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郁清也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裴阑烟见她们二人无事,煞白了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不绝我,你又如何?出来吧,这两个女人赏给你了,事成之后,解药我自然会给你。”
裴阑烟眼睁睁看着刘君露身后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人身上还穿着自己眼熟的衣服,快跑着向她扑了过来,她凄厉的尖叫了一声,大步后退,转身便要向庙外走。
谁知还没能迈出几步,男人就追上了她,狠狠扇了她几巴掌,嘴里还骂着贱人,刘君露捉住了见事态不妙,想要逃走的婢女,将她踹进了屋子里,关紧了庙门,在不远处寻了块干净的草地,拉着尹郁清躺了上去。
尹郁清听着庙内隐约起身戳了戳刘君露的胳膊,“君露,真要这么做啊?”
刘君露看着她眼里的不落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哎哟喂,我的嫂嫂,您可也太菩萨心肠了,咱们若是不这么对她,这时候在那庙里的可就是咱们了,她只是自作自受罢了,没什么不忍心的,您可是将军夫人,要心狠些,太善良了可不行。不过按理说这时候兄长应该已经赶过来了,咱们等他到了就走。”
尹郁清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半柱香后,刘君露拉着尹郁清踹开了庙门,两人光着身子躺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庙顶。
尹郁清看见这一幕急忙撇开了脸,拉着刘君露就想退出来,刘君露哭笑不得,“我的好嫂嫂,我是大夫,没什么怕的,不过嫂嫂你倒是要先出去,要是让我哥知道了我带你看这个,他非得剥了我的皮不成。”
话音刚落马蹄声伴随着刘珏的疾呼声就传了过来,“得,说曹操曹操到,嫂嫂,你将我哥带过来。”
刘珏见到自己的媳妇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刚下马就紧紧抱住了她,,尹郁清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遭了,君露还在庙里呢。”
刘珏急匆匆拉着媳妇进入庙内时连忙伸手遮住了自家娘子和妹妹的眼睛。
刘君露拂开了他的手,小声嘀咕,“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说什么呢,你多大都是我妹妹,怎么,我还不能管你了?这不是裴大人家的小姐吗?”
“是啊,这就是京城中传言的裴大人家冰清玉洁、才情绝佳的裴小姐,您说是吗,阑烟姐姐?”
刘珏眉头微蹙,小声道,“她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这就得问她本人了,若不是我们姑嫂俩得上天垂怜,现今躺在这里的便是我们了。”
刘珏瞬间黑了脸,“她竟如此下作,要如此害你们二人?”
这世道对女子向来苛刻,世族大家更是如此,就算是被人强迫,传了出去任谁也会被世道伦理的枷锁和流言压垮,裴阑烟这番心思甚至要比直接杀人更为歹毒。
刘珏上前一脚踢翻了哆哆嗦嗦的男人,拔剑指向了裴阑烟,“去年你与你那侍女言语冒犯本将妹妹,本将本欲去裴府押你向本将妹妹致歉,吾妹不与你计较,你竟敢如此下作?可真是让本将恶心至极,若非你是女子,此刻本将定要用你的血祭剑。
今日之事本将记着了,今后你若胆敢再将主意打到王府众人头上,本将定会亲自砍了你的脑袋送去裴府。”
裴阑烟望着眼前人眼里赤裸裸的厌恶与滔天怒火,一股强烈的恶意侵吞了她的神志,她咧开了青乌渗血的嘴角,“呵,刘珏你倒是绝情,我确实是存了让她们生不如死的主意,你想要的我的命,那我倒要问问你,那个凭白霸占了你亲妹妹多年身份的人你又准备拿她如何呢?
你聪明了一世又如何,你的亲妹妹刘君露可是在你入军营时,早早的便因为先天不足死了,至于你身边的这位好妹妹,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我倒是想问问,阁下广禄王府的大小姐可还做的习惯?”
刘君露刚听完这话便狠狠掐住了自己别在腰后的手心,硬撑着才没让自己变了脸色,朱唇闭合了几次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她心里清楚,裴阑烟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自己的身份还没暴露。
刘珏愣了片刻,随即踹了地上衣衫褴褛肆无忌惮露出恶毒笑容的裴阑烟一脚,沉声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谋害将军夫人不成,还敢质疑皇族血脉。”
裴阑烟被他这一脚踹得弓起身干呕了几口,缓过来后面露嘲讽,“呵,皇族血脉,你问问你身边人,她敢承认吗?你那妹妹的乳娘如今可在裴府,她亲口说了王爷的亲女儿耳后有一颗玲珑血痣,她呢?倒是右手臂上出现了不该有的胎记,怎么,要等我将证据砸在你脸上你才肯面对?作为她兄长,心里怕是早就有了猜忌吧?”
“裴府里什么劳什子的乳娘我倒是不知道裴小姐是从哪里寻来的,本将妹妹的乳娘早就在五年前便在王府因疾去世,本将亲眼看着妹妹长大,可没见过她耳后何时多出了你嘴里说的什么血痣,至于她右臂的胎记,是多年前本将不当心打翻了盛着滚烫茶水的茶壶,在她小臂上落下的疤痕。
裴小姐倒是好本领,本将自己的妹妹如何裴小姐居然能比我这个亲哥哥更了解,广禄王府的事可不用您操心,本将劝你还是好好管着你自己吧。”
刘珏踹着那全程颤抖着默不作声的男子向前走,一手拉着刘君露,一手揽着尹郁清出了庙门,“这两人本将带走了,本将想裴小姐应该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若是让本将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本人敢保证此人第二日便会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裴府的正厅,末将想大约裴小姐也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早已失身给了个毁了脸的丑陋下人吧?”
裴阑烟喘着粗气,十指狠狠陷进了地面早已被侵蚀的石板里,近乎神经质地喃喃,“我要你不得好死,我发誓,刘君露,刘珏,我定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人回到营账时天色早已黑了,那两个男人也被刘珏嘱咐由亲信秘密押回了王府的地牢,第二日裴氏的营账传来消息,裴家的嫡女因为身体不适求了皇帝的准允提前回府修养了,刘君露自回来后就有些惴惴不安,昨日兄长的那些说辞明显是替他打了掩护,但隔墙有耳,她虽想与兄长商讨,但想到此处并不安全还是息了声。
刘珏因为军营里的事秋猎刚结束就去了京郊操持军事,连着六七日未曾归家,尹郁清见刘君露日渐消沉,偏偏还故作笑颜的模样也是担心得很,但此事到底涉及王府密莘,她也不便多说,只能每日暗中安抚着。
等到刘珏归府已过了七日,中午如往常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时,纵使他平日里粗心惯了,也能感受到家里气氛不对了,刘君露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了几口米饭,踌躇半晌还是小声开口,“哥,你待会儿还有事吗?我想和你聊聊。”
尹郁清怕两人生出龃龉,思来想去还是跟着夫君一起进了她的寝屋。
刘君露见两人进了门,关紧了门窗,低着头强忍着哭意哑声道,“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了?”
刘珏沉默了片刻,毕竟离世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在她年幼时与她的嬉闹和对她的宠爱都算不得假,说不伤心自己的记忆也不会答应。
刘君露见他半晌未着一言,以为他是责怪自己,对自己生了厌恶之心,再联想上辈子的兄长,一时没忍住眼泪便滚了下来。
刘珏见她哭得鼻红眼睛肿的小可怜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撸了撸她的脑袋,“别哭了,哥哥没有怪你,爹娘让你替了君露的位置,定然有他们的道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刘珏的亲妹妹。”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至于你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虽然在她幼时,我常年都驻扎在北疆,在她七岁时才回府,可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怎可能没发现。那日裴阑烟说露儿的耳后有颗血痣,这是真的,我也是因为这事才发现的,但露儿的乳母也确实前些年就死了。”
刘君露下意识摸了摸耳后,嗫喏着,话将出口,却还是将那声“哥”给吞了下去,“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刘珏仰靠着墙,“很久了,我十四岁自军队回来就发现不对劲了,露儿虽说自幼体弱,可被爹娘惯着,胆子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只不过短短两年,便成了个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心惊胆战的孩子,爹娘的那套说辞,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不久后,我无意中发现露儿耳后的血痣没了,便知道那孩子大概是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