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柳丰,夏侯彤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真心欢喜,“柳大哥,你也来啦。”
柳丰正感诧异,傅韵随即笑着解释道:“说来这件事还是彤姐姐相邀,我们边走边说。”
夏侯彤并未因为傅韵擅作主张叫来柳丰,事实上,自己所求之事能有柳丰相助,却是大合其意。数日前,她同任风爷爷赶往七百里开外的忘仙山,为她行将突破之事找寻一具玄尸。不想那忘仙山中不知起了何等变数,二人寻玄尸未得,反而意外发现一具等阶更高的地尸墓地。
天石门以御尸入道,灵尸等阶越高,对门下弟子的修行裨益越大,纵然如今夏侯彤修为不过化灵境,要想驾驭一具地尸有些勉强,任风却道此事并无大碍,毅然选择深入墓地之中,要替夏侯彤将那具地尸收入囊中。
天石门门中弟子多以修行土属性功法为主,任风更是修行至少百年之人,对祖传的寻尸定穴之法有独到见解,当下再不犹豫,心念一动,二人脚下山坳之地立刻沙飞石走,似受驱使一般让出通道来。任风对夏侯彤嘱咐一声“小心”,便当先进入古墓之中。
夏侯彤经常跟随任风下地造访“先辈”,这种入墓手段已是驾轻就熟,二人一前一后,深入古墓之中,只是寻了两个时辰,却一直未见地尸踪影,阴煞气息却是极重。任风眉头一皱,决定先退出古墓,便在此时异变突生,二人发现退路已封,任风不惊反喜,认定此地必有大机缘,传音给夏侯彤道:“待会儿我以青冥环助你脱离此地后,速回门中找寻帮手,爷爷在此与那鬼物周旋周旋。”
夏侯彤虽有担心,对任风的手段却是信心十足,更何况有那青冥环在手,足可保证任风无碍,当下点了点头。
夏侯彤脱离古墓之后,便当先传信到天石门,随即想到:“都说傅韵妹子对天材地宝有天生的感应,若有她相助,或许能快些寻见那具地尸。”这便寻到金玉坊找人通传,傅韵得知此事,二话没说便来到柳丰住处,寻他一同前往。
三人御空飞行,七百里路程无需半日便可到达,柳丰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后,对天石门的御尸之法产生不小兴趣,只是此法毕竟是天石门的立派根本,他却是不好冒然询问。
不过半日,三日落在忘仙山一处山头,四周阴煞之气大增,万木枯萎,生机全无,夏侯彤愕然道:“怎会如此?我离开时煞气还没这般厉害。”
柳丰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山脚,似有被剑气划过的痕迹,问道:“夏侯师妹,那些剑痕可是你们所留?”
夏侯彤蹙眉道:“我和任风爷爷并不使剑,看来是有其他人到过此地,惊动了墓中那具地尸。”
傅韵郑重道:“的确是尸身上特有的阴煞气息,想必是入夜时分,地尸出了古墓,与来人打了一场。”
傅韵对天材地宝的天生感应能力尚是首次在他面前展露,柳丰闻言大奇,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念头,突然问道:“若是这具地尸是白日出墓,又如何?”
夏侯彤、傅韵二人闻言面色蓦然煞白,夏侯彤心头闪过一丝不安,道:“凭地尸的能耐,尚不足抵抗白日里的阳刚之气,我天石门以御尸入道,掌握一项秘术,令得尸身阴煞气息内敛不足,这才能够白日里御尸对敌,若无外力相助,灵尸要想白日里走出古墓,便只有一种可能。”夏侯彤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郑重道:“除非是难得一见的天尸,这等尸身,行为已同常人无异,就是圣灵境修士遇上也要避让三分。”
三人自午后从万药城出发,此刻天色渐暗,夕阳残照,一阵阴霾蓦然袭上三人心头。
三人互看一眼,随即纵身而起,落在山脚,四周煞气立即扑上,夏侯彤、傅韵二人均是秀眉一蹙,气息外露,阻挡煞气袭身,柳丰蓦然深吸一口气,竟是生出一丝亲近感,他从混沌诀中悟出炼化体内尸腐之气的法门,自此便对这等隐晦之物并不排斥,当下念头一生,暗忖道:“此地煞气极重,或许可以再次助我炼化体内的尸腐之气。”
未久,夏侯彤找到先前的古墓入口,率先进入,柳丰、傅韵在其身后并列而行,行了不到半刻,夏侯彤便提醒道:“此墓移形换位极为巧妙,我们现在所处之地同最初进来时的环境已有不同,大家小心。”
昏暗的古道之中,依稀可瞧见甬道极为宽敞,阴冷气息不断吹过身体,似乎无穷无尽。三人渐行渐远,不多时转过一道弯,视野突然大开,竟是不知觉间来到一处足可容纳数十人自如活动的石洞空间。石洞四周似被人精心铺就而成,顶上分布着数十颗明亮玉石,将石洞空间映射得如同白昼。
三人身前十丈,自左向右排布着四个深邃幽深的山洞,各自刻写有“生”“死”“由”“命”四个血淋淋的大字,触目惊心。山洞鬼气森森,以柳丰目力仍旧看不透彻,不知通向何处,四股阴凉冷风飘忽不定,从四个山洞中传来,傅韵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诧异道:“此地鬼煞之气如此之重,绝不像是一具地尸所能拥有,莫非还隐藏着什么妖物?”
此言一出,夏侯彤一颗惊惶不安的心彻底难以安定,担心起任风的安危,忙问道:“傅师妹,依你看,我们走那一条路为好?”
傅韵屏息凝神,微一沉吟,道:“不好说,四条路或许都有着不小的机缘,危机自也不小,只能凭着直觉,往那个方向走上一趟了。”手指方向,正是“生死由命”中的“死”字。
夏侯彤蹙眉不语,似有犹豫,毕竟“死”字寓意不详,前路茫茫,有什么潜伏危机真不好说。
柳丰突然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就选它吧。”傅韵点头同意,夏侯彤见二人如此,也只好相信傅韵的直觉。
两刻钟过去,三人进入“死”字山洞后并未遇上任何想象中的伏击,只是脚下石道愈发的潮湿难行,曲折不定,竟不知通向何地。
潮湿的空气中,阴煞气息越来越重,三人神经愈发紧绷,柳丰没来由的一阵乱想:“这等煞气于我虽有大用,会不会无福消受?”蓦然一阵失笑,摇了摇头,甩掉脑中杂念,走在前头的夏侯彤突然脚步一顿,随即失声叫道:“宋师伯!”
柳丰、傅韵随即面色一变,只见夏侯彤似受惊吓,慢慢往前走去,二人担心夏侯彤安危,急忙跟上,走近一看,只见一具干尸躺在不远处的石道边缘,其面目扭曲,颇为狰狞,也不知死前经历过何等可怖之事。夏侯彤颤抖着蹲下身来,查看那具干尸身上的衣物,终于确认无疑,当即哭声道:“宋师伯,怎会如此?”
傅韵皱眉道:“师姐,难道是天石门的宋云峰宋前辈?”
夏侯彤艰难的点了点头,颤声道:“不会错的,这件衣服上绣有一朵白云,是我之前跟宋师伯玩闹,不小心弄坏他衣袍之后专门绣上去的。”
傅韵愕然不语,宋云峰修为不弱,听说不久前已然突破到虚灵境后期,放眼整个药域,那也是有数的强者,没料今日竟是死于此地,当下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师姐节哀。”
修行一途本就残酷,夏侯彤其实也是见惯身死的人物,只是宋云峰实乃天石门中为数不多的可敬长辈,夏侯彤常常对他调皮捉弄,宋云峰也不生气,算是天石门中除却任风之外,最能跟夏侯彤说上真心话的人物。夏侯彤情绪难以平复,眼下情况似乎超乎想象的复杂,傅韵担心再生什么变故,正想再劝解几句,柳丰突然说道:“夏侯师妹,烦请你将宋前辈的尸身翻身过来。”
夏侯彤其实心思极巧,闻言立知柳丰用意,当下将宋云峰翻了个身,见其背后赫然留下一道醒目伤口,似被利刃贯穿而入,柳丰沉声道:“是从背后偷袭,再被吸干精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