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沿湖行了三个时辰后,转入梓廊江,沿江顺流而下又行了半个时辰,江上来往的船只才渐渐多了起来。
随着船的前行,大江两岸的山势变得越来越陡,在最陡峭的地方,大江两岸各建起一座城门楼子,这就是梓廊城的水关了,两边城门都是一面靠江一面接山,城楼高二十米。
江中心有座石岛,上面有守卫,来往船只都要出示通行令才能进出。
穿过江面可以看到城内两岸大街上人流攒动,两边楼房高大整齐,酒楼商铺一家挤着一家。
这梓廊城正是建在一道河谷之内,顺江而建,以南北山脉为阻,作为天然的城墙。
东西各有城门水关,正好把城围起来,唯有梓廊江穿城而过。以宽两百来米的梓廊江为隔断,分南北城区,南北城仅有一座跨江桥廊相连,桥宽千米,城主府就建在桥上,府前后左右均留出可过车马的大道。
渡船停靠在廊桥旁的码头上,江小满一眼就看到了来接他的大舅,前两天她的母亲就已经写信过来说明情况了。
江小满大舅叫温棋文,名字倒是文雅,却是个高大的汉子,偏偏又是大圆脸,身材威严,面容却和蔼,穿一身灰布长衫,老远就对着江小满招手,江小满对大舅的映象挺好,下了甲板,笑着径直迎上去,叫了声“大舅”。
大舅在人群中拉着江小满,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一路坐船过来,饿了吧?你舅母在家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着,江小满上学堂前在外祖家住过几个月,那时他大舅还没当家,成天带着他在梓廊城吃喝游玩,现在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外祖家在北城区,离码头不算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江小满和大舅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啼哭声,江小满有两个表妹,一个五岁一个四岁,以前见过几次,还有一个没满周岁的表弟,江小满以前倒还没见过,这啼哭的就是这小表弟。
舅母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此刻正背着小儿在院里哄着,见大舅把人接回来了,斜着把背上的孩子往上一耸,好让孩子能看见她前面的人,对着哭闹的孩子说道:“丙晨,看,爹爹回来了,还有你小满哥哥。”
“舅母!”江小满上前问好。
屋里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走了出来,江小满外祖身子骨看上去挺健朗,连白发都没多少,倒是他外祖母腿脚不太利落了,背脊也有些佝偻。
跟着出来的两个小女孩先是叫了声“爹爹”,然后才怯怯的跟了声“小满哥”。
江小满对着两个小表妹笑了笑算是回应,然后才转身问候两位老人:“外祖!外祖母!”
外祖母回应道:“快进来吧,先吃饭,不然菜都要凉了。”
一家人围住在一起,江小满倒也不觉得生疏,因为是夏天,怕蚊虫飞到碗里去,饭菜都是盖着的,此时把菜的盖盘撤掉,菜都还有余温,他倒是真有些饿了,也不客气。
一边吃,外祖一边说道:“你的事,你母亲已经写信给我说过了,你也不要太过在意,很多事都是注定的,况且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像你二舅……”
外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人,一旦踏上修行的路,就会产生无止境的欲望,一旦控制不好,就容易丧失自我,既然上天已经为你选择,不让你走这条路,你就好好跟着你大舅学吧。”
江小满低着头用几个“嗯”来回应一切,心中却依旧不平。
饭后,大舅给江小满安排了房间,留下两本书典,让他先休息休息,打算第二天再带他去元济堂。
江小满躺在床上,随意的翻着两本书,一本是《人体脉门》,一本是《释物图鉴》。这两本书应该算是医学的入门书籍了。
江小满从小对各类书籍都很有兴趣和耐心,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津浦学堂的头名了,所以很快他就进入到书籍中了。
《释物图鉴》是一本常用药物的介绍,分草,木,虫,鱼,鸟,兽,矿等几大类,这些江小满没什么兴趣,不过书后附录对元济堂的介绍,倒是让江小满多看了几眼。
之前江小满以为元济堂就是梓廊城的一个药堂,没想到元济堂的组织竟然那么庞大,竟然遍布整个大陆,虽然像津浦那样的辅城小镇是不设堂的,但是像梓廊城这样人口上十万的城是一定都会有的,而且不分州界,只以济世为旨。
《人体脉门》则是人体经脉穴位的的讲解,可以说也是对修行入门的介绍,虽然江小满不能修行,但是学医对这些入门信息还是要了解的,他倒也不排斥。
看着看着,江小满总是会无意间想到范可可在船上对他说的话,他本来觉得和徐逍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他们之间有的应该是结束,可是范可可的话倒像是提醒了他,让他不停的回想过去,去思考他和徐逍之间是否是有些什么的,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他的心里。
第二天早饭后江小满大舅就带着他去元济堂,梓廊城的元济堂开设在城南的西片区,在梓廊也算得上是规模宏达。
这元济堂分为元堂和济堂,元堂是专门面向修行者的,江小满的大舅也不太了解,而济堂是做民间药诊的,济堂又分大,小方脉,骨,疾,兽等等门类,江小满大舅也只是济堂骨门的几位医师中的一位。
江小满作为亲属学徒,刚开始也就是在济堂骨门打打下手,每个月倒也有五个银币的工钱,只是很少有休息时间。
这一干,就是三年,三年里,江小满也就回过五次津浦,他几乎每天都在元济堂,也从一个小学徒变成能单独正骨续肢的小医师,来往看病的人见到他,也都尊称一声江医师。
三年来,江小满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人也快到及冠之年,心性虽然更加成熟稳重,却也多了一些乐观跳脱,觉得只要活着一天,就该开心一天。
对于不能成为修行者这件事,他差不多已经接受,甚至觉得自己就算一辈子在元济堂做一个医师,为伤者病者减轻一些苦楚也是十分幸福十分有意义的事。
不过当江小满觉得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有任何波澜时,却接到一封意外的信件,一封来自尚林院的信,这是徐逍进入尚林院后第一次和江小满联系,这一刻,那颗沉寂的种子像是突然破壳了一般。
影:书中时间设定,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一炷香为半个小时,一盏茶为十分钟,一息为三秒。男子及冠为十六岁,女子及笄为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