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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是文艺青年(15)

刘卫东来到图书馆第一书库。还是那两个女人在那儿,只有那两个女人在那儿,因为刚开馆不久。刘卫东看她们两个开始看自己,便说:“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在你们这里借不到书?你们究竟是来工作了还是来聊天了?叫你们“老师”你们以为自己就真是老师了呀?你们只不过是图书馆管理员,为学生服务的;不为学生服务,你们狗屁也不是!说你们好吃懒做是说轻你们了,说你们撒谎撒惯了也是说轻了你们,你们连最起码做人该怎么做都不懂,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尊重别人,尤其是尊重学生,学生跟你们也是平等的,学生们不说你们你们就以为自己做对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

那两个老师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都在那儿惊呆了,仿佛置身于梦中。刘卫东说完又说“你们好好想想吧”才转身走了出去。

李兴隆知道许多余也搬了出来,却一直没有去看他。这天晚上就和纪青一起去他住的地方找他。本来纪青不想去的,但李兴隆说没什么,她就也去了。开门之后,李兴隆看到了那个扭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陈鹿。然后纪青和她去说话,李兴隆和许多余说他已经写了好几首歌了,想组个乐队,找个地方排练一下。许多余听了有点高兴也有点无奈,说自己下学期去找工作,正需要准备自己的作品集,没有太多时间搞乐队;不过也可以帮他的忙。又跟他说乐队得有电吉它、电贝司、架子鼓,还得有排练室,这都是不太容易的。

回去之后,李兴隆想:既然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出来租房和那个女孩同居?但他没有跟纪青说。李兴隆旷课和纪青一起去买打口带后,(因为他周六周日上班没时间),回到教室时韩丹对他说:“主任可又说你不在了。”“班长撤了没有?”“主任没有说。”“那他可说话不算数了。”“谁说的,其实主任是宽厚待人。”李兴隆笑着点了点头。

苏生说:“你们班刘卫东旷课次数可是好像越来越多了。”李兴隆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算了吧。”然后他就把刘卫东的名字划掉了,拍了拍苏生的肩膀。回到教室他想应该给自己喝彩了。苏生想了想果然没有再写上刘卫东的名字。

他们还是喜欢在做爱时放音乐。有一次李兴隆就对躺在那里的纪青说:“回来咱们请一个乐队给咱们现场伴奏估计也挺不错的。”纪青就笑着骑上来要掐他的脖子。掐完了之后,李兴隆说:“我今天听说了一件好事,学校那幢宿舍楼建好之后,学校要分给每个社团一间地下室作活动室。”“这个关你什么事呀?”“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我不是一直想组一个乐队吗?正没有排练室呢。”“学校还会分给你一间呀?”“当然不会了,所以我要申请办一个社团。”“你申请办社团?办什么社团?”

“吉它协会,或者是吉它俱乐部,教人弹吉它,说不定也能碰上几个弹得好的。”“似乎倒也可行啊,学校会批准吗?”“我看差不多,因为咱们学校还没有这种社团,况且咱们又是免费教人弹吉它,学校肯定会批准的。”然后他又侧起身子看着纪青笑着说:“咱们就提前庆祝一下吧。”纪青笑着躲着他,最终两个人还是到了一起。

就在这一夜李兴隆和纪青睡着之后,也是零点之后,准确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到三点,有一个黑影开始在他们学校的校园里活动。这时的校园里除了有几个昏暗的路灯外,基本上是一片漆黑。在这漆黑中那个黑影在墙上贴东西,在学校每座建筑的墙上都贴了东西,用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时间。这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也许就是这个妨碍了他贴那些纸的速度。但是他仍然贴完了。

这个黑影就是刘卫东,他贴的都是自己抄录下来的南燕的诗。去年的今天,是南燕从综合楼上跳下来自杀的日子。刘卫东对尹丽说过南燕的诗对他的影响。他也记得自己那时候拿南燕的诗,到学生处想要印成一个小集子的时候,被禁止的情形。他就是这样在全校园里贴满了南燕的诗。

清早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但有许多已被打扫卫生的撕了下来,其余的马上被学生处派学生全都撕了下来。中午再去看的时候已经全部都没有了。但这时候一大堆学生却都在看报栏里贴着的东西。刘卫东没有去,而是把自己贴了南燕诗的每个地方都又去看了一下。

他们是到了学校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有一对在校外同居的男女生被开除了。李兴隆一听就赶紧去报栏那里看,还没到就看见纪青皱着眉头往这边走。李兴隆赶紧问她看过了吗,她点点头。李兴隆看她的样子问:“难道是咱们两个?”

纪青摇摇头说:“是许多余和陈鹿。”

“不会吧,走,赶紧去找他们,不,你去上课吧,我去找。”

纪青说要一块去,两个人就往一个许多余他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走。果然他们两个在那个花架后面坐着,陈鹿在哭,许多余还在安慰她。李兴隆上前问:“怎么回事呀?”

许多余说:“没事,对了,你们搬回来了没有?”

“没有。”“你们赶紧搬回来,学校这次是真得要严查了。”

“你们现在怎么办呢?”

许多余说:“你们不要担心,我们肯定会没事的。”

李兴隆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许多余站起来,把李兴隆拉到一边,跟他说了一些话。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回来。李兴隆叫了正在和陈鹿说话的纪青先走了。回到小屋纪青问他许多余跟他说了什么。李兴隆看了看她说:“回来再给你说吧,你先搬回去,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就没什么事了。”

李兴隆把她的东西收好,却看她没有动。

“给我说说吗,要不我不走了。”

李兴隆走过来说:“许多余真得让我吃惊,我先前还有些误会他,我想起来觉得自己挺渺小的。”说最后这三个字时李兴隆笑了。

纪青说:“人家都那样了你还笑,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许多余想到自己下学期就要去找工作,而陈鹿还得在这里呆上两年多,他觉得他们之间也许可能不会有结果,所以他们这些天虽然住在一起,但没有发生过关系。”

纪青吃惊地看着他。“真的。”

“没想到许多余,那……”“许多余说她现在还是,处女,要去医院做一个检查,然后给学校,让学校给他们赔礼道歉。”这时纪青忽然抱紧了他,说:“我不想走。”李兴隆也搂紧了她。

晚上再找到许多余,许多余问:“你们搬回来了吗?”“纪青搬回来了。”“噢,那个我也交上去了,学校看了也挺吃惊,估计怀疑我是不是有问题。”

“他们要在澡堂见过你,就不这样想了。”两个人哈哈大笑。

晚上一个人睡,李兴隆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好像空空的,关灯之后他甚至感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把被子蒙上,想自己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呀。第二天又去报栏,果然看见昨天对许多余陈的通报没有了,而是贴上了一张新的东西。上面说由于工作失误,造成了误会,撤销对许多余和陈鹿的开除处分。但这份东西的旁边贴着一份对另外两个在外同居,且不服从学校管理的学生的开除处分。还有一些通告处分。他再回到小屋里时,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冷。

纪青再去那个楼上的小屋时,便发现里面多了一把电吉它和一个音箱。她便问李兴隆是怎么回事。李兴隆想让她高兴,便笑着说是书店发工资了。“书店发的那点工资还够买一把电吉它?”

然后他又笑着说:“我借钱买的。”纪青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你还不相信我么?”她就没有再问,对他说:“冬天慢慢就要深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就更冷了,不如就搬回去吧。”

“这电吉它就是我的电暖气,它会给我一点热量的。”纪青笑了一下,拿起电吉它弹了几下,那种电声真得让人一下就兴奋起来了,仿佛也有了热量。

后来李兴隆又去问了问黄三勇,然后知道黄三勇果然没有和他的女朋友在外租房同居。李兴隆就问他怎么没有出去,黄三勇说:“女朋友不同意。”然后两个人就都笑了。不过李兴隆听寝室里的同学说黄三勇果然没再去上过夜市。

吃饭的时候李兴隆跟纪青说:“学校这次真是发疯了,你这个学期剩余的一个多月可能都不能出来了。”纪青笑着说:“那我中午去。”说完脸就红了,然后又说道:“下学期也许我还会呆在学校里一段时间。”李兴隆睁大眼睛,问:“你不去实习了?”“实习可以不去,下学期没有课,也许会是我在这个学校最自由的一段时间,我想多看点书,主要想把那个东西写完。”“真的?”纪青点了点头。他说:“那太好了。”

李兴隆觉得这里冬天的夜已经冷了,最冷的时候手僵硬得不能拿笔算题,也没法弹琴按弦。纪青问他那里冷不冷,他说:“你现在多抱我一会儿,就能让我一夜都不冷。”纪青就笑着紧紧抱住他。然后他回到小屋里,心里就真的是热的。几个阴天过后,终于有了一次晴天,太阳出来了,阳光很好。他把被子晾到外面,想今天晚上要盖上有太阳味道的热腾腾的被子了。谁知道下午上完课,和纪青一起去了阅览室,纪青看小说,他看着那两本数学杂志,有一个偏微分方程他没看懂;吃过晚饭后,他和纪青又去了,一直看到晚上快九点,才完全地懂了,高兴地跟个什么似地,又等纪青把她那篇小说看完,九点多了才回来。高高兴兴地骑车回来,上楼进屋之后,他才发现床上没被子,赶紧出来一摸仍晒在那里的被子,已经湿乎乎了。他把被子抱进去,想了想没办法,只好不脱衣服就睡了。夜里他感觉腿好像要掉了一样。第二天早晨起来一推窗,外面白茫茫一片。这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

刘卫东也许是受这第一场雪的感染,写下了一首诗然后又给了杨蕊老师。

花容冬时仍春色,月貌秋后不减华。

有心闲望冬时雪,无意窥得镜中花。

刘卫东将这首诗给了杨蕊后,杨蕊把他叫到了旁边那个没人的教室,问他这是一首七律让她接上后四句吗?这时杨蕊心里多少有了点底,那次以后她一直在学写诗,虽然写得仍然不怎么样,但心里已不那么害怕了。刘卫东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是,这是一首七绝。”

杨蕊一愣。

“是送给你的。”杨蕊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老师,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杨蕊好像没听懂这句话,还是愣在那里。刘卫东上前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就转身回教室了。杨蕊还愣在那里,仿佛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上课铃响了她才仿佛一下清醒过来,然后马上去了教室,走到讲台上脸红红地开始讲课。然而她讲得却抑扬顿挫,神采飞扬。大家都被她感染了,都放下手中的书听她讲课。那节课她的脸一直红着,大家有些惊奇,有些想也许是被这第一场雪感染的。

这第一场雪令纪青非常兴奋,中午吃完饭,两个人就一起去小屋。两个人没有骑车,纪青还用雪球扔李兴隆,然后两人就打起雪仗来。进到屋子里,一关门,两个就抱在一起。要亲热时,纪青的手碰到了李兴隆的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你的被子怎么是湿的呀?”李兴隆笑着说:“昨天晒到外面,晚上回来才想起来才收。”“那你昨天怎么睡的?”“没脱衣服。”纪青笑着对他说:“你看你就像一个小宝宝一样,我不在,你就弄成这样。”李兴隆把脸贴到她的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说:“谁叫你把我丢下不管了?”“兴隆,你断奶了没有呀?”“没呢。”

两个人又在床上躺好,纪青让他搬回学校住,他便说搬回去就没法练琴了。“那么重要吗?”“当然,组一个摇滚乐队,唱我自己的歌,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梦想。”纪青看着天花板说:“那你就做吧,写出一部我自己的小说也是我的一个梦想。”后一句她是对自己说的。

晚上纪青叫他骑车到女寝室门前等,她抱出自己的被子和一个新买的电热毯。“你把被子给我了,你盖什么呀?”“我们寝室里还有被子呢。”“这个?”“这个是给你买的。”“你们寝室还有被子吗?”“当然有了。”李兴隆还想说什么,纪青看周围没人,就亲了他一下,然后才跟他告别。

李兴隆把门打开,进屋把灯打开,把手套脱掉,把电吉它和音箱的插头插上,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一边,把纪青的被子放上。然后他就趴在上面,脸埋在里面。被子里还有着纪青身体的香味,仿佛也还有着她的体温。过了一会儿,他起来把电热毯插上,活动活动手指,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开始弹。他把音箱的声音开到了最小,又想起喝点热水会好点,就把热得快也插上了,然后又去弹琴。手指有点不听使唤了,就像刚开始弹时一样有些笨拙。一点点电声慢慢出来,感觉非常好,他甚至想开始唱了,忽然电源那里闪了一下,又轰地响了一下,电全部都停了。

他想这下糟糕了,电热毯也还没有热。他起来用打火机照明把几个插头拔了,又把衣服脱到秋衣秋裤钻进了被窝。他本来想把衣服都脱了,感受一下纪青被子的温暖与细腻,但想到晚上会冷,就想这样已经很好了,要是没有纪青的被子自己就只有穿着毛衣毛裤睡了。

第二天他来学校给纪青说了,但没说昨天晚上起来又穿了一条秋裤。纪青笑着说:“笨死你了。”李兴隆就挠挠头。纪青又说:“我给你买个帽子吧,几天不强迫你,又不洗头了。”

李兴隆又笑笑。“昨晚怎么睡的?”

“和同学挤一个被窝睡的。”

“那多不好意思呀,不如,来跟我挤吧。”

“想得美。”

但到了操场后面纪青抱着他,对他说他一个人在那里真得冷,她就搬回去。李兴隆说:“学校……”纪青说:“我不怕。”李兴隆就紧紧抱着她。但却还是没有让她搬来。

李兴隆回去到纪青说的那个店里买了一个新的保险盒,回去换上,果然电又通了,又想起纪青说的不能插那么多插头。周六又去上班,晚上九点多才到租房的地方,路上很冷,戴着纪青的帽子还算好。把车放好后,上楼来,看见自己那个屋子的灯亮着,吓了他一跳。他赶紧往窗边看,窗帘拉得紧紧的。他想难道是小偷?他把钥匙伸进里面,没有打开,里面反插着。他想了想,就敲了敲门。“谁呀?”是纪青的声音,他高兴极了。

纪青围在被窝里说:“这里太冷了,本来拿本子来想这里安静,能写点东西,没想到手冻得都不敢伸。”

李兴隆说:“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算题练琴的,厉害吧?”

“我给你找的那本《尤利西斯》看得进吗?”

“看不了,我看算了,你文学好,我数学好,咱们在一起就是珠联璧合了,我也不再强求语文好了。”纪青没有说什么。李兴隆也要进来,把被子掀开,纪青说真冷。

李兴隆说:“就是,你也得来体验体验艰苦生活,才能写出好作品。”夜里,两个人在一起,温暖极了。

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刘卫东像范进中举一样,接到了发表自己诗歌的刊物。他想自己每周投一次稿,都投了半年多了,才终于中了。然后他就跑了起来。他把杂志有自己诗的那一页复印了好多份,厚厚地拿回了寝室。晚上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之前写的这首诗,仿佛不认识是自己写的,忽然就有些感动得想哭。

血液的天使

我在诗歌里沉睡

离月亮很远

满天的星辰如沙滩一样

但留不下我的脚印

天空在年轮里旋转

哪一个星座唤起你居住的决心

血液的河流在身体里流成迷宫

回忆是落叶的地图

让往事的鸟飞回南方过冬

在冬天我只留下自己的躯壳

人群里寂寞的雕像

哪一则誓言在耳边被心跳忽略

生活的镜子很多

我只在诗句里照见自己

长篇的誓言一样的小说

想象永远保留着内心的一个小世界

小得如远天里的一粒恒星

生命是在最后充满着时光的

如一块玻璃变成宝石

倾诉云朵的雨

让我看不见自己的眼泪

每一句诗在阅读过之后都会消失

像在春天落下的雪

但不都真得恬静

每一颗果实都悬挂着自己的欲望

然而青春是否真的如一条永流不尽的河流

我初始的理想也曾在某一时刻忽然停止

似乎是岁月在结冰

往事无法停下马蹄

远方的概念愈加紧了征讨我的脚印

让2002年的诗人在空想中变为天使

血液的天使在神话里变成吸血鬼

这是一种事实

我们在自己的经历里复制牙齿

哪一句话被我们轻易咀嚼过

它就是一句诗

然后他凌晨两点又起来,将自己复印的东西全部又都贴到了学校的各个地方,一直贴到三点多。他想要让人看看自己的这首诗,让人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色情狂,不是一个疯子。第二天是周一,学校的许多学生都看到了一首署名为刘卫东的名为《血液的天使》的诗。但不久,这些诗就又全部被撕了下来。刘卫东中午再去看时,又看到像上次那样没有剩下一个。然后他在几个垃圾箱里看到了自己被撕碎的诗。

李兴隆没想到这场雪会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他在学校有暖气的教室和阅览室里看数学,做数学题,回到自己的小屋就练琴。那些吉它的电声,仿佛能给他的身体增加一点电的热量,想出的旋律则仿佛可以让他热血沸腾。他磁带里那些摇滚歌曲疯狂的电声仿佛也可以给他热量,而实在不行的时候,还可以想到纪青。一想到纪青他就觉得心里暖了起来。这天晚上太冷,他弹着吉它书上的那些经典歌曲一直弹到将近十二点。他正感觉起劲的时候,听到门和窗子猛地响了几下,吓了他一跳。他听那声音挺怪的,然后下床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几个雪球打在了他的门上。地上是碎了的雪,看样子雪球还不小。他看了看周围高处的房上,都没有人。他把门关上,继续弹,给那个人听。那个人应该从音乐里听到了他的愤怒,他一阵兴奋,把想起的这个旋律又弹了两遍。这时一个玻璃碎裂声让他停了下来,然后玻璃又摔碎在地上。他一下子跃起来,然后下了床,玻璃溅得还很远。他慢慢开门,外边还看不见人,地上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砖头。

李兴隆朝夜深处说了一声“谁他妈扔的?”他感觉自己声音并不高,然后退回屋,走到窗前,小风就吹到了他的脸上,像小刀割一样。他拿一本大书挡着,但挡不严。没有其它东西,就只有这样了。他一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想也许自己的确弹得时间太长,吵着人家了。然后他回到床上,把刚才想到的那个旋律记下来,把电吉它音箱的插头都拔了,灯一关,才去睡。这时窗户那边有嗖嗖的小风吹过来,他把头用被子蒙住睡了。

中午回去李兴隆跟房东说让房东换一块玻璃。房东说自己打碎的不给换,想换自己换。他说:“不是我打碎的,是别人打碎的。”

房东说:“你自己在那儿住,别人怎么打碎?”

“晚上用砖头把它扔碎的。”

“你晚上干什么了别人扔你的窗户?”

“弹吉它,写歌。”然后转身就走了。回去他想也许因为最后那句话,房东就会给自己的窗子安上玻璃的。

但到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安。没办法,他找了一个纸箱子,撕下一大块堵到了窗户上,堵得还算严实。然后他想:今天晚上不弹那么晚了,弹到十一点就睡。然后就把昨天想的那个旋律弹了一遍,润色了一下。连得比较完整了,又编了编曲,感觉好极了。然后他把吉它放下,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看看表才十点半就拿起吉它瞎弹,找感觉。忽然心里有个旋律接起来了,他非常兴奋,又弹了一遍,想要把它记下来。忽然“喀嚓”一声,玻璃碎了,响了一地。那种尖锐的声音又吓了他一跳。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再一想那个旋律,已经没有了。

他把琴放下,把门打开,外面当然看不见人。又碎了一块玻璃,他回去看了看表才刚刚十一点,就又出来,看了看周围漆黑的房子。他想骂一句,但还是看了一下,把门关上了,把碎玻璃扫了扫,又撕了一块纸箱。把窗户堵住后,他又开开门,鼓足了劲想要喊一声,但又没有喊,把门关了上去。

回来之后,他很生气吧,就躺到床上想最近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个刚搬来的,要不怎么以前没有这样过?也可能是以前没有电吉它也没有音箱,纪青写作,自己做数学题都很安静,一起听音乐也没有太大声。也许真是个新搬来的人。算了,还是弹到十点半,早点睡,早上就能起来去学校吃早饭了。然后他想起自己那些天早上剩下十分钟才起床,抓一包方便面马上骑车到学校。到教室的时候就快上课了,有时就上课了。然后他坐下来,老师脸扭过去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就啃一嘴方便面。韩丹下课跟他说:“班长,你不能每天吃方便面呀,得换换样。”让他不好意思。

他把音箱插头拔了,看了一会数学就睡了。夜里醒了感觉脸上凉凉的,回头看窗上那个纸箱片被吹到了地上。他在被窝里把毛衣穿上,然后马上起来把那个纸箱片重新又按好,重又钻进被窝里,里边暖和极了。第二天早上他也仍是这种感觉,七点的时候醒了,感觉被窝里真暖和,然后又睡到七点半,定的铃响了。把铃按下后边看表边睡。一直到七点四十五才起来,因为他看到外边好像很亮。他起来以后到外面一看,想不枉自己早起五分钟,原来外边真的是阳光普照,非常好。他把自己的被子晾到了外面,又把纪青的被子也晾了出来,想着今天就可以还给纪青了。被太阳晒过的被子是有一股香味的。

他拿了方便面骑车出来,路上想自己为什么每天会非要到这时候才能起来呢?不过路上阳光很好,他心情也比较好。没想到在课堂上他竟然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老师讲的是魏晋风度,一些小故事挺有意思。有一个说王羲之的一个儿子雪夜起床赏月,咏了诗,忽然想起一个叫戴安道的名士,就坐小船去造访,过了一夜才到,到了门口却没有进去就回来了。有人问他为什么没有进去,他说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何必非要见到戴安道。

李兴隆觉得很有意思。他发觉自己近一段时间能听进课了,就是因为老师讲的这些有意思的小故事。他想的时候往窗外看了看,外面的阳光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他离得有点远了没有看清;然后看到窗边一直低头写东西没有听课的刘卫东也扭过脸去看。其实他上课时经常会注意到刘卫东,刘卫东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听过课,而是不断地低头去写,难道他真得有那么多可写的?后来他看到更多的人往外看,原来是下雨了。冬天竟然会有太阳雨?李兴隆惊呆了,他当时晒被子时想最多会下雪,没想到现在竟然下雨了。有人开始叫,老师也扭过头去看,李兴隆就一下子像箭一样串出了教室。他拼命地跑下楼,然后跑到存车的地方,骑上车就往租房那跑。

李兴隆开门,然后将湿漉漉的被子赶紧抱进屋里,放在凳子上桌子上。再出来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太阳还是那么好。李兴隆想再放出来晒,要是再下怎么办?然后他就决定不去上课了,就在这儿看着。魏晋风度虽然有点意思,但我的被子更重要。真奇怪了,外边阳光好极了。被子放好后,他把音箱搬出来,电吉它也拿了出来,阳光非常美好地照在他身上。他抱着吉它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凳子上,阳光仿佛从他身上倾泻下来,流遍了他的全身。然后他用指头开始弹出了一个旋律,是关于阳光的旋律。他想要记下来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中午和纪青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李兴隆就说:“怪了,大冬天竟然下起了太阳雨,而且还时停时续地下。”

纪青说她没注意,她一直在画室写东西。这时外面正是阳光普照。下午两个人没有课,吃完饭纪青便说去他那儿。李兴隆很高兴,但想起被子多少有点心虚,没敢说。纪青就在路上问他怎么了。他给纪青说了,纪青笑着说:“你真是……”

到了小屋里,纪青摸了摸被子,然后就和李兴隆一起拿到外面去晒。又看见窗子上的两个纸板时她就笑了,问他是怎么回事。李兴隆说了,纪青就笑着说:“真是不亏你。”

李兴隆便上去抱住了她。两个人到了一起,正投入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下起了雨。两个笑着赶紧将被子抢了回来。两个人都被淋湿了,但都很高兴,大叫着。李兴隆擦去纪青脸上的雨水,两个人又到了一起,外面的雨声仿佛也成为了他们的音乐。

杨蕊说:“今天的雨下得挺奇怪的。”刘卫东说:“是呀。”“你还写诗吗?”“当然写了,刚刚还写了一首,回来送给你。”“好呀。”“……”“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非常像,我越来越感觉到像。”“谁呀?”“我的一个同学,叫李兰。”“就是那个被拐骗的女学生?”“嗯。”“……”

完了之后,雨也停了。外面的阳光又好得跟透明的金子一样。两个人又把被子晒出来,也把桌子搬了出来。他们坐在对面,在阳光中看书或者写东西。后来李兴隆在明亮温馨的阳光中弹唱了给纪青写的歌。纪青又打开录音机,在桑塔纳明快热烈美好的音乐中,教他跳一种非常好看的舞。

刘卫东拨通了高中老师沈霞的电话。接电话的果然真的是沈霞老师。

“喂,谁呀?”

“……”

“谁呀?”

“……”

“再不说我就挂电话了。”

“……”

“……”

“沈老师,我其实一直暗恋着你,一直爱着你……”

取下被子的时候,果然有一种热腾腾的香味。然后他带着纪青和她的被子回到了学校。纪青回了寝室他就去找了许多余。他往那个花架边走,想这么好的黄昏,他们应该在那儿。他走到花架边,看到许多余陈鹿果然在那儿,不过两个人在接吻。李兴隆笑着慢慢退了回来,他想先问问学生处再给许多余说吧。

他去了学生处,说自己想申请办一个社团,就是吉它协会,然后仔细地跟老师说主要是教喜欢吉它的人弹吉它的。学生处老师又问了问,竟然同意了,但说快到期末考试了,其它的什么到下学期再说。李兴隆点点头高兴地和老师说了再见。他想以前听过谁说学生处老师难缠,现在看来也挺不错的。然后他就高兴地找纪青去吃饭。

李兴隆吃饭时跟纪青说了,纪青也很高兴。然后李兴隆便对纪青说要她晚上再去他那里,他还想再要她,而算作是真正的庆祝。纪青便笑着骂他是“馋鬼”,而李兴隆笑说自己就是,然后又死缠着她让她去。吃过饭,他骑车带着她去了他们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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