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公进御书房时,没敢像平日只请示皇上一声就进去了,而是先让守门的太监进去报一声,自己则是候在外面等皇上的传召。
御书房内,只侯了一个文书公公,在那躬着背,执着龙香墨细细的研磨着,手中动作极为小心,就怕磕到墨盒响起一声惊雷,打扰了圣上题字乃罪大恶极。
守门的公公进来传报,言大总管来了。
盛元帝听得是宁公公,执狼毫玉笔的手微停了一下,不悦道:“怎的,去太后那告不了状,就来朕这求情来了。”
盛元帝这话透过两扇门,直打着宁公公又缩起背,想趴跪在地上。
又听得圣上怒道:“滚进来!”
宁公公忙连爬带滚地滚进了御书房。
今日天光正好,御书房窗开南边,正是初升日头,已将殿内照出一片亮瞠。
但宁公公却觉头底一片暗影,直坠着他心口往下拉。
宁公公听得圣上那两句责骂,此时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只怪自己昨日被面闭一日,没进一滴水一点食,让肚子填了脑,竟犯下如此糊涂大事,跑去太后那报屈,这不是要讲圣上知道,他虽在圣上身边当着差,但这心却是向着太后的。
宁公公跪在地上,连声叩头:“皇上,奴才糊涂,皇上,饶奴才这一回,奴才再也不敢了!”
“母后着你来做什么?”盛元帝连眼都不瞧他,只是将狼毫玉笔往那墨里一点,又继续写起字来。
“回皇上的话,太后让奴才来请皇上去用早膳。”宁公公不敢先吐露实话,怕在这个节骨眼上的,皇上一气之下,直接削了他的职!
宫里那么多太监盯着他的位置,谁都想找准机会把他赶下去,他这要是落了马,铁定比他师傅还惨。
他拿眼狠狠往在那磨墨的小太监脸上一瞧,就拿这才年纪轻轻的小公公来说,那眼都高过了顶,平时在皇上身边就爱装聋作哑,摆出一副什么也不掺合,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好叫皇上对他用得顺手了,能容他往上爬一爬。
往上爬什么位置,虽现在不一定能惦记住他的位置,那将来呢,谁说得好?
宁公公心急气恨,又想起昨日那个敢顶了他位置的锦公子,真是好个,好个杂种,也不知打哪来的野路子!
“那你去回母后,就说朕已用过早膳。”盛元帝将写完的纸,递与身后的公公,那公公忙小心地拿两手托在纸的下方,然后走去另一边摆了四块狮虎镇纸的条桌边,将纸小心放平,不敢起一点褶皱,再将那四块镇纸压住纸的四头。
“皇上,”宁公公心里叫苦。
“怎的,母后还觉朕太过清闲,已用过早膳,还得陪她再用一回才行;还是说你这奴才阳奉阴违,母后之话并非如此。”盛元帝不急不慢起了身,他今日想去天牢看看,那锦公子到底是话比较硬还是骨头比较硬。
他昨日没让那大理寺卿动用私刑,并不代表今天就不会动用,若他还执迷不悟,这一身武功竟不能为他所用,那打废丢出去便是。
至于以后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见盛元帝几步出了御书房,宁公公惶急了一会,连忙爬将出来,快步跟上。
“皇上这是要去哪,是去太后的凤仪宫吗?”
“要不奴才先去禀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