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司尧无意间闻到了一阵淡淡的异香,那异香夹杂在浑浊的空气中,若隐若现,要不是颜司尧五感敏于常人,恐怕还发现不了,但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究那阵异香到底是从何处来。
那些残魂,即使是被镇压几百年,即使他们残缺不全,威力也是十分强悍。
颜司尧和纪攸宁两人联手,都花了好一阵,才将其一一消灭。
纪攸宁问道:“如何了?”
“全部斩杀。”
纪攸宁脸色微微泛白,额间隐约可见一丝青气,颗粒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落尽脖颈,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用衣袖轻轻擦拭,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她微微晃动的身形,引起了颜司尧的注意。
颜司尧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子:“纪姑娘!你怎么样?”
纪攸宁摇摇头,声音柔弱无力:“没有大碍,只是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再动用灵力,有点头晕。”
颜司尧将她扶到一边,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纪姑娘,你先休息会儿。”
纪攸宁点点头:“好。”
颜司尧食指状似无意的搭在纪攸宁的手腕处,惊觉纪攸宁此时脉息微弱,体内灵力乱串。灵力汇聚指尖,缓缓输入她的体内,“纪姑娘,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带你出去。”
“好。”
纪攸宁口上回答好,下一瞬却陷入黑暗之中,昏睡过去。
纪攸宁再一次醒来时,感觉眼前一片混沌,周身就像躺在一团柔软的棉花上,无处着力。
“纪姑娘,你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纪攸宁拥被缓缓坐起来,喉咙干燥,声音低沉嘶哑:“这是哪儿?”
“这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啊,昨日二公子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发了高烧,吃过药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纪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是颜司尧带她出来了?
纪攸宁:“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我想喝水。”
“纪姑娘稍等。”
随后纪攸宁就听见水流的声音,一阵女子香味不断朝自己靠近。
“纪姑娘,喝水。”
一杯水纪攸宁都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喉咙舒服了很多,气也喘的匀净了些。
“你饿了好些日子,加上又高烧不退,这刚刚醒过来,肯定会觉得身体绵软没有力气,我去膳房给你弄些吃的来,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
纪攸宁又懒懒的躺下去:“好,谢谢你。”
女弟子走了,纪攸宁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传来的风声,隐约还夹着雨声。
这千秋岭的秋天,好像比武陵源的秋天雨多,隔三差五都阴雨绵绵。
不一会儿,纪攸宁就听见敲门声,还有—颜司尧的声音:“纪姑娘!”
“进。”
颜司尧端着清淡的米粥,缓步进来,身后跟着刚刚出去替纪攸宁取膳食的女弟子。
米粥的清甜香味顺着开门灌进来的风传进屋内,勾引的纪攸宁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纪攸宁觉得饥饿的感觉更加明显。
颜司尧将粥放在屋内的桌上,吩咐弟子:“扶纪姑娘起来吃些东西吧。”
女弟子听命的过去讲纪攸宁扶起来,坐到桌边。
颜司尧将粥碗放在纪攸宁手里,难免碰到纪攸拧的手指,颜司尧这才发现她的指尖一片冰凉,心底深处的某一根弦,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纪攸宁感觉到颜司尧动作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笑容如破开雾霾的第一缕阳光,她摸到他的手了呢,要知道她觊觎那双手很久了,只是可惜,她不能做的太过分,也不能太明显,万一被颜司尧发现她的心思,以后想要再摸,就困难了。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光滑如玉,带着微微的热度。
站在一边的女弟子瞪大眼睛,一幅见鬼的表情,实在太震惊了。她从未见过颜二公子对谁如此和颜悦色,更从位见过颜二公子会亲自伺候人,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递碗的动作。
纪攸宁凭着感觉,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眼前”的粥,味道清淡,幽幽的米香,入口顺滑,喝进嘴里,一点都不烫,滑进肚子里,感觉胃里暖洋洋的。
纪攸宁吃饭的动作既不斯文,也不淑女,随性而为,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很好喝。”纪攸宁放下碗,抿抿嘴唇,满足而笑:“原来你们千秋岭也有这么好吃好的膳食,我还以为每顿都是那种麻麻辣辣的呢。”
颜司尧瞳孔微微一收,“纪姑娘要是喜欢什么样的吃食,可以直接告诉我。此前招待不周,请纪姑娘见谅。”
“听说纪姑娘醒了,我过来看看。”颜灵隽的声音由远及近,进屋的时候还带着屋外秋日的寒凉。
“没有大碍了,这次又给颜宗主添麻烦了。”胃里有点东西,纪攸宁又觉得自己神采奕奕。
颜灵隽汗颜:“纪姑娘哪里的话,此前确实是我颜氏招待不周,让那个纪姑娘看了笑话。此事,定会给纪姑娘一个交代。悦凤,进来吧,给纪姑娘道歉,之后再去戒律堂接受惩罚。”
一阵若有若无的颜值香味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自从眼镜出事以后,她对味道的感知越来越敏感,这味道,她知道,是颜悦凤身上的。
纪攸宁笑道:“颜宗主言重了,当日我闯了祸事,颜宗主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只是给我小小的惩罚。谁家的孩子做错了事不挨个巴掌的,不是什么大事。”
颜灵隽接话道:“纪姑娘自愿接受我颜氏的惩罚,那是纪姑娘与我颜氏的交情,对我颜氏的尊重。但是颜悦凤未尽忠职守,超过惩罚期限也未曾将纪姑娘接出来,让纪姑娘受了颇多委屈,这是她的过失,应该给纪姑娘道歉,也应该接受族规的惩罚。”
纪攸宁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面色淡淡,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颜悦凤轻步上前,对着纪攸宁深深的鞠躬:“纪姑娘,悦凤自知有错,请纪姑娘责罚。”
责罚?
纪攸宁伸手去扶她:“颜姑娘言重了,颜姑娘杂物缠身,偶尔忘记一两件事,也是正常的,我本就是在千秋岭养伤的,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又怎么会怨责颜姑娘照顾不周,这些都是小事,还望颜姑娘不要记在心上。”
颜悦凤顺势起身,跟颜灵隽、颜司尧躬身行礼后就退出去领罚了。
颜灵隽又准服纪攸宁仔细养好身体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无力就剩颜司尧喝纪攸宁两人时,颜司尧才对纪攸宁说:“这两日你好好休息,两日后我带你下山,去找允默。”
“啊?”纪攸宁被颜司尧的话语惊了一下,“你亲自带我去?”
“嗯。”
纪攸宁问道:“他不回来了?”
颜司尧答:“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纪攸宁又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
纪攸宁好笑的扬眉:“不知?那你带我去哪里找他?总不能瞎找一通吧。”
颜司尧沉默良久才道:“我听闻邱冼受伤了,邱冼是他的挚友,他应该是去找邱冼了。”
“邱冼?哦。”
好吧,挚友与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人来说,孰轻孰重,明白人都知道。
纪攸宁爽朗的一挥手,“没事,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看见颜二公子的手……”
后面的一句话,几乎是在纪攸拧的喉咙里慢慢滚动,颜司尧听的也不是很真切。
“对了,我们是怎么出来的?”纪攸宁想起另外一件事,昨日消除那些残魂时,不知道为何,她觉得之后就很累很疲倦,随后就陷入昏迷。
颜司尧淡淡的回了一句:“在琉璃棋阵之后,找到了出口。从那处出来,就是后山的某一处。”
“哦”。
从记攸宁住处出来,颜司尧直接去了湖心小筑,见到了姑姑颜夭夭。
颜夭夭虽然已过三旬,依旧美得如一个少女。一头黝黑的头发,随意垂在身后,像一段光滑的丝绸。
见到颜夭夭时,她正在一处书架前翻阅一本书籍,纤细的身形,听得笔直,微微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书籍,放入已经完全融入那书中的世界。
“姑姑!”
颜夭夭抬眼,看见站在身旁的颜司尧,温柔的笑着:“司尧。”
“姑姑,悦凤将纪姑娘遗忘在思过崖,是姑姑的意思吗?”颜司尧淡淡地问道。
颜夭夭微微一愣,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籍,踩着小步,端庄优雅的走到一边,缓缓坐下,“坐。”
颜司尧听话的坐在她对面,伸手从旁边取过煮的滚烫的茶壶,替颜夭夭斟了一杯热茶,慢慢推到颜夭夭面前,慢条斯理的说:“颜悦凤只听命于姑姑一人。”
颜夭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又缓缓放下,“悦凤平日里照顾我,又帮忙管着千秋岭所有女修的大小事务,偶尔出错,在所难免。当然了,当初说惩罚一个月的面思过是我吩咐下去的,她为了满足果腹之欲,烧了我们的膳房,虽未造成大的损失,但此事给我们一个警醒。近来,我常常读书忘了时间,导致纪姑娘被遗忘在思过崖,后面又闹出那么多事来,责任在我。”
“司尧不敢。”颜司尧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