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轻歌脖颈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那里的皮肤依旧平滑细腻。
似乎过去的事情从来不曾发生。
她靠在门口,给宁浅两颗药:“让她吃了。”
宁浅一脸倦色,接来问了句“这是什么”,看见上面“毓婷”二字,便再也没有说话。
“也许她需要一段时间自我修复。”周轻歌说,“这需要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不过,我想她应该可以,你也不要太记挂。帮她请假吧,我得走了。”
窗外天色已亮,雨后深市的早晨有洗去一切尘埃的清新感,街边树上还停留了些鸟儿欢叫。
楼下传来刷刷的扫地声,环卫工人大概是这个城市起的最早的人。
宁浅送周轻歌出门:“开车小心。”
周轻歌没有回头,挥挥手进电梯。
宁浅在门口怔了许久才回神。
她握紧手中药片,回望卧室沉睡的姑娘,眼睛开始酸涩。
她晃晃头,去给沉墨倒水。
沉沉浮浮的梦境又上来。
一群小鬼从山上倾巢而来,一声一声唤着女孩的名字,似乎是在招魂。
音响一直在放音乐,关也关不掉,
如果关掉就可以不让它们发现她,可是她慌乱地,按钮突然失灵了。
没有人能救她。
连自救,都那么困难。
沉墨恐惧地惊醒,浑身冷汗。
她靠在枕头上,胸口起伏不止。
窗外已大亮,今日的阳光仍然灿烂,只是房内的双层窗帘被拉上了。
床头柜上有一杯白开水和两颗小小白色药片,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把药吃了,不要再想昨日已逝去的事,我们还要坚强地面对长久的未来。”
是宁浅熟悉漂亮的字体。
沉墨剥开铝箔纸把仰头吞下药片,大口大口喝水。
就当那只是噩梦。
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
就当你的昨天已经死去。
而你的今天,还是新鲜的,美好的,充满阳光。
沉墨不停安慰自己。
哪怕这些安慰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
听过心理学上有个自我催眠,说每日给自己一个暗示,比如忘记痛苦,比如得到自信,于是暗示的内容会进入潜意识领域发挥强大而持久的威力。直到真正让自己忘记痛苦,完全自信。
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她不再回忆过去的伤夷折衄。
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压制住她对爱情的哀痛绝望。
镜子中两个鲜红的血斑在她的眼白里让她感觉很疼痛,她闭上眼缓和一下,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树木绿得耀眼,阳光在叶片上起舞,仿若一群精灵。
多美好的世界。
雨后,天空上层工厂和汽车排出的废气与尘埃都被清理干净,于是连人们都感到了巨大的轻松。
没有包裹住他们的雾霭。
若是有一场雨,能洗去人类记忆中的雾霭,那么这世间的人们,是否能够从此卸去悲伤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