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市还是像之前那样,给骥优的感觉就是繁荣兴旺。他走在这里就犹如一只笼中的小鸟来到了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但对建太来说,他没有骥优的这种感觉。相反地,他觉得沙漏市这个舞台相对来说还是太小了,他想有一个可以大显身手的更大的舞台。而这个大舞台就摆在郡都——日晷市。
他们两人本想到沙漏市的影视城的,但就在沙漏市的一个超市买水时,却无意中听到了超市老板对身边的一个像是助理的小伙说,超市即将搞活动,舞台上还需要用到几个群演。他让助理去影视城一趟,在影视城门口随便挑几个群演回来。
骥优听到这,连忙跑过去跟那助理说,他们就可以当群演。当建太听到把他也拉上时,心里头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反正也算是一份工作,而且可以看出骥优也是一片好意,想把工作“分一份”给自己而已,最后他与骥优一起争取到了这份工作。
不过这工作有点让建太失望,因为他们居然分别演一棵树。是的,就是一棵不会动的树。一开始虽说他也没对这群演抱太大期望,但没想到真的一点锻炼的机会都没有,扮一棵树算什么?要不是看在钱份上,他就直接甩手不干了。
……
午饭时间,建太捶了捶自己的背,又扭了扭头,感觉到腰酸背痛的。骥优扒了几口饭后,也咯咯作响地转了几下头后说道:“想不到扮一棵树都那么累。虽然累,但我还是蛮有收获的。”
“啊……”建太不解地看着他,心想,扮一棵树也有收获?
“这算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角色,来那么久可从没演过什么。”骥优笑了笑道。
“这不能算角色吧?顶多是当一个背景。”
“角色也好,背景也罢,我现在能有钱赚就很开心了。”他突然两眼放光,站起来像冲劲十足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演的。争取从这个‘树’的角色开始慢慢成长起来。”
“就演一棵树?”建太仰望着他。
“是的,好好地演好这棵树……”
他那股不知哪来的劲,让建太尴尬地笑了笑。他不好意思对他说这跟演戏根本风马牛不相及,连演戏的尾巴都还没摸到。
对建太来说,他总觉得若一直做这个有点浪费时间。他问骥优:“上次那老板跟我们说的,还有几天才能搞完?”
“大概三四天吧。”
“那好,坚持完这几天,然后拿几天薪水就可以离开了。”
建太这是在心里想着,他并没有说出口来。
此时他才端起他的午餐外卖饭盒,在开吃前,他说今天吃不了那么多,便夹了些菜给骥优,而他则慢慢地边想着东西边吃起饭来。骥优说了一声“谢谢“后美滋滋地继续吃着……
几天很快过去,这种“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老板看到他们在此期间干得还可以,便对他们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继续当超市的人偶演员,就是那种穿着厚厚卡通服饰的人。他还说可以一直做到超市的活动搞完。骥优当然爽快地答应了,但建太却以要忙别的事为由不再做了,于是就只留下骥优一人。
他像前几天那样,还是晚上睡在超市的货仓里,只不过现在就只剩他一人了。
在寒冷的冬天,睡在货仓里其实蛮暖和的——相对于外面的冷。门一关,虽然空气不很流通,但正因这样才使室外的冷空气跑不进来。他只需要铺几张纸皮,再盖上两张毯子就可以勉强地度过一夜了。这里有一个仓库管理员,他本来晚上是要定点巡逻一下仓库的,但骥优睡这里后,这些晚上他就可以开溜了,在自己的被窝里暖暖地一夜好梦。
骥优睁眼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他想,要是像前几晚那样,建太也在就好了,两人至少可以聊聊天。
他看得出来建太想做更有挑战性的演艺工作,他曾对做这种几乎与“演”不沾边的工作有过一点小抱怨,不过骥优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做这个确实也太屈才了。他不能要求他和自己一样,人要往高处走嘛。
不过对于他而言,他是很满意现在这个工作的,虽然要披着一件又厚又重的卡通服装在寒冷的室外跟人合影什么的,但躲在衣服里还是暖暖的,而且经常和小孩子混在一块,自己也像个孩子一样愉快。不过更主要的是,每天脱下头盔后,就能拿到那份属于自己的工资,那种满足感不可言喻。
他一直在算着自己的收入,等超市的活动完了之后,他应该能挣个两千元左右,到时候可能要预算一部分出来,先还点给建太他们家,他觉得他得到他们太多的恩惠了。而剩下的就是作为和建太一起到日晷市的费用。此时他忽然想到,若能在沙漏市再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在这里待下来也未尝不好。可他又很快地觉得不能这样,如果以后就只做这些,那么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他不断地问自己……
渐渐地,他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另一边,虽然外面天寒地冻的,但建太还在灯下认真地整理着自己后面找工作需要的东西。他打印出一张日晷市著名演艺事务公司的表格,并在有意向的公司前打了个记号。他之前尝试把整理好的一些材料通过网络、邮寄这些方式发出去给一部分心仪的公司,可有点让人沮丧的是,一切仿佛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后来他想到,反正无论如何很快就要到日晷市去,不如直接登门拜访,这样不是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吗?他知道,面对面交流对于演员这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他翻看了一下以前的表演视频,发现那时自己的表演虽然有些稚嫩,但却是卖力又认真。他真的是发自内心深爱着表演!他有信心即使到时候当不了主角,也至少能当个三、四线的配角。一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就立马感到无比地幸福。
他轻轻地灯熄灭,然后也愉悦地入睡了……
……
春回大地,万物重回生机勃勃,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建太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囊,骥优也把他剩下的书全部装完了。
骥优在做完超市的兼职后,并未能再在沙漏市找到其他的工作,他也只能跟之前约好的那样随建太一起到日晷市。
至于骥优那些被骗走的钱,最终还是未能追回来。
在建太家住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知道了他姐姐是做什么的。骥优对他姐姐所从事的行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一方面他为这位姐姐对这个家所作的贡献而感动,可另一方面他又对这种欺诈的行为深深地鄙夷。而建太跟他对此有着同样的矛盾。他对骥优说,他找到工作后,希望姐姐就再也不用搞这个了……
这天,春光明媚,和暖的春风拂面而来,他们两个踏上了去日晷市的路途。建太心情轻松愉悦,他满怀着希望,这跟他之前几次去日晷市参加考试的心情截然不同。他有预感,这将是他新的开始,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他们在中途时,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车站里一个男人认出了一个可能骗走他钱的女人,他们刚好等同一班车。男的对女的破口大骂:
“臭女人,老子找你可找得辛苦了,真是老天爷开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女的退后两步说道:
“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赶快给我把钱还回来!”
这边说着,男的就要向前揪住那女,可此时他被众人拉住了,毕竟行为让人看起来觉得他在欺负女人,大伙劝他有事就慢慢讲道理。
这时女的想转身离开,但被那男的快速地扯住她的胳臂。他的怒火似乎并没消去,一边对女的吼道“还钱”,一边向众人简明扼要地讲了自己是如何被骗的,以此博取众人的支持。
不过女人却突然委屈地哭起来道:“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你钱,那你拿出证据来叫警察啊。”
众人纷纷同意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事。但男的有点哑口无言,他跟众人说:
“这女人当初骗人的手法可高明了,利用我对她的那个……那个喜欢,把我所有的积蓄都骗光。当时就是苦于我没留任何的证据……”
“全都是你一把口说的,你现在拉着我不让我走,算不算犯法啊?我可不认识你。”女人想挣脱他,并向众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众人中有人站出来,要求男人先把这个女士放开,因为最近有很多拐卖妇女的人就是利用这种手法把女人硬生生地给拖走的。
之后就像一场辩论展开了,男女双方互相拉锯着……
而建太与骥优因为不能逗留太久,于是没有看到最终谁是谁非就离开了……
他们走在路上还讨论着刚才的事。
“我觉得那女人应该是真的骗了人家的钱。”
“可那女人不是说可以报警吗?如果是骗子,难道不怕警察?”
“警察来了,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尤其如果被骗很久后,除非那男的能拿出给钱后的‘收据’,可试问哪个诈骗犯骗钱后会留下‘收据’的?”
“那不就成为罗生门那般了……”
“没办法,很多事情根本说不清楚的,不是吗?”
建太的话让骥优有点纠结,他好像说的是对的,可如果一件事真的很难分辨得清楚,那怎么去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