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他人都上了车,蓝星走到太阳面前,脸色有些不好看,仿佛生气了的样子,口气冷冷地:“你能不能不到这儿来找我?你以为这是商场想来就来?这是公安局!”
太阳抬脸望着她那张微微含嗔但却越发显得俏丽的脸,说:“那怎么了?我又不是来搞破坏的。”
“可是这会让我很难做的你知道吗?”
“我没觉得啊,除非我让你觉得丢了人。”
“别胡说八道!”
“不然怎么办?要不,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
蓝星一愣,接着脸就有些红了。这件事情她不是没想过,那会让她更觉得难做,她甚至想象得出,当太阳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家时,她的家里人,尤其是她的妈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很害怕看到那种反应,那对太阳将是很大的一种伤害,同时可能还会伤到她自己。
“你……你还是到这儿来找我吧。”皱着眉头说完,蓝星转身就走,仿佛面对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巨大的恐惧感驱使她赶快逃离。
“哎,”太阳赶忙叫住她,“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蓝星站住,回过身强忍着没让自己发作起来,说:“我求求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好不好?我们不可能的……”
太阳平静而执着地:“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就是一件商品的话,你没买过没用过又怎么能知道它的好坏?”
“你……”蓝星无言以对。
太阳趁机向蓝星伸出一只手。
“我不给!”说完,蓝星毅然大步走了。
太阳目送着蓝星走远,上了车,车开出大院。
“小向同志,你好像有事?”局长办公室,文春山面对坐在自己办公桌右侧轮椅上的太阳,随和地问。对于这样一个有残障的男孩在追蓝星这件事,文春山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他持反对意见。反对不是说文春山不善良、势力或怎么样,这跟一个人的善良和品质没有关系。文春山首先认为那不太实际,其次是两个人的家庭背景差距过大,很难避免世俗引发的来自各个方面的冲突和矛盾。当然,他不是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但那要建立在两个人能够有一个美满的结果的前提上,否则那爱情是没有意义的。为这件事,文春山曾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认真地和蓝星交流过意见,他说你们可以相爱,也可以结婚,但那样你可能会非常辛苦,因为他什么都不能帮你做,你既要忙事业又要维护家庭,还要照顾他,过不了多久你一定会厌倦,甚至身体会垮下来。
生活不是玩游戏,这次没打好可以重新再来,不断地反复,知道自己满意为止,所以你一定要做好与忙碌、枯燥、乏味的平凡生活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当然,为了爱情你可以不顾及其他,但爱情她在两个人恋爱时是爱情,结婚后就不是爱情了,就变成了义务和责任。毋庸置疑,为心爱的人尽义务和负责人是幸福和快乐的,担当每天迎接你的不再是浪漫的爱情而是永远无休止的为家庭琐事而忙碌奔波,同时让你因此而无暇顾及你无比热爱的工作的时候,你可能会后悔接受了他,那样一来,所谓的美满结果只不过是个遥远的梦而已。其实在私下里,蓝星也曾和钟铃探讨过这个问题,钟铃的看法几乎语文春山如出一辙,她对蓝星说,我之所以赞成你们交往,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一片同情,并不表示别的什么,觉得他,只是肢体上残缺,但他的思想、心灵却是完整的近乎完美。
他有权利追求她喜爱的姑娘,也应该得到属于他的爱情,既然你能给他爱情而他又爱你你为什么不给他?但如果你没有信心接受和承担起他那样一个人所给你带来的你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种种后果,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因为我不希望你伤害他,他本已很不幸了。蓝星说我很爱他,对他有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他身上那股劲儿特别吸引我。如果是别的男人对我这样无赖似的纠缠不休,我的反应一定是不屑一顾,甚至还会厌烦。唯有他不同,我就是喜欢他那种看似顽皮而其实执着的心态,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想与他亲近,有一次他说他想亲吻我,我差一点就答应了。钟铃说你这样很危险。蓝星说是的,对于他那样的人背后所隐含的那些东西,我一直不断地在思考,但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或者跟本就无法面对。我也不愿意伤害他,更不愿意伤害我自己,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尽一切努力冷淡他疏远他,最终拒绝他。但是没过多久,蓝星就彻底否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对文春山说“我输了”;她对钟玲说“我失败了”;她对自己说“该来的都来吧……”……
“没事儿,”太阳悠闲地浏览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台历、笔筒、一摞书籍、文件夹子和稿纸之类的东西,说:“我就是来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这么简单?”
“您这意思难不成我会有什么目的?”
“目的很明显。”
“行,就算我有目的,可文局,就我的目的而言,您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弄不好可能还会起反作用。”
文春山微微笑笑,赞许地点点头:“在你和蓝星的感情问题上,我的确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通过你自身的努力去赢得你的幸福,爱情毕竟是美好的嘛,不论对什么状况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了小向,这个话题就到这里,我想你来绝不是要和我探讨爱情的,你一定有其他的事,而且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说吧,我这个官儿虽然不大,管的事却不少,我的时间很有限,好吧?”
太阳严肃认真起来,他说:“文局,我想了解一下那件案子。”
文春山稍有点意外,看了看太阳:“那起案子与你无关。”
“不会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吧?”
“嗯,你说的有道理,你想知道什么?”
“我听说您把那件案子给停了?”
“是蓝星告诉你的?”
“这很重要吗?我听说你的这个决策刑警队没有一个是赞同的。”
“这很正常,”文春山说:“否则才不正常。不过有一点你可能没搞清楚,这不是我的决策,而是上头。如果当领导的都不服从上级的指示,那不乱了吗?”
“错误的也要服从?”
“必须服从。”
“您好像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领导。”
“不是。”
“可是您却忍心让死的人冤沉海底。”
“谁说死的人会冤沉海底?”
“你的意思是……”太阳望定他。
文春山说:“做官要有原则,做人更要有原则;做官的原则是必须服从党的领导,做人的原则是无愧于自己的良知。”
太阳没说话,他在想问春山这番话里的含义。
“小向同志,作为一个普通公民,你有胆量来质询一个领导,这是我很震惊,因为你做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想这除了一种正义的力量之外,更有一种不畏强权与邪恶的奉献精神。老实说,这种力量和精神我也有,可能比你还多。但是——我是领导,你不是,因此我做什么、该怎么做你根本不会了解,也不必了解,因为你对此事没有责任,否则还要我们公安做什么?另外呢,你来见我可能还会有另外一层目的,是为了解除蓝星的烦恼。我看完全不必,因为蓝星根本没有烦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太阳思索着说:“根本没有烦恼?”
“根本没有,如果说她有烦恼,那也是你带给她的,绝不是工作上的。”
“笨。”太阳用两手的食指按住太阳穴冥想了一阵,忽然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他明白了,服从上级是一回事,怎么去做却是另外一回事。明着不行,不妨来暗的,这本就是公安的一贯作风。
“你不笨,”文春山说:“只不过你没有我有心机,也可以说是老谋深算,尤其我们干公安的,不但要有勇,更要有某。”
“光有心机恐怕还不够,”太阳崇敬地望着文春山,“还要有牺牲精神。您在决定这么做之前,已经做好了丢掉乌纱的准备。”
“命令是我下的,除了是总不能让下属去顶吧?那不是太不男人了吗?我们男人不是向来自一位高大坚强吗?这岂不是一个绝好的表现机会?”文春山不禁笑道。
“这是一个胸襟豁达的男人经常有的一种表现。文局,如果您在这件事情上受了冤枉,我一定替你向上头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