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缓缓降临时,婚宴场景也终于完成置景了,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木屋,陆泽满意得点点头。
可别说陆泽混,讲道理盯一下午也很累的好伐。
小木屋内,梅姨喊来的那些老艺术家们早已进了小木屋自发排练起来了,各种陆泽没有见过的民族乐器倒是让陆泽耳目一新,有那么一瞬,陆泽觉得自己是不是搬来了一整个歌舞团。
他们比起陆泽来,更像是个搞艺术的,无他,陆泽拍摄是为了养家糊口,而陆泽面前的他们,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五十块的报酬,更多的只是在享受拍摄的过程。
看着他们心无旁骛的在讨论着接下来要一起演奏什么曲子,谁来起头等等,陆泽恍惚回到了几年前,初建乐队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热情高涨,陆泽写完一首歌,大家都能聚在一起排练一宿,可这份热情,远远比不上面前这些老人,才燃烧了几年就灯枯油尽了,时至今日,大家几乎都不再联系了。
算了,不想也罢,去他娘的青春,老子不稀罕。
陆泽熄灭了烟,转身去铁叔的旅社把主创都叫了过来。
摄影组早早都架好了机位,导演也因为饱饱的睡了一下午,现在干劲十足,他路过陆泽身边的时候,习惯性还是鼓励性的给陆泽竖了个大拇指,陆泽哈哈一笑,冲着导演摆摆手,算是回应。
等导演进了屋,陆泽转过身,揉了揉有些肿胀酸涩的双眼,好好的打了个憋了好久的哈欠。
因为小木屋空间实在有限,群演主创一股脑的塞进去,现在里面除了给机位留下的空间,几乎被堵得水泄不通,陆泽才懒得进去凑热闹,就这么靠在门口旁边的木柱上,歪着头关注着里面。
这一盯又是一下午,本着职业操守,陆泽即使再困也不曾离开现场,导演的要求也确实很高,万幸的是这次陆泽找的可不是魔都那些除了会走走路刷刷手机的群演,这些在木屋里面的,可都是整个俄罗斯族都相当当的硬茬。
所以直到结束收工,都是一帆风顺的,陆泽看着不远处正在努力收拢这帮玩尽兴的老爷子小伙子的梅姨,由衷的感激,可论资产,梅姨这个在额尔古纳有一整片楼盘的当地富豪,还真不在意一个红包。
可是说归说,陆泽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了梅姨手里,梅姨没说什么,笑着接受了。
这个小小的善意,梅姨没有犹豫,选择了接受。
而心满意足的导演和他的主创们笑着收拾着东西,他们要敢今天最晚的一班飞机回去蓬莱,后面还有好几条片要筹备,影视这一圈,每一个光鲜亮丽的职业背后,都是一个疲乏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灵魂。
没有一份工作是容易的,哪怕是那些金字塔顶层的。
用过当地特色后,导演他们就搭上了陆泽留给他们的别克车,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甚至都来不及好好的欣赏一下眼前的美丽风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就是影视圈老人的宿命吗?在一条又一条片子折磨得不得不东奔西走,渐渐失去进这行的初衷,不再关注片子背后的那些故事和人,只是把它当做家常便饭,人生不值一提的一个小小过程。
最后迷失在满足客户的需求,只是机械式的完成工作,成为老板眼中的好员工,自己心中最讨厌的人。
陆泽不想,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镜头的别克车,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吧,何必怨天尤人,这年头有份工作能够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还那些有的没的理想干什么。
“喂,小陆啊,要不要搭我们的大巴车回去额尔古纳啊!去那边你也好叫车回魔都。”
不远处梅姨站在大巴车门口,朝着陆泽喊道。
本来陆泽是想着麻烦铁叔明早帮忙送一下的,可看着铁叔忙前忙后的帮忙收拾‘战后’的小木屋,陆泽确实也不好意思再麻烦铁叔再跑一趟了,毕竟铁叔上了年纪,往返一趟少说也要三个多小时,陆泽也放心不下到时候铁叔一个人开回来。
于是陆泽留了张字条在门旁的茶几上,就拿起了行李蹭上了车。
——————————————————————————————————
大巴车在无垠的黑色中缓缓行驶,草原的路几乎没有路灯的,空旷的原野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狼嚎声之外,寂静的可怕。
陆泽此时倒是乐得安静一点,辛苦了一天,现在陆泽双眼基本都睁不开了,急需补充一下睡眠。
可陆泽还没来得及合眼呢,那帮老爷子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又开始飙歌了,起初陆泽是真的有点烦他们的,可是听着听着突然就睡不着了。
“老哥你这首映山红唱的很好听啊,和当年咱们认识那会都没差,都不带走音的。”
“那可不,要是老成那老不羞的走得那么早,这会我还能给你来个大合唱。”
“嘿,我就好奇了当年你和老成抢阿朱,最后咋是你输了?我寻思着你当年长相和才华都不输老成啊。”
“别说了,还不是那天喝酒喝多了家里人忙着照顾我,被老成他家里人抢了先,把阿朱直接抢回去了,麻蛋,想想就来气。”
“你们两个够了啊,再说我可不理你们了啊。”一旁一个打扮有点时髦的老妇人娇嗔道。
“哈哈哈,还不让说了。”
这时那个陆泽最后离开都不知道姓名的老人壮着胆子做到了老妇人旁边。
“阿朱,要是能够重新来过,你会不会选择我而不是他。你看我们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这辈子也没听你说那三个字,可能这次之后再相见就阴阳两隔了。”
老妇人眼中带着挣扎和犹豫,最终还是说道:
“阿郎,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谁叫你当年胆子那么小,都不敢把我拉回家,现在…现在太迟了,下辈子吧,下辈子…如果有缘再相见,阿朱一定选择你。”
陆泽看着两个眼中噙着泪的老人,感慨万千。
幸福很难,有时候近在咫尺,却苦求不得,最后只能看着爱的人和别人相依到老,自己得过且过了此余生。
幸福有时候也很简单,心中有你,你心中有我,即使这辈子注定无缘,可偶尔还能见个面聊聊无伤大雅的成年旧事,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