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紧张的升学考试,高一的学生们都松散下来,连老师都说高一是最好玩的时候。
小学初中基础很好的沉墨轻而易举就能接受课本内容,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借着假日沉墨常去文体中心继续学习舞蹈,下课后和宁浅沿城市的大小街道乱逛,吃各种食物,看无数风景。
“城南水吧新出了一款甜点,我们去尝尝鲜?”走出文体中心沉墨问宁浅。
“好呀。”
两人穿过斑马线到马路对面,跳上15路公车。
藤蔓吊椅与枯木桌,一片绿意是城南水吧的特色,沉墨酷爱这里的菠萝冰。
玻璃门后有透明水滴状门帘,掀起门帘走进去,一楼大厅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对坐的情侣。
沉墨爱挑窗口的位置。
她兴致盎然地冲在前头寻位置,宁浅随其身后。
忽然,宁浅拉住她:“小姨?”
沉墨“呀”了一声,停住脚步。
绿色窗帘的落地窗前,有对坐的半人高靠背白底绿花单人位沙发,一张长方形枯木花纹小桌,桌上两杯咖啡一款甜点,对坐着一男一女。
周轻歌仰头,发现身边站着宁浅:“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宁浅笑,“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周轻歌拉住宁浅的手,把她介绍给对面的男子:“风,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宁浅。”
她本来笑盈盈地对从风说话,而从风目光根本没在她俩身上。他看着她身后,眼底有一丝遮不住的慌张。
周轻歌第一次看到从风这样的表情:“怎么了?”
她转头,宁浅身后跟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她头上扎了一个圆圆的发髻,眼尾微微上翘,嘴唇紧抿,眼珠如同黑水晶一般透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从风。
周轻歌察觉到有危险气息。
“小浅,和你朋友来的?”
宁浅望向从风,她对从风没有什么好感,但也谈不上厌恶:“小姨,这是沉墨。”
“沉墨?”周轻歌站起来,“原来是风的小侄女么?”
她朝沉墨伸出手:“墨墨,你好啊,我是从风的女朋友,宁浅的小姨。”
面前的周轻歌正是屡屡在报纸或者电视上与从风走的很近的女人,近看发现原来她的容貌与自己还有几分相似。
沉墨不理会她,说:“宁浅你和你小姨吃吧,我先走了。”说完一路大步走出水吧。
“沉墨……”宁浅打算拉她,因她走得太快,只拂到她的衣角,“这是怎么了?”
从风拧眉:“轻歌,我等下回来送你们。”
他起身去追沉墨,周轻歌叫住他:“风!”
从风给她一个停止的手势,掀起门帘快步走出去。
“他这侄女还真是宝贝了。”周轻歌不悦地抱怨,“小浅,我们回去算了。”
“嗯。”
宁浅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母亲说了小姨这么多年,小姨明知那男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却依旧飞蛾扑火,怎么劝都不听,她已经放弃要改变她的想法了。
沉墨在马路上来回乱窜,好几次差点被车子撞上。从风紧紧跟着她,他腿长,走得比沉墨快,很快赶上她。
“墨墨!”从风拦在她前面。
沉墨绕开他。
从风一把抓住她:“你想做什么?!”
沉墨用力甩开他,又被捉回来。
“我回家!”沉墨挣扎着,从风不得不使大力气。
“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我去开车!”从风不由分说带她往回走。
沉墨一口狠狠咬住他的手臂,从风吃痛松手。
“我不!”沉墨瞪他,眼圈发红。
从风没由来地焦躁,他无可奈何地问:“那你想要怎样?”
“我不想要怎样。”沉墨撇开头,“怕打扰你们的雅兴,所以我回家!你去找你的女人就好!”
那个缱倦慵懒带着一身艺术气质,会化眼尾上翘的妆容的女人,难不成是他寻来的母亲的替代品么?她与自己怎么看怎么神似,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与母亲长得不是更像吗?
“他们说你俩关系暧昧我还不信,亏武唐叔叔还说你没有女朋友,那她是谁?”沉墨不知从哪里来的理所当然,一股脑把憋在心里的气发出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她是什么?”
从风有想揍自己的冲动,他那时怎么糊涂得就能跟她说那些话?现在他一个大男人面对这个不满16岁的小女孩的质问只能哑口无言。
“墨墨,我们回家再说好吗?”从风放软口气,小家伙一蹶蹄子,他就没辙。
沉墨定定地看他良久,总算往他身后走去。
小客厅里沉墨抱膝缩在单位沙发里,右侧三位沙发上则是从风。
沉墨眼珠瞧着电视黑暗屏幕里从风的身影,就是不理睬他。
两人僵持半个多小时了,肖婶上楼两次,但不敢掺和进来。
他们听着对方的呼吸,一个比一个心烦意乱。
与周轻歌这么多年,分分合合,从风并没有爱她如她对自己般深入骨髓,甚至他不懂爱情为何物,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与她一起讨论工作,吃双人套餐,睡同一张床,然后做习惯的男女之事。她拒绝离开而他身边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有时候他甚至想,就这样与她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罢了,得不到那个女子,找一个和她相似的,至少不遗憾。
可沉墨在他心中占据的分量越来越多,多到他宁愿辜负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也要等待她长大。她给他完全不同于她母亲的感觉,她就在身边,她满心里都喜欢他。
这就像远远见到一颗熟透的果实,却任凭他怎样努力也摘不到,想要放弃时突然看到近处绿叶丛中比那更新鲜更诱人的存在。
他惊喜地等待近处成熟,而远远那颗成为他整个季节的心病。
他只能爱一个人,便分不出精力去关注另一个,一如他这么多年来对孔蔷念念不忘,所以优秀的周轻歌,那么多男人渴望她回眸一笑的女子,他却一点也不动心。
这沉墨啊,还着实让他心乱了。
“墨墨,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其他的,等你考上大学了再想也不迟。”从风开口,“我们是成年人,和你不同。”
想到他不回家可能是和周轻歌在骊花小区过夜,沉墨就觉得揪心地痛:“你爱她吗?”
“她陪伴我很多年,她为我付出了很多。”从风说。
沉墨嗤笑:“这么说你是不爱她的,那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呢?”她面向从风,歪着头,求教一般的口吻。
“大人的事情,和你说不太清楚。”从风解释,“而且,你能不能只管读书,不要理这些闲事呢?”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沉墨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喜欢你。”
能够这么直白地说出如此大胆的话的孩子,也怕只有沉墨了。
她说她喜欢他时,他的心禁不住跟着颤动,可是现实证明他们不可能也不可以。
“爷爷要是知道,会很难过的。”从风不得不打出王牌,把沉墨从小带到大的爷爷是她的死穴。
这个人!他不是承认他喜欢自己吗?怎么这时候又顾左右而言他?
“你觉得我年纪太小是吧?”沉墨一语中的,逼视从风的眼睛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每个表情。
从风双手覆上脸,重重揉按眼睛,避开沉墨的灼灼目光。
“好了,这个话题以后再也不要谈了。”他起来往客厅外走。
沉墨见他消失在门后,逆反情绪顿生。
他逃避,她偏要让他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