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懦弱窝囊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儿。把人渣杀死分尸,手段虽然残忍了些。同样身为人父,我不认可,但能理解。”
郭宇说的激动。
他也是一位父亲,要是有人敢对他的女儿做出那么恶心的事。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保护子女是人类的天性。
这么想想,郭宇觉得那被碎尸的死者,有点不值得同情了。放高利贷,还性侵。实在无耻,枉为人也。
霍根并没有郭宇那么多的感触。
他只是困惑自己,心里突然生出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他总觉得哪里出错了!
无论被杀的是谁,罗咏好杀人后,躲在这旅馆十来天的举动就很奇怪。
两人又讨论了一阵,出去寻找张老九的警员,都在紧张忙碌着。
只有两个组长和副大队长,先后回来了。
他们见了郭宇,各自汇报着战果。整个铜县所有国道,公路,都封锁了。客运站也在排查,二十多名警员和铜县公安局还有交警队,把持着路口。
好在张老九体貌特征明显,又有案底。警员们把协查通告贴满了全城。
郭宇是大队长,手上管着一百多人。他虽然事必躬亲,但这些小事,不需要多吩咐。手上各组组长,支队长都会懂怎么办事。
这次他来铜县,带来了最得力的副大队长魏森墨和两个小组组长。
“搞什么名堂,还没抓到人!”
郭宇照例训斥着他们。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满意自己这些手下的。尽管目前还没抓到人,起码手下们的办事效率很高,也能独立做些事了。
而且他们的行动,确保了张老九没有离开铜县。
只要等到后续从宁康赶过来增援的警员到,再全城搜捕他,张老九这小子只是瓮中之鳖!
为了保全陈睿的面子,也为了能在期限内破案。郭宇是下了血本的。整个警队几乎都在为这桩碎尸案,忙碌。
日向西斜,太阳的温度在飞速下降。那高悬着的圆球从血红变成了殷红,霞光映满了半边天,所有云彩都像沾着血一样通红。
红霞给每个人的脸上,都加了个滤镜。
霍根搬了张椅子,坐在墙根上,他闭着眼睛。
“我又去看过一次那间密室了,门窗是闭着的。张老九杀死张咏好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重新反锁上了门,他是想制造罗咏好醉酒,然后溺亡的假象。他太低估我们警方的能力了!”
郭宇挥着手,滔滔不绝:“这给侦破此案造成了一定麻烦。不过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作案手段就不重要了。”
他说的心虚,其实也没底,但目前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霍根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闭着眼。
“你别不说话啊,眼看天都黑了。我就剩两天破案期限了。”他刚才提出让霍根先回宁康去休息,霍根执意不肯,说要等抓到张老九再走。
郭宇总觉得这家伙有什么想法瞒着自己。
当晚,齐小帅将多余的房间都匀给了警队成员,剩下睡不下的,只能去铜县招待所凑合。霍根和郭宇都住在紫金阁里。
由于是在新床睡觉,有洁癖的霍根睡得一点也不好,郭宇心里装着事儿也没睡好。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都起来了,同样早起的还有老板齐小帅。
三人聚在大厅,各自打了个招呼。齐老板给他们推荐了几个铜县有名的早餐店,只是两人兴趣乏乏。
正没趣呢,郭宇的电话又响了。
“郭队!”还是孙新民。
“什么事?尸检进行的还顺利吗?”没睡好的郭队长,一下来了精神:“你等一下,我出去接电话。”
这是限期破案的最后一天了。
他拉着霍根到了紫金阁门外,天色还早,但街上熙熙攘攘已经全是人了。
找到确认周围不会被听见的位置,郭宇才说:“小孙,你可以继续说了。”
“郭队,那罗咏好的家属来认尸,说……说宾馆里的那具尸体不是罗咏好!”
“什么?”郭宇像个弹簧一样,在地上蹦跶起来。他大叫着:“这女的是不是不认识他丈夫了?”
因为郭宇的手机开着免提,一旁的霍根也听见了通话内容。
一贯淡定的他,也不淡定了:“确定没搞错吗?那尸体不是罗咏好?”
“郭队,不是。她女儿说那尸体不是她的爸爸,只是长得有些像罢了。”孙新民小声说着。
他已经听出了大队长语气中的不善,可不想惹火上身。
“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郭宇乱了方寸,但毕竟四十岁的人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那罗咏好去哪了?”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罗咏好要是畏罪潜逃,他的限期破案,他在陈睿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可全都完了。
“我不知道啊。”孙新民可怜巴巴地应着。
“行吧,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给我全力查这个罗咏好,把地挖穿了也要查出他来!”
郭宇愤愤地挂断了电话。
“我抽根烟,行吗?”他很烦躁,扯开烟盒,拿出一根。
“抽吧,离我远点就行。”
郭宇叼着烟,站到了马路对面。霍根靠在椅子上,两人各想着心事。
霍根揉着发胀的额头。
他们这些宁康市来的警员和铜县的警员,都没看过罗咏好是长得什么样的。之所以认定这人是罗,也是因为旅馆老板登记在系统里,有他的身份信息。
可身份证可以造假,也可以冒用。
但亲人的眼睛是准确的,他是不是罗咏好,最权威的认定者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这是个霍根始料未及的变数,原来呼之欲出的真相,一下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而现在已经是,限期破案的最后一天了。
“不对啊,死在紫金阁的这人不是罗咏好,他怎么能在医院工作十来天?一直就没人揭穿他吗?”
郭宇想到这个,把烟头丢掉。又飞奔了回来。
“对的,除非他也是医生,不然行医的时候怎么冒充?”霍根扶着额头,突然补充道:“还有钱和车子,这人怎么会有罗咏好的那些钱,还有租来的车?”
“他不会跟张老九是一伙的吧,张老九杀了他又把钱抢走了。他们一起把罗给弄死了?”郭宇试探性地说。
他的思绪已经全部被扰乱了,之前关于案件的推理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全部推倒重建。
“那后备箱的血迹,还有炮台山下的碎尸又怎么解释?”霍根反问他。
两任刑侦大队队长,面面相觑。
案件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子,这两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警长,一时也不知道也被难住了。
“先别急,我捋一捋思路啊。”霍根用指节敲击着另一只手,他陷入了沉思。
郭宇不愿打扰他,又径直走到边上,继续点了一根烟。
烟雾袅袅,他是个急脾气,掏出手机立刻回拨给局里。让孙新民马上拍一张那个死者的照片,发在他手机微信上。
孙新民不敢多问,奔停尸间,拍了张照火速传来了。
“小刘,你把这照片拿着去铜县医院,问问这是不是,他们这十来天看到的罗咏好。”郭宇对一位年轻警员指使着。
那小伙子收到微信后,立马去了。
十月的晚霞很美,但很短暂。很快夜幕降临,郭宇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呢喃着:“今天过去,我就完了!”
他立的军令状,很简单。
半个月破不掉炮台山,碎尸案。他郭宇马上卷起包袱走人!
即使局长陈睿不追究,郭宇也没脸继续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