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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山中无岁月

大年初一,老谢骑着摩托车回了谢家村,给韩非带了点自制的豆腐,又带了一袋子木炭。一见面,老谢一边热情的恭贺新年,一边把东西放好。打了个招呼之后,转身便走了出去到各家走动起来。这里流传着大年初一邻居间互相拜年的习俗,每家每户都准备好点心、糖果和香烟,早早的吃完饭后,临近的几家人家便组织在一起——通常是男的带着小孩,从村子的这头走向那头,每家每户都走一遍,互相说声新年好,主人家这时候赶紧会端起准备好的糖果、点心和香烟什么的,逐一发起来。一个上午下来,每一家来人都是络绎不绝,在这样一片欢乐且祥和的氛围里,怎么能不快乐?

随着袅袅炊烟在屋顶上缓缓飘起,归家的号角也在无声吹响,拜年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到各自家中,准备起各自地午饭。当然,韩非只是这一场欢乐地旁观者,而乐雅因为晚上、早上鞭炮声始终没有睡好,上午时动静小了,更是连旁观者都没有当,躺在被窝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韩非趁着她睡觉,摘了一把韭菜,一把菠菜,做了顿素淡的午餐。

乐雅醒来后依旧停留在昨天的记忆里,边吃着饭,还依旧念念不忘昨晚的烟花。而韩非看着她的样子,却只是听着,静静的欣赏着。世界上所有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正如那晚上绽放的烟花,一瞬就是一生。而韩非害怕事情的完美,也会像这烟花一样容易湮灭,所以变得小心翼翼,只想站在一边静静的守候。

这样的时光缓慢而悠长,宁静而美好,以致于韩非和乐雅都呆的不愿意离开了,韩非在下午的时候找到老谢,告诉他韩非们想多住两天,看看是否方便。老谢很是爽快的答应着,而韩非却又一次拿出1000块,硬塞给老谢。“你不收,韩非们不好意思呆了”韩非坚持着,老谢也在韩非的坚持下,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不过旋即,他从家里拿了自家准备的鸡鸭鱼肉什么的,满满的几盆搬了过来。不过这样一来,韩非和乐雅关于做饭倒是少了不事情。想吃什么热下就好了,韩非也乐得自在!

第二天一大早,披着山中漂浮的迷雾,韩非和乐雅沿着村子里的小路,往山里面闲逛起来。说是山,其实只是些连绵的小丘陵而已,高的也不过二百来米。只不过当地人并没有这些地理概念,所以一直便把这些丘陵叫着山了。

这里的山上长的都是些落叶松树,因为土质的缘故,松树长得都不够高,也不够密,一大片林子稀稀疏疏的沿着山梁子长着。林子的旁边还歪歪扭扭的散落着些细瘦的小松木,多少让人有些怀疑这里是否适合植物的生长。

树木长不大,草自然也茂盛不到哪里去,最显眼的莫过于在沟渠边或者树林缝隙间冒出的几簇又长又细的的丝草,而山坡开阔地上长着的大多数是些趴在地上的马尾草,有的山壁陡峭点,那上面竟然什么也没有长,杂夹着细石的土壤光秃秃地裸露在外面,下雨天,雨稍微大点,外面松着的土就被冲了下来,土壤里的小石子全露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散在山坡上,打赤脚从上面走过时,石子会满满地粘一脚板,有的石子细,还会钻进脚指缝,把脚指磨出血。不过这里的人们走得多了,居然象练出了铁脚板似的,走在这样的路上竟然健步如飞,就连几十岁的孩子也可以若无其事,那红润的脚走在上面,卜卜作响。

山不高,草也不茂盛,自然就没有什么珍禽了,碰上个野鸡、野兔子的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最让村民称道的也不过是豺狗之类的了。不过据一些老人讲在解放前这里曾经出现过老虎和一条大蛇。老虎是一只路过的华南虎,在山脚下打了一个圈后便不知所踪了,只在田地里留下了一溜长长爪印和村民们的一阵惊慌;蛇据说是一条蟒蛇。村里的老人说那蛇足有大腿一样粗,躲在一个坍塌百年的强盗洞里,时不时跑到村里偷东西吃。那时候有家人家的母猪刚下了一窝崽,有天夜里那家人半夜时听见猪圈里猪叫了声,那家人还以为是猪崽被压着了,没有当心,第二天一看才发现少了一只。一家人猜想了半天,以为是谁偷去了,于是第二天便当心了些,还特意叫了两个人看在猪圈的一边,可结果却看见了那条大蟒蛇,一伙人顿时吓得跑得老远,躲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蛇又吞下了只小猪崽。还有人在雷雨天的时候看见那蛇在水田里翻滚,就象是水牛在“翻水”一样,水田里轰然大响,庄稼也被压倒一片,不过再后来,这蛇便象人间蒸发一样,只剩下这几个故事在老人的故事里流传。既然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了,所以这里的孩子春天一到便成群结队的往山上跑,那山也就成了他们的游玩的乐园了,牧歌、风筝、欢笑,总在烂漫的绿意中飘荡。

山上、山下的人们,靠山吃山,开垦几块山地,种上些花生卖了换零花钱,再到山下沟沟里整出几亩地,落个口粮。做饭的柴草是最方便弄的,要的话就到附近砍上几捆。那种长的丝草是他们最喜欢的,那种草好砍,刀一挥便倒下一片,再者也好烧,一放进灶里砰地一声便着了,火特别旺,不过这种草多是枯了之后才能这样,所以山里人一般都是在秋冬的时候,把成片成片的砍,晒上一两天后,一扎、一捆,一担一担地担回去堆起来,以后要用的话便可以直接去拿了。松树枝也是用得比较多的,这种柴火不大,但耐烧,用起来省心,把几根柴放进去便没事了。松枝上的松球烧起来是会辟啪作响,然后裂开散发出一阵阵浓浓的松木的香味。

而山里的野味则是山上村民们“外块”了。那野鸡就躲在草丛里,只有人走得近了,它才会蓬地声飞出去,由不得让人“想入非非”一番,更何况这野鸡的肉鲜润,鸡毛更是一根根又长又艳丽,漂亮得很,拿来送给些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子是件不错的小礼物。这时候山里便象猎人一般,手里拿着统(一种散发的土制猎枪),四处找寻找,发现了便慢慢走近,走到了统的射程范围的时候,也不用瞄准,砰就是一枪,百发百中。

打野兔子也是村民们所热衷的。不过兔子天性机敏,还没等你靠近它便跑了个没影,再说即便它在你身边的草丛里,它的灰色外毛也同草皮的颜色相近,如果缩在那里不移动的话,一般是很难暴露的。可下雪天就不一样了,脚印便是最好的线索,所以一到雪天,山里人没事便忙着打兔子。既然是这是都是“野”的,也就是说是无名之主,自然人人都有权利去抓了。一到冬天村民往往也看得眼谗,忍不住几个人便约上一起上山,蹲上个几个小时,“收获”一番。逮住一两只野兔之类的便拎着回家,再买上几个小菜,叫小孩子打上几瓶烧酒,邀上些亲朋好友吃喝上一番。房间里于是满是酒味、烟味和兔肉的香味,等喝倒几个后才肯罢休。

韩非和乐雅就这样在这些无名无姓的山里走着,听听村民讲述传奇,看一看传说留下的遗迹,或者是随着打猎的队伍也打上几下野鸡、野兔什么的,而等到和村民们都有些熟悉了,野味和美酒的款待,自然是少不了的,虽然韩非和乐雅都不善长喝酒,但这样的氛围,这样自然而淳朴的生活,却让韩非们禁不住的放开所有的约束和顾虑,也一口口热热地喝起来。而喝的微醺之时,韩非们披着星月归来,一头扎进被子里,呼呼地睡到天亮到来。

虽然现在的时代早已不是诗歌地年代,但还是在一天早上醒来后,忍不住自己涂涂改改地写了些自己地感慨:

《那里是我的家》

我家就在水边

远处有山

四周有田

屋前屋后是韩非的菜园

我的工作是田间劳作

抗着锄头

戴着草帽

早出晚归

这日子又苦又酽

盛到韩非的碗里

又香又甜

农闲时

我爱坐在门前

天空并不遥远

白云就在手边

日月星辰在韩非的凝望中跃起

又在我转身时

悄然滑落

风风雨雨

来了又去

去了又来

或者是四周走走

河边山角

屋前屋后

从所有的角度来亲近韩非的家园

我常常走得不知疲倦

穿过绿野深深

趟过河水碧蓝

沾一身露水

踩一脚泥土

悠然归来

我家住在远方

有山有水也有田

写好后,韩非一字一句地念给乐雅听,乐雅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两眼忽闪忽闪地望着韩非,一直等韩非念完,她突然坐了起来,“非,要不以后等我们不愿意在上海了,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呆着”。乐雅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天真的光芒。

韩非摸了摸乐雅的头,“傻瓜,我也就感叹下,我们还年青着呢!”,可说归说,内心中却响起热热的期待声,只是自己放不下追逐,做不到心甘情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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