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见到好友性命无碍,诸葛昀再度沉沉睡去,漫天繁星,照着篝火艳艳。
白子兴已经重换了一身白袍,将伤痕遮住,瞧了眼二次醒来的诸葛昀,嘴角勾勒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说道:“诸葛道友,此番脱险,有劳你了。”
诸葛昀起手还礼,“白道友言重了,份属玄门,理当守望互助。”
两句话说完,便显得很是沉闷,白子兴闭起眼运气疗伤。
阴淑蝶皱着眉头和一条烤焦了的鱼较劲。
诸葛昀打量起这里景色,小河上游,是一座山谷,不大,一眼就能看完,无甚出彩。
相反方向两三里外还遗留着天诛地灭阵的痕迹,星火熠熠。
陡然升起一道黄光,左右一转,朝着这边飞来。
诸葛昀忙道:“有人来了。”
话说完,黄光在眼前一箭之地散去,露出一穿青道人。
那道人眉似刀裁,唇比丹朱,肤若凝脂,欺霜赛雪,一双眼睛犹如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般冷凛,转动时偏又温情脉脉,像是一泓秋水。留有一把及胸胡须,男生女相,十分美貌。
穿青道人目光在诸葛昀三人身上一掠而过,既打量了陌生人,又不显得失礼,随即低下头颅,起手一礼,道:“在下黄龙池并剑阁掌门,张三是也。承蒙江湖上同道抬举,人送外号美髯仙。不知三位道友可知那一方山谷是被何人所毁?”
白子兴站起身,起手一礼,“在下天师府护教弟子白神,这位是纯阳派高足秦书遥门下蝶仙,那位是散仙缺德道人门下诸葛昀。”
张三点了点头,心道不出所料,爽朗一笑,“原来是万载长春白子兴,愁煞昆仑阴淑蝶。二位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久仰多时。白子兴,你师父张国祥近来可好?”
白神注意到张三调笑目光,心中大为不满,暗道:“本还以为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想这张三经由一番挫折后,还是如此目中无人,教人好不开心,我若未受劫难,定不与他善罢甘休。”思罢,心中不免泛起些苦意,忍着脾气,解释道:“说来不怕道兄笑话,数日前我几人游历西宁,路经老爷山时,偶遇昆仑魔尊蓝头陀残害活人炼宝,义之所至不能不管。遂联合西宁卫仙官瘸道人一同杀上老爷山,不想那瘸道人早做了魔教暗子,险些害了我几人性命。几番辗转,到这摩天岭时,又遇瘸道人,入了他早先摆好的天诛地灭阵。就在刚才,堪堪取了他的性命。”
闻言诸葛昀低下了头,怕被张三看出他的不自然。
他是知道的,瘸道人罪不至死,只是性格过于偏激,又不打自招供出为妖魔爪牙的事实,以致落得个身死道消。
单论老爷山之事,错的该是白子兴才对。
诸葛昀忽望向天上繁星,猛想:“瘸道人九品人仙的修为,道果寄虚空,千百年后卷土重来,问谁讨债?又是否本命天星上那一半元神可以转世,自始至终都只是个谎言?”
张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手上一个小小的古朴檀木盒子打来,两指捏起一缕剑光。
剑光无柄有刃,长三寸三分,一面刻有“黄极”二字,一面篆有飞鱼图案。
他将剑光扔向天诛地灭阵遗迹那,须臾风雷声响,暴雨倾盆,枯木逢新春,老树生枝丫,将那方地界恢复原样。
张三将黄极剑收回,说道:“三位是要去哪里,可需要我送上一程?”
白子兴谢绝道:“多谢道兄体谅,我三人还想在近处游玩一番,就不劳烦道兄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张三微微一笑,将足一顿,破空飞走。
白子兴无来由松一口气。
诸葛昀忙不迭道:“信手阴阳,造化由心,好个自在人仙,这人谁啊?”
说剑徒张三,年纪不大,名声不小,自入世以来,专一行侠仗义,不知做下多少好事。
名声大到一定地步,引起当代剑阁之主注意,得知张三所在黄龙池,名为修真门派,实则只有他一人,出面延揽。
中间不知道发生什么,那一代剑阁之主竟退位让贤,偌大一番家业,请张三掌管。
兼任黄龙池及剑阁两派掌门之后,张三所行义事,不再局限于为大明治下民众主持公道,重心逐渐转到修真界来,惩恶扬善,声名越加鼎盛。直到和空空剑仙朱允修斗剑失败后,自囚蜀地苦修剑法,才弱了声名。
时至今日,已有十年之久。
白子兴道:“想来这张三是因为对全真龙门道有着嫌隙,才不深究我说的话,也幸好他没冲动,先行问过是非。”
他话刚落地,面前黄光显现,张三再次归来,大笑道:“你这人,果然虚伪,早年为天师弟子,知终其一生难登大位。狡猾如狐,设计成为国祥弟子,让天师心存愧疚,封你为前无古人的护教弟子。白子兴,你以为我是张天师那个老糊涂,会被你蒙骗吗?坏我蜀地风水是为何故,还不从实招来!”
白子兴大怒,偏又飞剑被废,伤重难愈,和人动不了手。郁结在心,叫道:“张三,休要在这仗势欺人,真当我怕你不成?”
张三丝毫不给面子,勾勾手指,“来啊。”
诸葛昀看不过去,心中又十分想和张三交手,见识见识这美髯仙的手段。闻言冷哼一声,手一扬将剑光放出。
张三将黄极剑放起,接住紫色剑光,一心二用,又朝阴淑蝶打去一张符箓,逼出愁平剑。说道:“我这黄极剑,非五行剑光并合不能破。还不将所有飞剑放起,更待何时?”
张三看似故意挑事,下手却无多大敌意,一双冷眼四下打量,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诸葛昀听了张三话,很是觉得好笑,半信半疑的,抬手就欲发出五色神光,行法不到一半,心中骤痛,一身五行真气大有涣散之感。恍惚间,回想起那天老爷山对战釜尊时,被菱形冰石印在心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