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老所说往事,林长生是真的把其当成野史来听,抱着左右无事,聊胜于无的态度,谁知讲到后来,竟与他袋中之物有所印证,这让他心跳瞬间加快,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
按下心中激动,细细询问那些门派的名称、地点诸般详情,柳老模棱两可道,“千年往事谁又能真的说的清楚,相传有天鬼门,霄云宗,昊月宗......”
“昊月宗!”林长生忍不住打断道,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储物袋中的黑色令牌正面正是一个‘昊’字,“请问柳老,可是日天‘昊’?”
“这个嘛......好像是吧。”
“您可知那昊月宗所在方位?”
老意的盯着人大有深面前男孩看了半晌
说完,便被小孙女拉了出去,直奔糖葫芦摊位。,方收敛笑容道,“不知小哥因何对昊月宗这般感兴趣?”
林长生这时只急的抓耳挠腮,却不好明说手中正有一块类似令牌,脑筋一转,从背囊中取出一锭足有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悄悄塞到柳老手中,“只是听长辈提起过,或有些渊源也说不定,还望老先生指点。”
柳老掂了掂元宝重量,勉强控制住抑制不住就要上扬的嘴角正色道,“小哥这是何意,我与你有缘才会说这些,岂是贪图这黄白之物。”话虽如此,手上却极为自然的将元宝塞入怀中。
“昊月宗存在颇有些岁月,但他......怎么说呢,也谈不上多有名气,加上一向隐世修行,我也只知方向乃是往北,唔......总之北边是没错了。”
等林长生再追问,就通通一问三不知,合着五十两雪花银换来的仅是“北行”而已。
好在北冥山地处极北苦寒,二者方向倒是重合,大可一路打听。念及此,林长生又问起北冥山玉清宫。
他以为这次同样问不出所以然来,谁知提起玉清宫,柳老突然两眼放光,言说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门派,清一色都是女弟子,个顶个的漂亮,然而修炼门派绝学玉清功法后会逐渐断情绝欲,活脱脱成了冰山美人。
末了老人大摇其头,“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能耐再高又有什么用,一个个都是只知修炼的冰疙瘩,哪里知道红尘中的美好。”满脸都是不以为然神色。
当被问起可有什么办法能上得玉清宫时,老人看着林长生仿佛看个傻子一般。
北冥山地处极北苦寒之地,先不说当地气候寒冷入骨,非常人所能承受,就算是世代居住附近之人想要登上北冥山也断无可能。全因此山四周被数万丈寒湖包围,要上北冥山,需先过寒湖一关。而寒湖湖水虽未结冰,却比冰还要寒冷。无论是人是物,沾之立时结成凝冰。
“那船呢?可否乘船度过去?”
“船?”柳老不由嗤笑,看在大元宝份上耐心答道,“别说是船,就是片鹅毛也无法浮于湖面。寒湖中盛产寒鱼,此鱼身体半透明,牙齿极为尖利,性格暴躁,所有置于寒湖上的物体都会瞬间被它们撕咬成碎屑。”
末了,老人感叹道,“也只有飞鸟才能接近北冥山了,可那么冷的天气,除非是灵禽,普通鸟类靠近也是死路一条。或者是会御空飞行的修士,可玉清宫那群女人一向是生人勿进的态度,好端端的,谁愿意去受那个白眼。”
“昊月宗可能修习御空法术?”
“当然可以,但也要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小伙子,你怎么对玉清宫那么感兴趣?”老人狐疑问道。
林长生犹豫片刻,如实答道,“实不相瞒,一年前小妹被人强行带走了,那人自称玉清宫门人,言说小妹具备冰灵根,适合修炼她们的功法。我答应过小妹,要去寻她。”
老人惊叹道,“年轻人,这是好事啊,这可是千载不遇的大机缘。你还去寻她做什么?”
“我、我就是去看她过的好不好,如果她不开心我就带她走。”林长生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像个小大人,直到此刻方显现小孩心性。他自然知道修行的重要性,但林清溪却始终是他的牵挂,似乎几十年苦修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去完成当初的承诺。
柳老头摇的像拨浪鼓,频频道“胡闹!胡闹!别说北冥山不是你这等小子能登的上去的,就是上去了又能怎样呢?你可知玉清诀修炼到后面心似寒冰,说的好听是了断凡尘,难听点就是六亲不认,凡世间种种牵绊早就被她们斩的一干二净,满脑袋都是修炼,修为高了就是开心,修为低了那就是不开心。
退一万步,就算你真发现令妹不开心,而她又愿意跟你走,你就真能带的走她吗?别说这等名门大派,就是寻常修炼门派也都是门规森严,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了的。”
“那我就......”
“就怎样?去求她们?还是和她们拼命?”
林长生被说中心事,不再言语,只是拳头紧紧攥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少年人,观你也是懂进退之人,我劝你一句,人活一世不容易,最要紧是有自知之明,不能以卵击石,人家碾死你比碾死个蚂蚁还简单。”
林长生自然这不过是作为兄长毫无理智的执念,只得道,“前辈所言甚是。”
这时,突然有声清脆的喊声传来,“爷爷,我都等你半天了,你又在和人闲聊。”
循着来声望去,只见一头扎双辫的小女孩快步走来,看样子和林长生差不多大,粉嫩嫩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极具灵气。
当我们看一个人时,经常会被其某一部分所吸引,有的是一颦一笑,有的是清丽脱俗的气质,有的是凹凸有致的身材,当然也有的人初一亮相就会给人惊艳感觉。
这个女孩自然是好看的,说是美人胚子也不为过,但她的美却容易被人忽略,全因最先为人注意的却是那双眼睛,似乎天地间灵秀都被通通收入了那对明眸之中,圆圆的,亮亮的,似包含着所有喜怒哀乐,似集合着千言万语。
那双眼睛望着呆呆看着自己的林长生,还未说话,先噗嗤笑了出来,悄悄对着老人咬耳朵,“爷爷,这个人好呆哦。”
“你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柳老微嗔道。随即向林长生歉意道,“林小哥勿怪,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一点礼数都没有。”
“无妨无妨,是我刚听柳前辈说起人魔大战,听的入神,便请来详谈一番。”后半句就是对着小女孩解释了。
那女孩笑的更加灿烂,“你好像比我还小呢,怎的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你别听爷爷瞎说,他今天第一天说书,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小时候他给我讲故事,每一次说的都不一样,就不知今天讲的是哪个版本呢。”
说着揪了揪老人颌下几缕胡须,想是力道不轻,竟然揪了几根下来。
老人左右闪避,完全没了高人风范,不住讨饶,直说再揪几次这胡须莫不是要被她揪秃了。
最后拿出杀手锏,“好了好了,爷爷今天赚着银子了,给你买糖葫芦吃。”
小女孩眼睛更亮了,不住拍手叫好,拉着老人就往茶楼外走,口中说着“你让我等这么半天,必须要两串才行。”
林长生起身相送,有心想问小女孩姓名,终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柳老被女孩拉扯着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意有所指道,“修道一途各有缘法,强求不得,都羡慕修士有飞天遁地之能,却不知多数人一生为境界所困,难以寸进,倒不如在红尘中逍遥快活。观小哥气度,即便于凡俗之中也能有一番作为,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二人走远,留下林长生陷入沉思,柳老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别说拜入仙门,他连修仙门派的影子都没看见,就为了一句连真假都有待商榷的“北方”二字,他就要这样一条路走到黑吗?
即便真的万幸找到所谓的昊月宗,是否真的就凭一块令牌被收入门墙?
北冥山玉清宫究竟值不值得再去,清溪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哥哥?
枯坐半日,直到日暮西山,林长生终于有了决断。
......
......
这一天,北方一座边陲小镇迎来位风尘仆仆的少年,少年年约十五,一身风霜掩盖不住清秀面容,眼底满是疲惫之色,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尚显稚嫩的面庞会偶尔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此人正是一路北行的林长生。
自离开桃源镇,已历时七年,北行三万里,访便沿途所有名山大川,始终一无所获。不要说是昊月宗,就是与令牌背面稍微相近些的地貌都未曾发现过。
若是旁人,肯定早已放弃。但自从在茶馆思忖良久,心中有了决断后林长生就再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或许这就是他的性格,偏执也好,执拗也罢,只要下定决心,哪怕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步入客栈,唤来店小二,拿出精心绘制的地图,问出那句已经问了无数遍的话,“附近可有这般山水?”
而他,也做好了第一万次毫无所获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