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犯修似乎并未在此处,在这些人之中,上级玄穆府给出消息说红暝教疑似关联于此。这事,是不是错了……”
就在方姓玄衣使与路姓、赵楚氏二人交谈时,
平台更上方的虚无之处,被极为隐秘的法器力量遮掩的还有两个人影,自然便是方姓玄衣使口中所称的金、无二人了。此时说话的便是其中修为稍弱的无姓玄衣使。
玄衣使:即第三阶的玄衣,为玄穆府所有武力体系中的中流砥柱,非第三境修士不可担当。第一阶的玄衣为普通玄衣,第二阶的玄衣则是戴甲玄衣,唯有第三阶才可称使,有统领之职。
“那犯修伪装气息成妖,实则为人,但境界确为结丹后期,与我相当,如果不能逼他现身,我们追其痕迹也非易事。至于红暝教……大芝境内的十大邪宗潜入孟乘、告尺诸国也非一两日了,能查其行踪自然是要查的,但只怕我们几个也力有未逮。除非费郡,或者更上层的洪州派人下来,不然我们还是不要把此事当成第一要务的为好。警惕即可,不必全力缉寻。”
金姓玄衣使是个孔武有力的白发之人,修为深厚而气息渊凝,此时沉吟了一下说道。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下方,落在了那处平台之上,以及更下方的各处阵幕之中。
无姓玄衣使面相衰老,鸡皮鹤颜,看样子反倒像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乡村老叟,闻言点点头,便也沉默了下来。
两人的气机顿时变得更加微没……
……
阵幕笼罩之下,近百里方圆便像扣着几个天圆地方的大碗。
被困的散修和宗族子弟不少,人数足足两百多人,每一处几乎都有二十到五十余人不等,此刻群情激愤,喋喋不休。这在往常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因为荒野凶险,少有人远离城镇进行大捕杀邪蜮之事。这与伍土坡这一个镇子里就有大几百的修士数量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凌飞檐带着张瓦儿识趣地收敛气息,又改换面容,目光带着十足警惕地盯着这场面自是不敢轻动。好在张瓦儿也不蠢,这种时候也没吵闹了。众人有散开的,也有聚在一起的,不止对这场面和情形抱有警惕,对彼此各自之间同样也没有信任。
便听有人遥遥喊道:“上方诸君是哪座玄穆府的玄衣使大人,可是来自高临县城?在下掩城令平津,令熊火是家父,白庑氏为我翁家,柒洲乡玄穆府的路前辈和赵楚前辈可在?能否现身说话?”
说话的这人便隔着凌飞檐约摸一里之距,所以勉强看得清面孔,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修士,其身后还有似好友似临时结伴之人的三位同样年轻的修士。
凌飞檐不经意地眉头微皱,一丝阴翳之意在眼底深处闪过。
因为令平津高声喊话完毕,高空之上并无任何回音给他,顿时这令平津的脸色便难看起来。周遭附近一下子有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哄笑声。令平津不由得面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竟憋住了。
有人跳出来,同样不服气地高声呼喊:“路前辈、赵楚前辈可是主事之人?在下柒洲城红穿巷奉姚,身边几位亦是我红穿巷师兄弟,我们几个人因柒洲乡玄穆府以海捕尸蜮一事相召而来。屠剿尸蜮本是为公,为何将我等困于此处?路前辈、赵楚前辈——”
“老子屠大壮,柒洲乡没名没姓的散修,你们玄穆府怕不是认为我们散修就好欺压吧?有管事的没有?有个有鸟的没有?!有就给老子站出来说话!”
“在下……”
一时间各色人纷纷站出来,扬声荡语,自报家门。
听得见的,听不清的,因距离太远的,甚至有人特意用了某种振声传语法术的,这是想让人不注意到都不成。但高空之上、阵幕之外,就是没有人回应。即便已经有人看到和发现了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
玄穆府究竟在搞什么……凌飞檐心中犯嘀咕,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本就怕死和怂,凌飞檐此时此刻就更是疑神疑鬼起来,阴谋论十足地发酵。
瞳孔中出现两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白小点,凌飞檐悄然将目力拉扯,小心翼翼地看到极远处。
他看到某些人之间眼神阴暗隐晦地交流,心中不由一凛,嘴角抽搐地跳动了几下。
“师姐,待会儿注意了,跟紧我!”
“你看到什么了?”张瓦儿被凌飞檐的传音也是搞得立刻紧张跟着他的视线就要看过去。
“不要看,移开目光!”凌飞檐呵斥般飞快说道,表情沉凝。
师姐弟俩谁跟谁,一点小动作和小心思几乎都是本能地熟悉,张瓦儿第一时间发现了凌飞檐的探查,凌飞檐也第一时间察觉张瓦儿的动作可能坏事。
或许是凌飞檐的发现已经到了末尾,不一会儿,他所发现的那处阵幕之下便是发生大骚乱,“轰”的一声裂天巨响,有人骇叫道:“是尸沼——!!”
滚滚洪涛般的灰白气潮冲破阵势,霎时间席天而起!恐怖的呼啸声密集成片,无数新生尸蜮发出刺耳的尖叫,魔音灌耳,震荡人的神魂,凌飞檐只是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不好!”
凌飞檐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下,瞳孔急剧收缩。
连锁反应般,此处被阵幕镇压于地面数丈之内的灰白气潮也是忽然的急速涌动,掀起大浪翻滚,并伴有阵阵怒啸尖鸣!所有的尸蜮都仿佛疯了,又仿佛冥冥间受到刺激,一下子变得暴虐万状,凶狠狂恶!没有一个没有从寂伏中醒来的,全都是张牙舞爪,扑袭而上!
“嗷!!吼吼吼!轰……”
人人皆是神色大变,最先喊话的令平津更是一个惊乱,倒退几步:“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他发出大喊。
可惜吓尿般的表情比比皆是,就差没有当场尿裤子的,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样的惊慌失措,汗毛倒竖。尸蜮滚滚如浪潮,灰白异气则如具有邪异生命力的异类体,眨眼间冲破无形的掣肘和阻碍,便向漂浮半空的众人袭来!
“靠,一堆沙雕……还问怎么了怎么了,有人搞事你说怎么了?!玄穆府在拿我们钓鱼看不出来吗?!玛德,一群蠢货!!”凌飞檐气得大骂,只恨没人有眼泡子。
但这时候能怎么办?
凌飞檐就像遇到危险的豹子,眼中霎时冒出血光,浮现一丝狠色厉芒,牙龈一咬!!
“轰——”他挟着大叫的张瓦儿一股脑地冲向地面尸蜮潮的最稠密之处!
同一时间高空之上,平台边缘的方姓玄衣使蓦然眼神发亮,露出锐意地说道:“来了……果然是那头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