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境越是往内,灵压便越是浑厚,修行一年有余,柳丰更能够感觉到这灵压殊不简单。放眼远望,内心深处对那未知之地似乎生出些许敬畏。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可见一宏伟建筑,其上虎豹雕像交缠,有一争雄长之势,红砖绿瓦下立一石碑,其上“幽客居”三字刻得苍劲有力,周围附有青苔,青藤如虬龙将之缠绕,再往前是便一处平地,砖块瓦砾零星散布于各个角落,一些石柱似乎也有些掉漆,看起来周围都显得有些破败,几无生气。
柳丰的视线落在一只匍匐在地的肥硕黑猫身上,只见那黑猫双眼微闭,不时挠挠身子,极尽慵懒之姿。
柳丰大为奇怪,此地灵压厚重,呼吸已是极难,这黑猫却懒散至此,全无压力,已非一般,他心里虽然好奇,但之前王力、撑船师兄都曾提醒,到了此地放下饭菜需即刻掉头离开,他愣了愣,心想莫非是这黑猫有何特别之处?
终究忍耐住好奇心,将饭菜篮子轻轻放下,本想就此离开,不料黑猫突然睁开双眼,清澈双眸中透出幽光,“喵”了一声,竟如虎啸,震得柳丰耳膜生疼,险些一个踉跄倒坐在地,眼里尽是惊骇怀疑之色。
他清楚感觉到,黑猫发出虎啸之时竟有如王者莅临,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若是上前一步,定会被其如纸般撕碎,绝无反抗之力。一时间惊魂难定,竟忘记了离开。
黑猫闻着饭香,伸了伸懒腰,托着肥胖的身子上前,就那饭菜篮子伸出利爪碰了碰,鼻尖蠕动,似在享受这顿佳肴。
“吼!”
黑猫见着生人,极为不喜,猛然一喝,柳丰与它相隔不过数尺,虎啸声更甚先前,身子不由得打了个颤,咬了咬牙,退后数丈,只见他身子左右腾挪,双掌凭空撕扯下竟幻化出丈许长的白龙,龙吟声震天,与那虎啸声交替起伏,声势颇为壮观。
“咦?”
这一人一猫正成僵持之势,忽然传出极不协调的轻咦声,柳丰心中微震,收了白龙之势,当即躬身道:“弟子柳丰受命来此,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
忽听沙哑笑声,柳丰身后莫名风起,一位长身老者静立,带些好奇口吻问道:“叫柳丰是吧?今天又换人了啊。”
柳丰心里奇怪老者为何这么强调一个“又”字,隐隐觉得有些许不安,面上却恭敬有加,转过身来道:“柳丰见过前辈,这饭菜是王力师兄托我送来的,他临时抱恙,不便来此。”抬头一看,这才瞧清老者真容。
老者六十模样,身披灰色长袍,其上绣一血红骷髅,颇具狰狞,他双目深陷,但却炯炯有神,凌乱的头发随意游走,看起来倒有几分乞丐的意味。只是这样一位看似弱不惊风的老头,却没来由总散发出些傲世群雄的风范,显得自信洒脱至极。
“嗯,你好歹对我有些礼貌,不像那小子,你既然来了,便随我进入这幽客居坐会儿。”老者摆了摆手,招呼他进去,柳丰欣然同意,只是想到身前那只奇异黑猫,不禁驻足不前。
老者见他犹豫不定,便道:“老黑,别玩了,随我进来。”那黑猫失了汹汹气势,胖乎乎的身子左右摇摆,跟在老者身后,显得竟有几分憨态可爱。
柳丰警惕跟着,随老者进入那宏伟建筑之中。
幽客居常久无人打扫,已有些破败,建筑内面积颇大,山水如长蛇穿梭其中,只是这清水碧幽,仍有透骨寒意,比之屋外尚且冷上几分,柳丰穿得单薄,体内灵力驱动,本想抵御体外寒意,不想越是如此,那钻入骨中的寒潮越是如虫蚁噬咬般瘙痒难耐,加上周围灵压克制,行了半里,已感体力不支,面色发苦,再难前行。
老者走在前面,注意到身后,只嘿嘿一笑,便继续前行,黑猫自进入建筑内便再没瞧上柳丰一眼,悠哉悠哉,似身后之人从没出现一般。柳丰身体苦痛难忍,忽的叫出一声“前辈”,但这求肯声细弱得连他都是只能苦笑,心里想道:“都说让我即刻离开此地了,我去生什么好奇心,这下到好,莫非要被憋死在此处不成?”
他越想越气,拼力催动灵力想要挣脱眼下束缚,但却始终徒劳,过得不久,意识已显得模糊,将睡未睡之时,胸口处暖流突然出现,柳丰身子一震,已知是怀中的青玉灵石之效。
这当儿摆脱困境,突然冷静下来,便细想道:“奇怪,先前在绝壁处感受这等寒意是十分舒服的,眼下却怎的如此折磨人?”忽有轻风起,轻抚在身体上感觉十分舒服自然,当下精神猛的一震,随即大喜,自语道:“是风!”
“要知道你适合什么属性,方法很多,大部分人选择了通过师辈指教得知,而我更倾向于机缘二字,刻意强求很可能适得其反,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自身修行属性,其中好处不可尽述。”
柳丰在幽冥谷修习一年有余,也尝试着探寻适合自己的属性功法,却在今日忽然想起一位长老在每月一次的讲坛上所说。所谓的机缘巧合,这一刻不就是了?
“风属性,应该没错了。”柳丰喃喃自语,细想下来,此地不失为一个修行佳地,黑猫同那位前辈此时已不知走向哪儿了,柳丰心里惦记着,不敢停留,不经意间已向前跨出一步。此刻已没了先前那般吃力别扭,柳丰加快速度,径直跟上,走得半刻,进入一片黑竹林中,终于看见老者同那只黑猫的身影,快步跟上,问道:“前辈这是要去哪儿?”
老者停下身来,目光如炬,直盯着柳丰上下打量,柳丰呆立片刻,已觉时间过得许久,心想这老者深邃双眸竟让人如此不可自拔,便如看到另一世界,充满着血腥、杀戮以及对人情冷暖的鄙夷,许是看穿一切,又似将一切看得淡了,只那一瞬,便觉呼吸也已随之停止,柳丰强定住心神,突然闭上了双眼。
老者露出欣赏,声音依旧沙哑:“风属性、青龙灵石、白龙意象,竟还有道隐晦阵法藏于体内,连我也不易查出,你年纪不大,倒还拥有着不少宝贝。”
柳丰猛的睁开双眼,不自觉退了一步,心中骇异,不免露出警惕之色,老者对他反应见怪不怪,笑道:“怎么,这就吓着了?就你这点破秘密,在老夫眼里还不至于生出杀人夺宝之心。”
柳丰拱手道:“柳丰一时惊异,不能自持镇定,请前辈恕罪。”
老者摆了摆手,“小娃儿就是小娃儿,一看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老夫若是贪念你身上宝贝,又何必等到现在?”
柳丰倒不是担心老者所言,只因被他一眼看穿,心下诧异,当下斗胆问道:“弟子不才,敢问前辈高姓?”
老者似不愿提及姓名,不耐烦道:“叫我老头子算了。”
柳丰愣了愣,“前辈这......”
老者无奈叹了一声,“哎,真是麻烦,我姓乌,至于名讳,不说也罢,你若不愿,叫我乌老也行。”
柳丰忙恭敬道:“是,前...乌老。”
乌老这才满意一笑,“身上怀揣这么多宝贝,应该也是有些故事的人,不过在你身上发生了些什么我倒没兴趣知道,叫你来此只有一个目的。”
柳丰神色一正,忙道:“前辈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