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秦晋绘制的符文并无差错?”
吴尘回山后跟父君细细诉说了当日的情景。
“并无。”吴尘回忆着碰面时,秦晋的样子,要么是城府过甚,要么就是真长进了。
可又想起他临走时对自己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样子,又觉得两者皆无,只是修为高深了些,还有就是年纪……长了一些。
“几百年来,定天宗不易,无论因何,他都该是如此。”吴青枫看问题比较留有余地。
“加冠礼之日,定天宗也在被邀之列,到时必是秦晋代父出席,定天宗……”吴尘顿了顿,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
“正当如是,”吴青枫一时猜不透爱子的心意,颔首道,
“虽然我收了定天宗的奉天印,但三百年来并未发现定天宗与此事有关,所以……”
“父君,放心,既然三百年前没有急着出手,如今又何必着急?”知道父君担心自己闭关之前的说法,出声安慰道。
“尘儿,无穷山向来没有门户之见,所为一切,虽为了自保,但终究是以众生为重。”吴青枫知道此时爱子的修为,已经少有敌手,如此惊人的修行速度,时常让他担忧,自古如此逆天的修行者都极易失控,善终者寥寥。
“放心,儿从来没有为霸一方的想法,但实在是有人纠缠不休,儿也只能‘好好重视几分’了。不过,实不相瞒,我确实看着定天宗碍眼,真的不能寻个机会……?”
“不可。”一日未查明,就不能妄动。吴青枫见爱子坦诚以对,反而放心一些,要是他极力否认,他才更担心,此时只当闲话说说,说明他并不怎执着此事,起码此时并不执着。
“好吧,暂且放一边好了。”来日方长,何必让父君为自己忧心。
作罢不提,吴青枫随即想到了无弱回山后禀报的事,
“无弱来报,你要再移植一些梦醒花入阵。”
“正是。”
“会不会逼得太紧了?”倒不是说修习功法不重要,可是修行一事讲究的是道心,同样的条件下,道心明达,特别悟性则显得尤为重要。
况且,一味的注重提高功法,未免有失偏颇。
“道心、悟性自然尤为重要,可空有这些还不够,多事之秋,道心、悟性护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别人。”
“咳咳,门中弟子的质素还可以吧?”尤其是已经移植了梦醒花之后。
“远远不够,既然担了菁英之名,就要负菁英之能,对付区区怨灵还敢受伤。将来放出山去,岂不是送他们去死?舍身卫道也要死有其价。无谓牺牲还有什么修行的必要?其他仙门如何,自便,无穷山可是惜命的很。”
怨灵虽然已经是级别颇高的邪物,但也绝不是可以受伤的理由,毕竟未来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强于它十倍百倍的对手。
“好吧,如你所言,确该如此。”
“那就有劳父君啦。”
“嗯?为何不亲自督办?”
“父君,我还不是山主呐,在其位谋其政,我还是做个逍遥少主吧。”
“呵呵,你呀,也好,为父就多操劳几年吧。”吴青枫并未坚持,不过三百幼龄,让他恣意几年又如何,自己春秋鼎盛,也实在没必要用门务绑着他,再说,爱子向来胸有丘壑,何时接手山门,他自有数,随他高兴吧。
“多谢父君。”
“加冠之事筹备的如何了,昨日还见无弱去客院布置。”行礼当日,来往人员繁杂,自是要安排谨慎。
“儿,不知。”吴尘很是光棍。
“不知?”
“然也,行礼事宜均已交由无弱督办。”他只要准时出现即可。
“这,是否太过放任?”逍遥过头了吧?
“父君,不必忧心,以无弱之能,承办此事,绰绰有余,说来真没想到,这许多年后,他居然历练的如此能干,真是给了儿大大的惊喜。”
“这……”应该是你这个少主太不务正业的缘故吧,他可是有所耳闻,故望山这一路,可是让无弱甚是操心,真是辛苦他了。
“父君,儿要去再寻几把新扇子。”对着吴青枫一揖,就慢悠悠的走远,看着间或穿梭而过、忙忙碌碌的无穷山众弟子,忽然有些羡慕爱子的好命。
明明是自己的加冠礼,却是旁人替他操心,忙的兜兜转转,本尊悠闲自在,知人善任,这也是一种能耐啊。
吴青枫摇摇头,一番感叹之后,着手安排梦醒花一事,此事刻不容缓。
吴尘刚要溜下无穷山,被无弱拦住。
“少主,行礼服饰还未试穿,不能再拖延了。”
衣服早做好了,必要少主试穿,再行修改,务必尽善尽美。之前少主总是推说不急,结果几次三番,已经不能再拖,还有三天大礼就要举行了,今日必定要有个定论。
“本少主相信这衣服必定合身,就不必试穿了。”不过是件衣裳,穿了脱,脱了穿的,何必。
“少主,因少主闭关,加冠礼才延迟了三百年,如今行礼,无穷山上下不容丝毫怠慢,还请少主体谅众人的拳拳敬意。”
“唉,一定要试?”
“有劳少主。”对于少主的不配合,无弱从来都应付自如,对于少主的‘无理取闹’,无弱向来是不受其扰。立身理法之中,均以少主的利益为重,并无胁迫,只为衷心。吴尘本就无理,岂能拒绝。
“好吧。”吴尘暗叹一口气,无弱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尽责。
“来人,将行礼的一应服饰都抬进来。”
无弱话尽,只见仆从们流水一般的将加冠的配饰,一件件的抬进少主寝楼,足足三刻才搬完。
“这,都是?”本以为就一件衣衫,加上玉冠而已,没想到,林林总总只衣服就十几件,谁知道形形色色的腰带、香囊占了半间屋子,这还不算玉佩若干,玉冠若干……
“还有谁要在那日行礼?”吴尘看着这许多衣物,实在是不想承认那都是为自己准备的。
“这都是为少主准备的,因少主一再拖延,才存了这许多未试,今日必要从中选三套最佳的服饰,行礼当日作为更换。”
“三套?一套就可,不必奢侈浪费。”
“少主所言极是,不过如今已然做成,不穿用才是浪费,况且,当日行礼,宴客,礼毕,必须更衣,方不失礼。其他未选中的服饰则用作平时便装,并未浪费。无穷山上下皆为此,殚精竭虑,兢兢业业,若是这些衣物少主不满,众人领罪之后,定要重新裁做……”
“好!我穿!来吧,先试哪件?”再说下去就该有人以死谢罪了,他还能怎么办。不就试穿件衣服么,能有多难。
“行礼服第一件,上前。”无弱立即从善如流,指挥仆从,立时出列十几个人,将吴尘围了起来……
等试装完毕,已经月上柳梢。
期间不是没想过开溜,可是稍有动作,一杆子人等就一副罪恶深重的请罪之态。实在是不忍为难,总算是过了这‘一劫’。
待人都走尽,乘着月色,脚下生风,一路风驰电掣的下了山,刚到山下寻思喘口气,可……
“少主,因何连夜出行。”无弱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
“呃,咳咳咳,本少主随意走走,顺便新寻些纸扇。客院的事安排妥当了?”他不是布置天院客院的事去了么?无尘动作一顿,随即放松声音,缓缓的说道。
“回少主,已经安排妥当。少主,纸扇一事何必急于一时,待明日之后再办如何?”
“左右现在无事,我去去就回。”
“如此,请少主在此稍后片刻。”无弱没有揭穿少主想趁机开溜、出去玩耍的心思,轻声说道。
“在此处?”为何?
“一刻便可。”无弱点点头。
“好吧。一刻过后,你可不能阻拦本少主了。”
“然也。”
然而半刻过后,吴尘看着远处渐渐靠近的无穷山弟子,有种‘不妙’的感觉。待到弟子们来到近前,将手中的包袱敬献上前之后,吴尘难得的惊呆了。
继而无弱平平的声音传来,
“早前属下猜想,少主也许会想寻几把合手的纸扇,担心少主因行礼之事无暇,便派弟子往无穷山方圆千里之地将纸扇尽寻到此,以解少主之忧。劳少主从中选一把将就几日,待明日之后,再下山另寻合心意的。”
吴尘抿抿嘴,末了,
“甚好……甚好。”
除了山主,没人知道行礼之事完全是无弱一力承担,此正值事繁之时,有些事,即便无弱能做主,但必定要禀告少主定夺方可行,少主这一下山归期不定,是万万不可的。
“众弟子辛苦,早些回山歇息吧。行礼之后修行之事将尤为辛苦,大家这几日要好好休息。”果然是太闲了!
“愿为少主效犬马之劳。”众人向吴尘执礼,而后回山去了。
“回山。”吴尘也转身回山,心中不免可惜-------看来只能等到行礼之后再寻机会下山了。
无弱挥手将满地的纸扇收起,跟在慢悠悠的少主身后。
听着弟子的禀报,吴青枫忍不住笑了,看来,有无弱跟着,他不用因这些小事操心了。
“山主,是否因故望山魇魔一事,少主方有此想法?”
各院长老听了山主的决定,正为此事担忧。
“自然是有些关系,不过提高门中弟子实力,却也是刻不容缓,三百年来,即便我们怎么补救,还是出了魇魔一事,所以一场大战势必不可免,早些筹谋对他们有好处。”
众长老赞同的点头,于是梦醒花一事已定,行礼之日一过,便立即执行。
“登云梯如何了?”
因为无穷山护山九阵环环相扣,山外之人无法靠近,于是只逢无穷山特殊之期,由九院弟子自下而上布阵,开出一条入口------登云梯,到时再由引路的弟子,引着入山之人御剑顺云阶直达山顶。
“九院弟子已于今日阵成。”负责此事的天院长老回道。
吴青枫满意的点点头。
无穷山上下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行礼之期。
千里之外定天宗,天问堂,三百年未露面的秦炤静坐堂前,正闭目静修。
堂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秦炤睁开双眼的一瞬,来人已经入内,看着风尘仆仆的爱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被冷峻掩盖。
“怎的回的迟了?”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
“途中驱怨,略微耽误了些时候。”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父亲,有些担忧。
“父亲可好些了?”
“无碍,见到他了?”
“嗯。”提起那人,他有些失意。
“看来,他的修为又精进不少。”
“虽然儿依旧看不惯他,但今日我竟丝毫感觉不到他灵力涌动,他如今的修为……我潜心修炼三百年,分明已经足够傲视众人。”
实力相当的自然能感受到彼此的修为,感受不到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对方实力比自己低太多,一是对方实力远高出自己太多。
三百年的闭关修炼,他稍微有点脑子也能想到,对方的实力自然不会毫无进境。
“我儿自有我儿的过人之处,想你也是弱冠之年便仙资不凡,众仙门比肩者甚少,咳咳,早年修行遇挫,现在看来于你也并非坏事,咳咳……”
“父亲,是儿不孝,一直让您担忧。”
“不必妄自菲薄,为父一直觉得,有此佳儿,乃我之幸,亦是本门之幸。修行之人,心存执念是大忌,修行一事,本就是讲究道心无执,心,可存傲意,却不可过度执着,那就失了修行的根本。一旦过分执着,即便心存匡扶苍生大义,也必然堕入魔道,万劫不复。”多说了几句,微微有些喘。
“父亲莫急,三百年来,儿已有所悟,必不会让自己走上万劫。”见父亲身体不好,还为自己担忧,很是懊恼,连忙安慰。
“好,咳咳咳咳,好,这我就放心了。”
“父亲,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的事,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如若躲过此劫,本门方能得存,不必再议。”
“是。”
“下去吧,好好修炼,未来没有几日的太平可享了。”
“是,父亲保重身体。”
秦晋出了天问堂,直奔华静池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