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是一个准学生。
老曹家的家长们早已达成共识,秋收后月塘村村学的招生季,就把六郎和七郎送进学堂里,让他们接受系统的教育。
虽然五郎一直以来都在用一个学生的标准来要求家里的兄弟姐妹,只是效果差强人意,所有人更愿意做一个听故事的听众,他们也更愿意用一个听众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大伙儿都变得爱思考,为了能好好听故事,五郎有时候的提问还是要答出来比较好。
七郎现在就在思考,蝴蝶怎么会是毛毛虫变的呢,家里的小鸡小猪长大后也只是成为了大的鸡和猪,毛毛虫不应该是长大后就成了一条大毛毛虫吗,而大蝴蝶是小蝴蝶长成的才对呀。
如果不是五郎说的,七郎指定不能信。
但心中不能藏着疑惑不是:“哥,你确定蝴蝶是毛毛虫变的吗,你看我们家的鸭子,小时候是一只鸭子,长大后还是一只鸭子,鸡、鹅、猪、羊等等这些都是这样,小时候是什么,长大后还是什么,蝴蝶怎么就是毛毛虫变的呢?”
“七郎,大自然的神奇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想象的,你看蝉是蝉蛹变的,蝌蚪长大了就是青蛙,蝴蝶怎么就不能是毛毛虫变的。”
七郎一听,还真是,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到呢!原来,蝴蝶真的是毛毛虫变的。
“哥,那今晚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要学唱【两只蝴蝶】。”
“再照到两斤黄鳝我们就回去了,你安分一点,不要乱跑,很快我们就能收工。”
安分是不可能安分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安分的,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小少年在内心里发表着肆意张扬的宣言。
尽管如此,行动上七郎还是收敛了不少,虽然不改永动机特性,活动范围也是空前缩小。
只不过,有的时候,世间的遭遇并不仅仅因为空间的缩小就能避免。
在五郎感觉到今晚收获甚是令人满意,即将宣布打道回府之际。
总是在五郎前面折返跑的七郎,终于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里于一个正确的地点上踩到了一条正确的蛇。
当然,这条蛇也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这是一条蝮蛇,约四五两重的成年蝮蛇。
不同于其他毒物极尽艳丽之能事,蝮蛇的外表是极易被人忽视的土褐色或者灰褐色,为乡下常见蛇类,神经毒性和血循毒混合毒性的毒蛇,被咬后伤口处理不当致死率较高。
因为毒蛇多,乡下人们劳作的时候被毒蛇咬到是常有的事,是以这个时候的乡间十里八村,总会有几个手握蛇药制作技术的村民,专业治蛇咬很有一手。
没有什么东西是愿意被人踩的,反击亦或反抗乃至挣扎,取决于踩踏者与被踩者双方的实力对比。
被踩者的实力比施加踩行为者的实力更强大,那么,他加诸于对方身上的动作,就叫反击。
而如果被踩者虽然更弱,但却能够给踩踏者一定的伤害,并顺利实施出来,这就是反抗。
再假如被踩者完全不能把对方这么样,甚至连出手攻击的机会都没有,但在逆境中总得有所动作试图脱离逆境,那么,无论这个动作多么坚强,都是挣扎。
七郎踩到的这条蝮蛇,它的反应算是反击还是反抗,取决于反应给七郎造成的伤害有多么严重,和之后它能否成功逃脱。
当事双方的安全,才是蝮蛇反应的意义所在。
很可惜蝮蛇对七郎造成的仅仅是精神损害,蝮蛇一口咬在了七郎的绑腿上,毒牙没有能成功接触到七郎小腿上的肌肤。
蝮蛇的毒牙和七郎绑腿的较量双方平分秋色,这也是七郎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蝮蛇却没有及时逃跑的原因。
咬破了两层绑腿布却没能突破第三层的毒牙也没有能及时退了出来,被卡在了绑腿上。
五郎于七郎尖叫出声后瞬息而至,黄鳝夹对付同样是条状生物的蝮蛇驾轻就熟,伴随着蝮蛇的七寸和黄鳝夹的亲密接触,蝮蛇的反抗也嘎然而止。
随即被打得稀巴烂的蝮蛇连蛇胆都没有被人利用到,它的身体作为有机物将回归大自然,为有幸更靠近它尸体的植物略尽绵薄之力,也为分解它身体的细胞生物提供着生长的养料,总的来说还是不会被浪费。
五郎紧张的检查着七郎的小腿,因为这小子皮肤太黑还增加了一些工作量,担心有毒蛇咬出来的细小伤口被黑皮肤所掩盖,五郎检查得特别仔细。
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检查的结果证明七郎确实没有被咬到,以及他的皮肤是真黑,五郎吐了一点口水在有可能被咬到的七郎的小腿那个部位上搓,都没能使皮肤颜色变浅那么一点点。
本来就要收工,还被这么一吓,自然是等七郎把绑带洗一遍再绑在小腿上后两人就撤了。
在和七郎又强调一遍安全知识和注意事项后,五郎兑现了承若,开始教七郎唱【两只蝴蝶】这首歌,也不怕这种情情爱爱的糜糜之音腐蚀了儿童纯洁的心灵。
在教到“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这句的时候,还特意借机教训七郎说:“你看,连蝴蝶都知道安全的重要性,在即将飞入玫瑰丛的时候,提醒同伴要注意玫瑰花的刺。你连蝴蝶都不如,在今天我们照黄鳝的短短一个多时辰里,你就被毛毛虫蛰了一次,手肿得馒头一样,还被蛇咬了一口,不是打了绑腿,命都没了。看你以后还到处伸手乱抓不,还有随便就走进草丛里,之前也不用东西探一探路。”
七郎:······
“我可不可以不要学这首【两只蝴蝶】的歌了,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喜欢蝴蝶。”七郎很想说出他的心声。
但终究不舍得,这首歌还是蛮好听的,如果教唱的五郎哥不那么啰嗦的话。
五郎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对小孩子,太多的重复教育有时候会起到负面的作用,容易招至反感,今天已经稍显过头,怕是再多说就要听不进去了。
五郎于教育一道可以说是毫无认知,没有实操过完全是白板一块,作为一个并不亲近小孩的性格的人,有限的相关方面的认知全部来自书面和网络,但所谓专家们的观点往往自相矛盾,让人难辨真假而不予采信。
经历得多了,人自然不会再相信那些忽悠,媒体的节操已经掉尽,一切的发声基本上都事关利益。
也许,里面会有一些有用的知识,但得自己去判断。
五郎前世到后来也基本不看鸡汤文和任何人的自传。
鸡汤文就不用说,作者换一个角度,说不定就又炮制出一篇意思完全相反的鸡汤来。
而自传,目的完全只是为了捞钱和美化自己,也许会有一些大众都知情的内容,但关键的,或者有损形象的,那自然要艺术加工一番,该隐瞒的隐瞒,该扭曲的扭曲,该美化的美化。
五郎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歪楼,教七郎唱歌呢,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人才的标准很难厘定,自己只要想办法引导兄弟姐妹学些有用的东西就好。
至于能有个什么效果,那也是各人自己的缘法。
其他的,管他呢。
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