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那高个子双脚撑着地,等车子平衡后扭过头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地向建太嚷道:
“我去你妈的,找打吗?敢扔我的车。”
坐在后面的那个男的先下车,他转过头来,就这样看去,他的脸显得白皙干净,也许是因为在他那头黄发的映衬下的缘故。接着那女的也踉踉跄跄地下车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建太。
此时从另一边的庙里又跑出来了三个人,都是男的。这几个人是刚刚听到了那高个子的骂声后从庙里出来的,和高个子他们是一伙的,看样子应该是当小弟之类的。
现在建太正好站在了这两堆人的中间,他两边看了一下,心里盘算着,这五个男的里头,坐在摩托车上的两个的年纪其实和他相仿,就二十岁左右,而从庙里出来的那三个人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体型也没他健壮,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他未必会输。但现在他们五个人,如果一起上的话,他还是感到有点发怵。不过他没让自己表现出恐惧,毕竟他是个学过表演的人,他应该能把控怎么演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刚刚从庙里出来的那三个小弟称那黄发白脸的作“豪哥”,高个子则称作“米哥”。那豪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根草,嘴里叼着不可一世地向建太这边走来。
建太正对着他喊道:
“你们想对那女生做什么?”
建太看了一眼那女生,她也在奇怪地看着建太。
“哈?……什么?”
豪哥像没听清那样,莫明其妙地恶狠狠瞪着建太。
“我让你把那女生放了,否则我就报警!”建太咬着牙重复道。
这时那伙人连同那女生跟着豪哥围了过来,但建太还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只是拳头稍稍地握紧了点,他不知道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动起手来了。
“报警?……我他妈跟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还犯法了?”豪哥瞥了一眼女生后不满地对建太说道。
“女朋友……”建太愣了愣,“可女朋友也不能……胁迫啊……”
“我他妈胁迫了?”
豪哥有点激动地把口中那根草吐掉,指了指自己的脸,身体摇摇摆摆的,十足一副流氓痞子的样子。
“刚刚这女生在喊‘救命’,你应该是胁迫人家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胁迫阿莹了?阿莹……”豪哥边说边把他身旁的女生一把拉到建太面前,“你他妈自己跟他说,我怎么你了吗?”
“你哪位啊?”
这个叫阿莹的女生有些不屑地问建太。她一张瓜子脸,留着的长发也染成了金黄色,扎成一束,露出的耳朵上戴着几颗闪闪发亮的耳钉。建太这样看着觉得这女生有些脸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他问道:
“你刚刚喊救命是不是这些人对你使坏了?”
她听完后咯咯地笑起来了,说道:
“你多管闲事吧。我们只是闹着玩,你还真以为要‘救命’了?”
那伙人终于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小弟里其中一人大笑道:
“这是我们豪哥跟嫂子在调情,知道吗?别他妈像个弱智那样啥也不懂。”
建太看着他们前仰后合地笑了一会儿后,也略显尴尬。他心里想着,我去,自己是不是考试考傻了,居然闹出这样的误会来。
这时他倒也想起来了面前的这个女生是谁了。她不就是大姨妈的儿子的媳妇的姐姐的女儿吗?他也不知道他们俩应该怎么互相称呼,但她跟他们家还是有点亲戚关系的,而且早听说过这女孩子这两年反叛得厉害。
“你叫李大莹对吧?”他叫出了那女生的名字,接着仿佛在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你一个女的跟着这帮人在一起,不觉得非常不合适吗?”
那女生望了望他,止住了笑,但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问道:
“你谁啊?”
“我表嫂是你妈的妹妹。”
“哟!还真认识的?”那个豪哥听到这么说后,装作惊讶地问阿莹。
“八杆子也够不着的亲戚呗。”
她先是回答了豪哥,接着还是非常不屑地对建太说:
“切!你管得着?我妈都还没敢管我呢?”
“你不远离这些人,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建太自知自己的话苍白无力,但还是不禁提醒她道。
“去你大爷的啰哩啰嗦的。听着,我不理你是阿莹的什么鬼亲戚,今天这事到此为止,立马给我滚,我就纯当给个面子阿莹,否则有你好受的。”说着豪哥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头。
“走啦……真想找打啊?自讨没趣。”阿莹也跟着说道。
“唉!她一点也不无辜。”
建太在心里感叹道。看来自己和这阿莹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上的,就此算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这人就是经常太热心肠了。以后还是少管闲事,免得惹事生非。
“滚吧,还他妈以为自己英雄救美呢。”从庙里出来的那三个小弟也哄笑起来。
但此时那高个子米哥却开口了。
“哎……事情一码就归一码,豪哥的事你算是清了,但我摩托车他妈是让你砸的吗?”
“那你想怎样?”
“怎样?你说说应该怎样?”高个子米哥不爽地说道。
建太望了一眼那摩托车,它的后尾巴处确实凹陷了一块,但问题应该不大。他想了想,既然砸烂了别人的车,那这责任他是要担下的,于是他对高个子说道:
“我认识修车的,我带你过去修好它。修理费……我来给。”
“带我过去?老子才没那么多时间呢。”
“那等你有时间再带你过去?”建太侧头问道。
“不用了。”他粗暴地对建太说道,“拿一千元来,老子自己去弄。”
“一千元?”建太觉得他是一开始便预谋好的吗?说道,“我身上没那多钱,而且那修理费也不用……”
还没等建太说完,高个子便打断他说道:
“别他妈那么多废话,现在没有就回家拿。”
“让他回家拿怕不怕他逃掉啊?米哥。”
一小弟说道。
“想逃?我可他妈都认得他呢。”他嘿嘿地冷笑两声,抓了抓头皮,“隔壁村的……那个毕业时全校第一的……叫什么来着……哦,想起了……你他妈叫吴建太吧。”
“啊?这鬼样还第一?阿莹,都没听你提起过啊?”那豪哥讥笑道。
“谁知道呢?”阿莹摊手摇头道。
“去你的,我就叫吴建太,不要张口闭口就来一句‘他妈的’。钱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有时间修车就联系我,我的联系可以留下来给你”
建太已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了,本来自己今天的心情就非常糟,何苦再让别的一些糟心事来烦自己。
他正这样想着时,脸部好像被什么扔中了,他用手一摸,是一种类似于鸡蛋的浆果,而这是那米哥朝他扔过来的。他挑衅地说道:
“这样就想走?既然想不赔钱,那就得先问问老子的拳头肯不肯了。”
周围那几个小弟此时吹着口哨起哄了,大声叫嚣着“米哥威武”,他们似乎非常乐于看这样的场景。
高个子米哥走到建太跟前,虽然两人年龄差不多,而且建太本身也不算矮,但是他还是要比建太高出一些。他指着建太的脸不满地说道:
“怎样?我就是看你很不爽。我最讨厌就是像你这种书呆子的了,总他妈爱摆出一副全世界都要听你的样子。”
“我也很讨厌你这种说话只会喷口水的人。”建太反击道。
“你是不是找死阿?”
米哥那边的人激动得就要向建太冲过去,但米哥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转过头得意地对那几个人笑道:
“他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根本不用你们,我他妈就是让他双脚也能把他打趴下。”
当这个米哥把最后一个字说完后,他突然收起笑容猛地转身想给建太一个勾拳,他非常狡猾地想趁建太毫无防备之际给他一记重击,但幸好建太反应敏捷,向后弯了一下腰,使得那一重拳打空了,只在他面前呼了一阵风。而这时建太看他重心向前,身子刚好俯向他,于是还以同样的一记勾拳,从他脸部肌肉受击后扭曲变形的程度来看,这拳应该打得不轻。也确实这样,米哥后退了两步,淬了一口唾沫后发现全是血,他看到这样后,咬着牙关发疯似地冲向建太想要报复。他先想踢建太的腿,但建太快速地闪开了,而后又想打建太的腰,但刚打过来时,由于他比较高,建太便借力拉着他的手臂往身后甩开,他摇晃了几步后几乎要跌倒。
建太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蛮痛快的,谁说他是书呆子?他才不是那种抱着书本的书呆子,当年在学校修动作戏表演课的学分时,他可是在户外扎扎实实地练习过身手的。
米哥那边的人围到他身边扶着他,但他还是不让这些人帮忙,他想独自挽回在众人面前丢尽了的面子。他斜眼瞪着建太,变得更加暴躁了,没多久后又发起一轮“进攻”。建太用一只手臂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朝这米哥的肚子上连续捶了几拳,挨了这几拳后,米哥的脸因痛楚而扭曲着。
豪哥见状后,立即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粗木头作为武器扔过去给米哥,但却扔到了建太的脚边,建太以为自己受到了别的攻击,注意力一时转移过去,而米哥恰好抓住这个机会,朝建太的眼眶来了一记猝不及防的重拳。建太顿感脸面滚烫,眼冒金星,他忙甩了甩头,让自己尽快清醒一些,但米哥却又趁他晕头转向时,给他肚子狠狠来了一脚,他被重重地踢倒在地。这时米哥才停了停,“享受”他那边的人的欢呼,不过很快地,他便立马再想踹一脚建太的头。建太想,如果再受这一击,自己就必完蛋了,所以他在米哥的腿踹过来时,立即侧过身,半蹲起来使出了一招猴子偷桃,只见米哥痛苦得往后缩了起来,随后建太一扯他的腿,让他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建太随即跳起来坐上了他身上,随手捡起刚刚豪哥扔过来的粗木头,使劲地就要往他头上砸去,米哥惊恐地闭起了眼,因为他看到粗木头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真砸下来头盖骨必定要开花了。但就在最后关头,建太停下了,心中的理性还是阻止了他这种疯狂的举动。
豪哥那伙人也都怔了好一会儿,正所谓打架最怕遇到不怕死的,他们没想到建太狠起来是如此地可怕的,在建太停下来的一瞬,他们都仿佛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建太站起来走出两步时,他们才敢朝米哥身边跑去。建太原以为他们是要一起上了,便用木头指着他们怒瞪着,“谁还敢过来?”,但此时发现他们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向前了,便转而问道,“还要打吗?”
看到那几个小弟都摇摇头后,建太对那米哥说了一句,“你哪天有时间修车可以找我。”
“噔”地一声木头落在了地上,建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