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血血交融缘定三生
李彦荣到潭州石渚窑见到世伯郭金窑主,跪说丈人巩仁去世的前后经过,郭金痛惜巩仁的离去,心中难过。得知李彦荣和巩仁的关系,他拉着彦荣,来到山上,给巩仁烧了纸钱祭奠,面朝南方,大声呼喊着:“贤弟啊!说好我做瓷,你销瓷,你就这么走了。今生我们是异姓兄弟,来生还做兄弟。”说罢,磕了三个响头,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李彦荣跟着窑头,跪拜磕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伤到内心深处泪自会流出来。郭金将彦荣拉起说:“你就是我的世侄儿,贤弟虽然已没,如同在世一般。”李彦荣握住世伯的双手,动心地叫了声:“世伯!”
李彦荣头一次深深体会到异姓相亲的滋味,把他们连在一起的巩仁,如有在天之灵,看到此情此景,也会感到宽慰的。
李彦荣现在不仅是画师,而且是商人,他承接着巩仁的一切,做着远销万里之外瓷器的大生意。他穿梭在各个窑口之间,因为他的要货量太大,郭金除了自家窑口出品生产的以外,还帮助他联系其他窑口,不管有利没利,郭金尽心尽力的帮助李彦荣,就像和当年的巩仁一样,一切都进展的都很顺利。
闲暇之余,李彦荣和巴西特几个大食波斯画匠在瓷胎上写着、画着,写好的都放在案几上待上釉入窑烧制。
李彦荣在潭州窑的日子,虽然他长着一张大食人的面孔,到哪里都彬彬有礼的他,会下到冰冷的水池中体会,会观察上釉淋釉的全部手法,会到窑前看火候,他虚心向工匠师傅请教。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公子哥,人们亲切的叫他“波斯郎”。因为在人们眼中,大食人和波斯人是一回事。他学会了制造瓷器的全过程,了解制瓷的辛苦和技巧。
最难的是挖瓷土,有时天气寒冷,人在又湿又冷的瓷土洞里,一点点把白粘土挖出来,运到固定的地方,用筛子筛掉杂物和硬块,然后粉碎,用水搅拌成浆,再把水放掉。剩下瓷泥,要用手一点点拿捏,不能有任何砂砾,否则就不会那么细腻平滑了。瓷胎制作用的是手摇脚踏的轮机,这可是郭金窑主的大发明,有了它,一个物件或是壶、罐、碗、盏等,才能内外光滑,靠瓷工灵巧的双手,做成有各种实用功能的瓷器。中国人的手,阿拉伯人的脚,在那个时候中外人们之间可是有名的。中国人的巧手制造了包括瓷器在内无数美的器物,引诱阿拉伯人迈开双脚,和各国商人、旅行家一道乘坐大帆船穿越西海来到东方,把这些中国手工制造运往世界各国。
李彦荣接触的都是这些来到东方有大视野的商人,这边有郭金帮助,那边就是大食人要货,李彦荣做的如鱼得水、声名鹊起。做生意是讲究运气和风水的,谋事在人,大富靠运,李彦荣的运气就是这个大时代,加之他的聪慧和勤劳,他赶上了。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李彦荣的瓷器生意好的很。他一年的时间不停地从石渚运来彩瓷,几艘大帆船在广州装满了他的货。他只用了一年,就成为广州藩商中知名的富家子。
阿花在广州,就像当年的林秋娘一样,里里外外的支应着,配合着李彦荣一起做着瓷器生意。原来的伙计们也回来了,一切又恢复到父亲巩仁在世的样子。
阿花孝期已满,李彦荣回广州和阿花成亲。
他们的婚礼是华夷合璧的。
到举办仪式婚礼正日子那一天,李彦升从京城请官假回来,参加家族的大喜事。李彦荣穿着大红新郎服饰,来巩家接新娘子。然后回到李府李素家,阿花拜见公公婆婆。之后,按照惯例,到怀圣寺去举办仪式,缔结婚约。
阿花原来一直憧憬着当新娘的那一天,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如愿当了李彦荣的新娘。现在的阿花,已不是那个吟花弄月的阿花了,她成了有名的商人妻。她潜在的商业才华发挥出来了,买进卖出,说话干脆,敢作敢当,就像当年的姆妈一样。
因为李彦荣是中国人,这个人生重大的日子,他穿着中国式大红喜袍,和他的新娘来到怀圣寺。大都督卢钧、蕃坊长鲁格曼,蕃坊判官哈米德和李素夫妇、林秋娘都到场。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司仪先读婚书:李姓之男李彦荣,巩姓之女巩南凤,怀圣寺缔结婚约,二人仅以白头之约,立此红书之誓:一生一世结良缘,珠联璧合以瓷牵。夫唱妇随甜蜜蜜,子孙满堂续诗篇。
证婚人:广州大都督卢均藩坊长鲁格曼
司仪将羊毫笔递给一对新人,新郎新娘在婚书上挥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仪式进入下一个程序,司仪念到:一拜真主和天地,二拜高堂和父老,夫妻对拜恩爱永,美满幸福世世代。
二人一一按着司仪的口令,无比虔诚的拜了。本以为就此完毕,又听司仪说道:“行古礼,表忠贞。”
只见林秋娘紧张的张大嘴巴,李素也感到意外,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李彦荣倒是无所畏惧,他露出手臂,接过司仪手中的刀,只见他用刀将自己的手臂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阿花也是同样的动作,之后二人各吸对方的鲜血。
李彦荣低声问:“疼不疼?”阿花:“你疼不?”李彦荣:“有你在,我不疼。”
李彦荣高声地向参加婚礼的人们宣誓,他说:“我们向世人宣示:我李彦荣和巩南凤的血流在一起了,我们把爱留在心里,永生永世不分开。”阿花说:“我只想对彦荣说、、、、”她拉住着彦荣的手,继续他们爱的誓言:“你是我的天,我是你的地,天地不分,我们永生永世不分开。”
众人欢呼。
阿花妈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婚礼,再看着两个孩子,他们俩都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两人的手臂一直是缠绕在一起,眼神一直都没离开对方。只听得卢钧大都督赞到:“好啊!华夷合璧的婚礼。”往下说的什么一概都没听见。
藩坊长鲁格曼:“一年后,娃娃出生了,大唐和大食就永远分不开了。”
阿马尔在人群中,脸上的表情极其不自在,虽然他的父亲给他带来了大食的新娘,阿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李彦荣的财产和人品他远远比不上,这一对郎才女貌直让他的心里充满嫉妒。
新婚的生活甜蜜幸福。二人出则成双成对,卧则双宿双榻。阿花长的俊俏,林秋娘是个有面有里的人,给女儿的陪嫁妆自然也不少,光是衣服就有四大藤箱。阿花沉浸在无比的快乐之中,她每天换一件衣服,衣服上洒满了香花水,从房里走过去时,就带来一阵香风,让人神清气爽。阿花手脚麻利,在婚前被姆妈调教学会了做羹汤和肉类鱼虾,她每天早早起床,抢着和婆母做饭,打扫房子。李素和妻子从心里往外喜欢这个新婚的儿媳。亲昵的叫她“凤儿”。
李彦荣拉着阿花的手,每天尽情地享受着幸福的新婚生活,他们进过佛寺,拜过佛祖;进过海神庙,拜过海神;流连过越王台,发过思古之幽情。
今天,来到南海边,二人一起眺望着大海。
李彦荣:“花儿,我常想,海的那边,父辈从万里之外乘坐三角帆船,来到大唐,他们为什么要来中国?”阿花:“因为我们有瓷器呀!有丝绸啊!你看,满船回程装的都是瓷器,你们那就没有。”李彦荣:“说的不对,我是中土人,我们的家园是广州。你是我的人,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我还是要赞美大海,有了它,西方和东方连在一起了。”阿花无限向往地:“彦荣,等我们的孩子长大,我们有自己的大船,顺着大海走到有人有国的地方,运来最好的东西,珠宝啊!玛瑙啊!香药啊!”阿花意义的数着,李彦荣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嗯!我们要有很多孩子,他们都是水手,用船把各地方的稀罕物都运到广州来。我们给你盖一个金屋顶的房子,房子里有个大花园,种上又香又美的鲜花,你只要穿上绫罗绸缎,戴上最珍贵的宝石项链,每天待在我们温暖的家,等我回家。”阿花:“那我不就成了公主了。”李彦荣:“你就是我的公主,我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就向往着这一天,一切皆有可能。”李彦荣温柔的话语中透露出坚定。他轻轻地抚摸着阿花的头和脸,阿花柔声的说道:“我不要当什么公主,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彦荣:“我永远在你身边。”
三天是回娘家的日子,彦荣和阿花回到家,妈妈准备好粉色的蚊帐,丝缎夹被,双人鸳鸯枕。她挑选了最美的瓷瓶,插满鲜花。
朦朦胧胧中,两个人在帐里说着话,阿花躺在彦荣的臂弯里。彦荣问:“库房里的瓷器装满了吧?”阿花:“还有空余的地方。”彦荣:“还有最后一船彩色瓷盘,准备了半年的货,终于可以要交付出手了。”阿花:“是啊!这一大船的瓷器比爹爹送走的那船货还多的多。”
彦荣:“我算了一下,有六万多件。我回来完婚这一个月,还是要督促一下最后的那批瓷盘。还有、、、”李彦荣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阿花:“还有什么?”彦荣还是说了出来:“我要和你商量一下,我要随船跟着出海一次。”
阿花猛地起身:“你说什么?”彦荣:“我想要跟船出海一次,就这一次,我想看看海那面的母国,它到底是什么样?再买些波斯画料,画出更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