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戴天所说,周纶出事的那段时间,他恰好有事外出。你应该还记得,周纶说他接过一个电话,那电话令他很愤怒,还打碎了窗台上一盆雏菊。他挂了电话以为周伦的异样只是睡着了,所以他锁好房门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长达两个小时,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这两个小时,去了哪里。直觉告诉我,他并没有撒谎,否则他完全可以编出更为完美的借口,他有那么多女友,随便挑一个,做他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也只是花费些金钱的事,而戴少是从不吝啬的,何况这次事关生死。”
宁惟汐微微点头。
“他似乎在保护什么人,他说过那人的名誉比他的命重要,所以,对那两个小时,他有合理的解释,却甘愿认罪。”
“他想认罪?!”宁惟汐纠住眉心,“还未开庭,不战先言败?他未必会定罪,焉和警署都正在收集证据。现在不过是在戴天家周伦用过的水杯中化验出了麻醉剂的成分,焉动用了司法程序,戴天只是最大的嫌疑人。连他们是否发生过关系都尚且证据不足,警察局扣住了戴天不过是方便协助调查。真正残酷的。。。是庭审!是对周伦!她。。。必须具备足够强的意志,因为辩方律师会提出非常刺激她神经的问题,有些可能还会相当不勘。。。她的应对会直接影响到陪审团对她的印象,还有她以往的私生活。。。对不起,青青,但即使有新的证据出现,表明他们确实发生过关系,辩方律师也许会主张。。。那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并千方百计地引导陪审团相信。。。”
“惟汐。。。戴天把他的辩护律师。。。辞退了!他放弃了自己,我想即使他是无辜的,对于周伦,他应该是很内疚的。如果他不离开。。。或者,他及时察觉了周伦身体的异样,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无论证据是否充分,周伦是否可以给陪审团留下坚贞的印象,他都决定认罪了!”
宁惟汐幽深的眸湖袅袅纤丝若雾,“青青,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盈盈一笑,“那就要依靠可以媲美中情局的‘焉’了!他来了不足两日,连蓝星酒吧那场小小的意外,都探听得一清二楚,揭开戴天的秘密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宁惟汐沉静地包容着我的刻薄,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腕骨,长睫在眸底投下一排纤丽的碎影。然后,他忽然宛而一笑,“焉不是万能的!但是,这件事,我想他可以做到!”
当天下午,宁惟汐约了凌非焉在学院附近的巴缔亚(Bartillia)咖啡厅见面。我做了驼鸟,逃去了教堂。我不是没有勇气,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需要的不止是勇气。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外的小广场上,游人如织,灰羽毛们无忧无虑、旁若无人地啄食着面包碎,哥特式教堂的尖顶上,湛蓝的天幕下,纯白的天使满张金色的羽翼,面容安宁祥和。
“嗨,青青,真高兴又见到你!”约尼神父神清气爽地飘进阳光里,胸前的蓝宝石十字章,尊贵灼华,阳光下,熠熠凝粹,神秘庄严。
“我来聆听主的指示,因为我迷茫了!”我甜甜笑开,语风一分戏噱九分诚挚。
“哦?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主的仆人么?”约尼神父耐心地在小广场中心的喷泉边坐了下来,笑得温和亲切,标准完美倾诉对象。
“戴天。。。戴先生出了点小事。”我的视线越过约尼望着喷泉中的大理石雕塑出神。
又是天使!我有些生气。‘他’坐在那里,右手一把象征正义的巨剑坚定地抵在地上,双翅不是平张而是直直刺向空中,高傲地、尖利地、眩目地、倔强地、权威地破空直立,像是质问苍穹,亦或是质问—主。
“出了什么事?愿主保佑他。”约尼娴熟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主真的会保佑他么?。。。”我声轻几不可闻。
“青,主会救赎每一个善良的灵魂!戴先生一定会获得平安与祥和的。”
“可是,他现在放弃了自己!”
“主会将每一只迷途的羔羊引回正途!”
约尼忽然纠住我的眸光,狡缬地眨了眨眼,“‘主’会在天上,会在教堂里,但真正的‘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青,戴先生的‘主’会是他自己也会是你、我、或者其他什么人。能帮他的不只是他自己。GoodGirl!你在替他担心呢!”
我睨他一眼,倏然笑了,“约尼,你的中文已经炉火纯青,可以在教会学校做一名汉语教师了!”
“我正在考虑做个兼职教师。英格兰需要了解中国文化!”他唇角一划,笑得灿烂,朝阳一般,柔和温暖。
“AngleofGod,tothoseholycareIamCommittedbythedivinemercy,enlighten,protectanddefendthegirlandthepersonswhoshecaresthisdayfromallsinanddanger.Amen.”
(“圣光蒙佑之天使,我祈求你的仁慈、光明、以及护佑,以使她和她所心系之人摆脱罪恶和危险的阴霾,阿门。”)
离开大教堂时,约尼在我身后虔诚低吟祝祷,夏日的风掀起他尊贵庄严的紫色教士袍,衣裾轻展,他的脸上亲切温和的笑容圣辉般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