迹象。
两天后的清晨,周厉又一次踏入牢房。
易寒淅早没了两天前的精神气,但她那骨子里的傲气却仍旧支撑着她。
“周门主,又来了?”
周厉没理她,又搬了条凳子坐下。
“你该不会是来送我上路的吧?毕竟你已经在我嘴里把想套的东西都套走了。”
易寒淅嘲讽地笑着。
“你和你那三个同伴劫了我的狱,你总不该觉得,我就会这样放过你吧。”
“哦?那你要怎样,杀了我?”
易寒淅偏头笑道,仿佛根本不怕。
“你至少得告诉我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我那天告诉你的没有价值?”
“你那天只让我觉得损失很大。”
“哈?”易寒淅无奈地摇摇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终究是周门主把我给耍了,早知道我就不说实话了。”
“你别耍嘴皮子了,你和断昀什么关系。”
“你问我这个干嘛?”
“你只管回答。”
易寒淅这次闭口不言,半晌才哀怨道:“上次您不守信用,这次就更别想我如实托出了。”
易寒淅知道断昀的来历很不简单,这就意味着陈枫的来历很不简单,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假的,可惜她猜不出,陈枫也很显然不想说,不然不会串通断昀来骗他们。其实她只想诈诈周厉,看他知不知道,没想到周厉是这种态度,那就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千刀门最近不安生,你要想完好无损地从这儿走出去,总不能等我来求你吧?”
易寒淅低头想了想,又道:“反正你也不会放我出去,就算我说了我也出不去。”
“你个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硬。”周厉抹嘴笑道。
“嘴巴不硬命就不硬。”易寒淅回道。
“哈?这是谁教你的。”周厉忽然对她来了兴趣。
“我自己悟出来的。”
“看来你没少受过这种待遇啊,这么深的道理都被你悟出来了。”
他说罢便哈哈大笑。
易寒淅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周厉真是怪得很。
她的眼神自然没能逃过周厉的眼睛,只见周厉望着她眯着眼问:“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易寒淅好似好笑地呵了一声,“周门主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你还在等你那几个朋友来救你吗。”
“就凭他们,救得了我吗?”易寒淅反挑眉问道。
“你倒是实在。”
周厉看易寒淅的伤口似又感染之势,不禁皱眉,有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上次是我们没探明你那妹妹的身份才让你们得了手,这回我们全门上下严加戒备,他们若敢来,便绝不可能再走得出去。”
易寒淅笑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有本事跟他们说去。”
周厉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是服了你,一点做俘虏的自觉都没有。”
“那周门主觉得什么才是做俘虏的自觉呢?”
这倒让周厉回答不上来,心说他又没被俘虏过。
“反正不是像你这样的。”
易寒淅又是一笑。
周厉见从她这儿也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抬抬手道:“我过会儿差个大夫给你看看伤口。”
“哎哟,那还真是多谢周门主记挂了。”易寒淅故意阴阳怪气道,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了才突然想起来。
周厉叹叹气走了出去,这个俘虏他们抓的真是累,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还偏偏是个口齿伶俐的主儿。不过他却反倒有些喜欢她这般性子,算起来自他家老二逝世后,便再难有人与他斗嘴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伤春悲秋,想来当年在千羽宗内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一晃竟已经几十年了。
是啊,他的江湖已经老了,他的恩怨也不想再掀起更多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