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于坟墓，他的躯体中满是蛆虫和秽物。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他的皮肤没有一点温度，他的胸膛没有一次心跳。
他的灵魂，像夜空一样空洞黑暗。
他嘲笑人类的刀剑，鄙视人类的箭矢，因为这些通通都无力撼动他的肉体。
因为永恒所以长久，他行走于大地，吮吸着生命醇香的鲜血，吞噬着被诅咒的累累白骨。
小心了，他就是活死人。
——自晦涩的印度教文本，公元前1000年左右。
......
接过越棂递来的书本，陈浩才发现这是一本关于王尔德的传记。
《奥斯卡·王尔德传》。
“你从哪儿找到的？”
陈浩可是跑遍了全市的书店，都没找这本书，哪怕是网购，也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行，反正想在这个星期内送到是没有希望了的。
“刚好收藏了一本。”
越棂淡淡的说了句后，低头看了眼除了书本以外空无一物的桌子。
基于这段时间陈浩经常跑过来，所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桌子上会有人替他倒上一杯水。
而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传记上的陈浩，明显没发觉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的越棂，回到沙发上时，发现陈浩已经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敲打起他的论文了。
“难道不是手写的吗？”
越棂发出了疑问。
“呃......现在已经没人用手写了吧？”
陈浩苦笑的说道：“用手写的话，会疯掉的。”
这论文可是自己那个强迫症导师的作业，一个错别字都不能出现，所以如果用手写的话，说不定得写上几十次才能保证完美。
越棂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交叠着双腿，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浩。
他的指尖在键盘飞快敲打着，不时的看一下电脑旁的传记。
传记的上面，是陈浩在越棂去倒水的期间，用荧光笔筛选出来的重点，这个筛选速度，很难让人相信他真的认真看过了这本书。
看着那些标记，越棂有了一丝疑问。
他貌似没有说过要把这本书送给陈浩之类的话，为什么他却能这么自然的涂上标记呢？
不过越棂并没有说什么，这本书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而收藏起来的，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在观看了一会儿陈浩赶论文的样子后，越棂看了眼身后。
那是守护者所在的位置。
“有人发出了委托？”
越棂诧异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码字的陈浩。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越棂发出带有情绪的声音，哪怕只是些许。
“什么是委托？”
身为事务所新人的陈浩，对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要求我过去帮忙处理一些事情。”
越棂看上去显得有些......兴奋？
虽然不是知道为什么越棂看起来像是很期待的样子，但经过他的解释后，陈浩倒是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平时来到事务所的人，纯粹只是‘客人’，而这种事前发出委托的，则是属于国家机关的人。
意味着事情更严重一点。
“所以，你现在要出去一趟？”陈浩问道。
“时间是晚上。”
越棂摇头，想了想后说道：“如果你能在晚上之前解决你的论文，我想应该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昨天的那位女士，显然无法让陈浩流露出过多的情绪，让越棂的观察结果并不是很理想，所以他打算再次观察一遍。
对他来说，陈浩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他的观察对象。
“晚上之前解决......”
陈浩看了眼电脑屏幕，略微思考后就点了点头：“没问题。”
他需要写的字数也就几千字，一天时间足够他完成了，之前不过是苦恼于没有参考书籍而已。
“是吗？”
越棂站了起来，朝放置收藏品的小隔间走去。
“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进来找我。”
越棂关上隔间的门时，给陈浩留下了这句话。
当然，对陈浩个人来说，现在进去这个隔间貌似还太早了些。
“我知道了。”
看着关上的木板门，陈浩应了声后，低头继续和论文对上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
稚嫩的声音突然在事务所响起，让陈浩瞬间头皮发麻。
这个声音很空灵......不对，应该说是空洞，仿佛毫无感情的尸体一般，虽然听上去稚嫩，却显得异常恐怖。
“谁在说话？”
陈浩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了身，并走到了书架的范围。
这块角落已经被他当成是事务所内最安全的地方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书架范围的瞬间，隔间内，越棂本来在摆弄收藏品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直到好长一段时间后，他才继续手中的动作，同时，眼底的诡异红光也彻底的黯下。
“根据规定，不能对合作者出手......我讨厌规定。”
越棂轻声的自语，让他手中的‘收藏品’剧烈颤抖了起来，没过一会，它的表面上就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崩碎。
从内到外的崩碎，无论是躯壳，亦或是灵魂。
事务所中。
“谁在说话？”
陈浩的声音落下没过多久，稚嫩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昨天我们见过了。”
这一次，陈浩清楚的听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越棂的办公桌那儿。
而在办公桌上，它的一角摆放着昨天的那个人偶。
哦，顺便说一句，同样是昨天，越棂已经给他起了名字。
初。
奇怪的名字，所以陈浩擅自加上了一个“小”字。
“......小初？”
陈浩吞咽下了口中的唾沫，人偶朝自己说话，这可不是什么友好的体验。
尤其是在越棂的事务所内。
压抑的空间，单调的色泽，令人窒息的氛围。
当越棂在事务所内时，周围除了感觉有些奇怪以外，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但一旦越棂离开，这整个事务所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想要吞噬掉陈浩这个渺小的，无知的，毫无自知之明的站在它身体里的蠢货。
“是我。”
人偶的头一点一点的转向陈浩，诡异的是，它的嘴巴居然可以一张一合的说话，动作流畅得一点都不像是树脂制成的。
“老实说，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小初生硬的点了点头，算是对陈浩表达了谢意。
“呃......不，不客气？”
陈浩下意识的回话后，才想起了小初刚刚的问题。
“不是，我可不喜欢他，你别乱说。”
标准的傲娇发言，但确实陈浩最真实的想法。
在得知越棂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后，他就放弃了一切幻想，包括那扇隐约快打开的新世界大门。
“是吗？”
小初歪了歪脑袋，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模仿越棂一样。
“当然。”
或许是感受到了小初对自己没有恶意，陈浩从书架范围内走了出来，回到了沙发上。
“说起来，你原来可以说话的吗？”
再次开始敲字的陈浩，随口问了句。
这时候，哪怕是陈浩，也对他自己惊人的适应力感到惊讶。
“不行。”
小初伸出小小的食指，指了指隔间。
“但他昨天给带回了一些零食，所以我能说话了。”
“零食？”
陈浩不知道着所谓的零食是什么东西，但嘴上还是说道：“你喜欢吃零食的话，下次我带点过来。”
“真的吗？”
小初湛蓝色的眼睛盯着陈浩，嘴角像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这是约定吗？”
“额，算是吧。”
随口糊弄过去的陈浩，并没有意识到小初的嘴角高高的勾了起来。
约定是不能打破的。
这是越棂昨天告诉它的第一件事情。
而第二件，就是打破约定后的惩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