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皮肤黝黑,脑袋上顶着鸡窝似的头发,满脸乱糟糟的胡须,一身已经看不出布料和颜色的衣服又脏又破。
这么一个走过来的人在双胞胎眼里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姐妹两在房贵试图往板车方向移动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双双把手伸向板车握住了各自的短木棍。
包括五郎,板车上都有属于他的一根短木棍。
五郎是个不吝于事先做各种准备的人,哪怕准备可能永远用不到。
其实,尽管是他张罗着放在车上的,但对他来说,其实还更希望是用不到为好。
木棍是经过木匠师傅曹长安师傅加工过的,曹师傅为了儿女们使出了浑身解数。
做出来的成品集美观与实用为一体,两尺长的棍身笔直圆润,盈盈一握,木棍两端都处理成半圆状,与棍身的衔接完美自然呈流线型,整个木棍也没有做上漆抹油处理,原汁原味的原木原形示人。
原材料则是五郎在大青山找到的积年老桃树树枝,紧致细密,结实程度仅次于铜铁,据说这玩意儿还能辟邪。
靠近中的房贵不知道两个小姑娘已经武器在手,就算知道其实他也不太在意,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难道还要在意乡下小镇上的小女孩有没有武器,递把大砍刀给她们也阻挡不了自己今天抢到一匹马。
隔着板车约莫两米来远距离的时候,房贵发起了冲刺,手也从怀里抽了出来,手上的匕首寒光闪闪,面露狰狞,疾速直扑向拴在板车把手上的马。
对于房贵来说,抢到马才是关键。
他也相信自己的凶神恶煞足以吓到两个小女孩没有动静,这样他才可以从容的解开马的缰绳。
不能直接割断,那样缰绳会太短,不利于骑乘,他还没有学会无缰控马。
在房贵启动的刹那,双胞胎的手也急速的抬起,两人一左一右往房贵的身体两边迎了上去。
辟邪的桃树棍一上一下击向房贵,上攻门面,下击丹田。
猝不及防的房贵右手匕首上撩挡向上面击打过来的木棍,左手下探抓向袭向丹田的木棍。
负责攻击房贵上半身的是四丫,堪比金铁的桃树棍并不怵匕首,面对挡上来的匕首四丫手上还加了一把劲,砰的一声两者就撞上了。
本来就是仓促提挡的匕首竟然没受住桃树棍上的力度,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手持桃树棍中宫直取直指房贵丹田的五丫,面对对手下探过来的左手却不和他硬碰,棍头一沉顺势刺向房贵的左膝盖。
房贵没想到两丫头是练家子,气力已不弱于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而导致匕首的意外被击落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左膝盖又被敲了个正着。
不仅又惊又怒。
多年的征战得以让他迅速冷静,也好在两个丫头在得手之后也愣了一下,双方在极短暂的停顿后又几乎同时出手展开了激烈的打斗。
尽管房贵现在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不会比双胞胎中的任何一个人更大,灵活程度也远远不如两个小姑娘,且还是空手。
但他仍然在和两人的交手中不落下风。
经验,技巧,对时机的把握,交手双方真不能同日而语。
认真下来的房贵是个极度果决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这边的打斗一发生,那边的官差就已经察觉,随即呼啸着往这边奔跑过来。
他现在已经不再幻想骑马逃命这种高端的事情了,只希望能够快点摆脱两个小丫头,自己好快点进行逃跑这项比较现实的活动,争取能够跨水稻田跑上莲花镇的小山包也是个活命的希望。
然而,两个小丫头实在太灵活了,棍法纯熟,配合默契,最气人的是还毫无放手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良好品质。
他虽然凭着多年的实战经验稍占上风,却也是奈何不了两个丫头。
曾尝试过拼着受伤撂翻一个,结果既没有绝对的力量干翻一人,也高估了自己扛对方的击打能力,反而差点就成为了那个被撂倒的人。
房贵在心急如焚中只见到官差们越来越近,肠子都悔青了。
“要什么马呢,两条腿他跑路不香吗!”
“咦,这是哪里来的小屁孩居然可以跑得这么快,我要是有这个速度早就逃亡成功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哪里逍遥快活。是往这边来得,啊,竟然超过了官差们。直冲向我们这里,他跳起来干嘛,这是要踹我,我艹······”
且说曹五郎从石匠院子里告辞离开,走到靠近镇上往月塘村的岔路口的时候,远远看见有官家的捕快在盘查路人和店家,还在心里嘀咕:“什么情况,难道有案件发生。”
却见到捕快们突然全都朝通往月塘村的路口跑去,心里想着这是有事发生了,跟着意识到双胞胎不是在那儿等他吗。
便连忙也加快脚步跑过去,一拐弯,就见到双胞胎正在和一个邋遢汉子激斗。
说不得速度全开,瞬间就超过了跑在前面的几个捕快,在离着邋遢汉子约两三米处开始起跳,在邋遢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是飞踹在他身上。
邋遢汉子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在地上,五郎一个翻身稳稳站好。
五丫冲上去抡起木棍对着地上的邋遢汉子一顿狂锤,四丫却是退到板车边坐在车沿边一阵呲牙咧嘴。
五郎一看,这是受伤了。
赶忙上前扶住,一看,右手臂肿起老大。
房贵拼命的时候选择的突破口是四丫,四丫吃了一点亏抵住了房贵的拼死突击,房贵则在差点被五丫废掉之前不得不放弃了拼命行为。
这个时候捕快们已经赶过来制止了五丫,其中一个捕快伸手探了探房贵的鼻息,又翻开他的双眼看了看,对为头的捕快道:“章头,这家伙晕过去了,好家伙,小姑娘凶猛呀,这家伙的手脚全都被打肿。”
章捕头点点头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展开拿到地上的房贵脑袋旁边,和他的脸仔细对照,几个捕快也凑上去看。
良久方才吐了一口气道:“就是这个家伙。”
几个人这才转过身,到五郎三姐弟这边来了解具体情况。
五丫愤愤地向章捕头述说:“这家伙突然拿着一把匕首冲上来抢我们家的马,我们就打了起来,你看把我姐的手打得肿这么大。”
章捕头对三人说:“这个人叫房贵,是个通缉犯,属于极度危险人物,这次你们帮衙门抓住了他,衙门到时候会有赏金奖给你们的。”
三人一听,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笑容,表示这个可以有。
于是更加配合捕快们,讲述事情经过,登记个人信息。
这些都要上报县衙的,程序走完才能拿到赏金。
期间总兵派出来的追捕者也带着狗赶了过来,验明正身后,这些追捕者全都狂喜,对以章捕头为首的一众捕快和五郎三姐弟感激不尽。
从边关追到青山县,他们也是吃尽了苦头,每个人都瘦了好几斤,还有人在追捕的过程中受伤和生病,一路上心里面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如今终于抓住了这个家伙,可以卸下心头的大石,也能够回去向总兵大人交差,叫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章捕头作为捕快头子,自然是看过上级和平级发过来的追捕文书的,对于房贵的危险程度是深深了解。
也所以他对抵得住房贵的双胞胎和飞起一脚踹倒房贵的五郎很是看重。
他看过房贵的伤势,全身多处新鲜肿胀应该是双胞胎的手笔,而胸口的轻微凹陷和内出血则多半是曹五郎踢的。
以他的经验,房贵都不用拉去砍头了,那样的伤势多半是好不了。
这就使得他一个县级捕头对几个小孩子和颜悦色的。
对,关键是都还这么小,就这么劲。
五郎当然也不会辜负了一次交好相当于县级公安局长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的夸赞,正是因为章捕头的英明领导,和周密的部署以及亲自带队严密盘查下,极度危险人物通缉犯房贵才会走投无路下冒险抢马被抓。
郎情妾意的两人最后留下了各自的联系方式,才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