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辨识了下,李守贞大惊:“方飞?你小子怎会在此?”
方飞摊开双手,耸耸肩:“我也…咳咳!”
话没说完,忽然狂风夹着风沙灌了他一嘴。
李守贞大乐道:“小子,嘴要背风。”说着,他一把将方飞拉到了草垛的背风一侧:“说吧,你小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方飞取出水壶,簌了簌口才道:“那个嘛,我们都指挥前些日开了一卦,掐指一算,说过些时日你们可能会被契丹人围困在这里,特意派我来打个前站。”说着他扒开草皮指着里面道:“瞧瞧,我们已备好了两千吨压缩饼干,哦,大约小二十万斤,够数万大军吃上旬日的。此外,我还带了弩枪万支和弩箭三十万支,尽在这几个草垛中。”
皇甫遇抹了一把脸,大喜道:“什么?竟然有这麽多粮食?居然还有弩箭吗,这可是解决了大问题,这几日我们弩箭消耗的差不多了。看在这些物资的份上,老夫就原谅你小子方才向我脸上吐口水了。”
李守贞倒吸了一口凉气,狐疑道:“方小子,什么时候那小子竟然变成了神棍?你方才是说是他开了一卦,算出了今日我们会被围困在这里?”
方飞耸耸肩:“起初我也不信,可他信誓旦旦说是从陈抟道长的师傅,麻衣道那里学来的秘术,此刻已经青出于蓝。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多天,望眼欲穿,你们总也不来。方才正在草垛里骂他来的,不想你们竟真的来了。”
祠堂里,众将云集,正愁肠难解。大门忽的被踹开,李守贞和皇甫遇闯了进来。听了汇报,杜重威大喜,正要下令众将前去领取物资,方飞一把拦住:“大帅,且慢。”
方飞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道:“大帅,安阳伯说了,这些物资都是我彰德军的自用的物资,可不是给朝廷准备的。这些都是我相州百姓的血汗,为了支持大军作战没问题,但是不能白给,事后要还的。我们安阳伯还说了,只有杜帅在账本签字盖印后,方可支取。”
大帐中忽然一片寂静,杜重威气乐了:“什么,支援大军还要赊账?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来人,给我拿下!”
符彦卿霍的起身:“大帅不可,无论如何,安阳伯都是为了救援我们。切不可如此,况且,既然是彰德军自用的物资,我们付钱也是应当。”
方飞却豁然退后,从护卫手中夺过一个包裹。两名特战队员护在前面,两只黑黝黝的圆筒对准了杜重威,方飞举着包裹高呼道:
“大帅,小子手里是炸药包,只要激发燧发装置,它就会爆炸,威力毁天灭地,这屋子里的人全部会玉石俱焚,你且信也不信?”
杜重威仰天大笑,待要下令,符彦卿一把将他抱住:“大帅不可,那火油弹和燃烧弹全是彰德军所创,实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方飞说的我信。”
杜重威有些骑虎难下。
方飞却拢了拢头发,昂然道:“大帅明智,外面的草垛里安装了定时燃烧弹,都在最隐秘处,只要一刻钟后小子出不去,轰!它们就会化为灰烬。
皇甫遇大惊道:“小子不可,那可是大军救命之物啊!”
方飞笑道:“那没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大帅盖个章而已。安阳伯他此刻正在二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凹地,两千玄甲重骑,两百辆新式战车。安阳伯说了,如果见了我的信号弹,我彰德军将来助战;如果见不到,嘿嘿!我彰德军将会即刻回转冀州。”
李守贞大喜道:“什么?那小子居然到了!大帅,快点签字盖印吧,两千玄甲重骑啊!哈哈,这回契丹人的铁鹞军再度有难了!”
杜重威面色铁青,少顷,他终于签字盖了章,方飞拿起账本就跑:“快,跟我走,将定时装置取消。”
大军被配发了压缩饼干,每人一大包,约两斤重。打开封装取出一条,直接进食就好,虽然有些硬,但化开在口中后,却很是油润咸甜,这是玉米粉混合上营养粉、素油、果仁,再加上盐、糖等调料后蒸熟压制成型的。只一条就够一个人饱饱吃上一顿的了。
不仅如此,草垛里的百十多个铁皮桶被取出放置在民房里,地下垫了碎石,随即,筒底固体汽油燃起了熊熊火焰,水被煮热后,连同压缩饼干被符彦卿的战车运去了各处。
在寒风中,饥渴了一天的将士们喝上了洁净的热水和美味的饼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此等美味,平时也吃不上啊,何况在这山穷水尽之时。
祠堂里,众将却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皇甫遇抱着一个肉罐头,兀自在大快朵颐。少顷,他打了个饱嗝,开口道:“咯!大帅,方才我和李都监去各处巡视,将士们的情绪很不稳定,纷纷请战。他们说,都招讨为什么不出兵?这样被契丹人裹挟着,那就会白白送死。依我看,将士们说的对,我们就应当出营与契丹人决死一战。”
杜重威沉吟半晌,开口道:“风沙太大,不如待风势稍微转缓后,我们再慢慢看看可不可以出战。”
李守贞昂然道:“大帅,大风就是良机,契丹人兵多我们人少,而风沙之内却看不清谁多谁少?此时,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奋力作战才可以取胜,这场大风正是在帮我们的忙;如果等到风停,我们这些人就剩不下了。”
马全节打了个饱嗝,捋须道:“大帅,马都监这话有理,这场大风虽是北风,我军是逆风,但契丹人必定料不到我们敢于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
杜重威有些心动,但兀自有些犹豫难决。
李守贞豁然站起道:“大帅,您善长守卫,恒州城被您经营多年,嘿嘿!安如那个泰山。我李守贞则擅长出击,明日,大帅坐镇,我亲率中军与敌人决一死战,定要契丹人知道我大晋也不都是孬种!”
谁是孬种?杜重威脸色涨红,待要说话。
马军左厢排陈使张彦泽,马军右厢排陈使太原人药元福站了起来:“大帅,明日我等率马军决死冲杀,定要击溃契丹人。”马军都排阵使皇甫遇和步军都排阵符彦卿也站了起出来:“大帅,我等明日全军出击,誓与契丹人决死一战,狭路相逢,勇者胜!”
众怒难犯,杜重威霍然起身:“好!大军准备,明日决战!”
后半夜,风依然凛冽,势不稍减。
众将领和军卒们抓紧时间打盹,准备明晨的恶战。
方飞却没有睡,带着特战队,在大营鹿柴内侧的三个方向,依次在地上挖出土坑,将方才收回来的铁皮筒埋在坑里。铁皮桶上带着铁箍,筒口黑洞洞的,倾斜45度,指向大营的外侧。
风力渐歇,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
到了天刚蒙蒙亮时,风刮得更紧了。耶律德光坐在奚车中,吐出了一口风沙,下令道:“晋军只此而已,我大军必将一鼓破之,将他们全部擒获,然后向南直取大梁!铁鹞军,全部下马步战,拔除其鹿角柴而入营寨,用短兵器袭击晋军,顺风纵火、扬尘以助其声势。”
阳光透过风沙,灰蒙中,晋军严阵以待。
忽然,旌旗猎猎,一角打在了方飞的脸上。旁边韩二毛惊呼:“都指挥,你看这风向它真的变了,安阳伯真是神仙再世啊!”
‘枫哥儿真的太神了啊,难道真是诸葛圣人转世!’方飞心里震惊不已:“传令,升起热气球。”
天地还有些朦胧,几只热气球冉冉升起。
萧翰惊疑不定道:“皇上,你看那是什么?”
耶律重光定睛看去,只间晋军大营里冉冉升起了几个怪物,远远地高挂在天空,大球上面几只巨狼头正在张开着血盆大口,欲吞噬天地。契丹大军呆住了,都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不少人翻鞍落马,伏地就拜,口中念念有词。
耶律麻答倒抽了一口凉气:“皇上,我在相州兵败时,就有这大球,必然是那小子的彰德军来了啊。”
耶律重光一马鞭抽在了麻答的脸上,大怒道:“大军在战,怎可乱我军心?那小子来了又怎样,他们才多少人?传令下去,全军整肃,生擒那小子的赏金百两,官升三级,不,官升五级!”
晋军中,一众将领看着天空中的大球,心中惊疑不定。
皇甫遇捋须道:“李都监,那叫热气球,是那小子鼓捣出来的新玩意。这热气球可是厉害了,站在上面用千里眼望去,数十里的战场一览无余。”李守贞倒抽了一口凉气:“每次见到这小子,必有神奇。大帅,此战我军必胜,兀哈哈!你看,现在刮得可是东南风啊!”
杜重威心中一喜,大手一挥:“稍安勿躁,待契丹铁鹞军步战攻击鹿柴后再出击。务必让他们不再能回到马上,嘿嘿!少了重骑,我晋军何惧他契丹?”
足声如雷,铁鹞军逼近了鹿柴。
风沙再起,隐约中战甲如林。弃马的重骑变成了重甲步兵,只有他们才能抵御住晋军如雨的弩箭。可是很奇怪,铁鹞军进入了百五十步的射程,晋军却没有发射弩箭,来不及多想,铁鹞军继续列阵前行。沉重的脚步声震颤着大地,如同战鼓擂起,响彻在晨光中。
特战队员点燃了导火索,转身就跑,奔跑中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耳朵。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雷声爆响,阵地上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