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卧病,娴妃禁足,嘉贵人恩宠便显了出来。
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给满墙裹上了银装。咸福宫内,茉心几次欲言又止,只眼巴巴的看着晞月。晞月放下手中的笔,好笑:“有什么话就说,这般眼巴巴的看着,我字都练不下去了。”
茉心委屈:主,你都病好了,怎的不去告假,只窝在宫里呢。
晞月慢悠悠的收拾着书桌,只问:茉心,你跟我多久了?
“十年多了。”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皇上登基,却对娴妃冷落至此,怕是不少人都忘了,当年皇上是如何求得娴妃的叭。我只怕,如今皇上这般,不过是哄骗所有人,只怕将来,皇上对我们清算。”
“主,这么多年,主儿委屈了。”
晞月摇头:“不委屈,在这宫里安好一生太难了,我只怕太显目,哪里会觉得委屈。茉心,你知道嘛,我好怕,好怕哪一天,就在这宫里消失了,你说,那一天,我阿玛额娘,该多伤心啊。”
茉心突然跪下:“主,奴婢一定会好好护着主,只求主,在这咸福宫内,能展欢颜。”
晞月扶起茉心,舒心的笑:茉心,有你在,是我的福分。
茉心顺势起来,也笑:“能伺候主,是奴婢的福气,这满宫,谁不羡慕咸福宫的奴才,主子有宠,人又和气。”
晞月不说话,人却放松了不少。却道:今日便早些歇息吧,”有些自嘲,“我已经回了皇后娘娘说是已经病愈,也请了皇上解了娴妃的禁。明儿起,这般自在的日子又没了。”
是夜,凤鸾春恩车经过宫道,敲在深夜未睡的人心上。
翌日清晨,长春宫内,妃嫔齐聚。怡贵人提起昨夜似听到凤鸾春恩车经过的声音。嘉贵人慵懒的扶了扶鬓边的压发,道:不是怡贵人一个人听见了,满宫都听见了,那车轮声跟打雷似得,谁听不见。
纯嫔柔弱一笑:我记得昨夜皇上明明没翻牌子,莫不是……”眼睛撇了眼晞月,“莫不是皇上记挂贵妃,没翻牌,也接了贵妃去?”
晞月没好气的道:看我干嘛,既没翻牌,那不会是我们好福气,多了一位姐妹嘛?”
琅嬅出来时,见着一片吵闹,只笑着道:这一早,我便听着福气福气的聊的热闹,聊什么呢?”
众人不语,良久还是嘉贵人不自在的道昨夜凤鸾春恩车响起。
琅嬅浅浅的喝了茶,轻轻用帕子抹了嘴角:我们好福气,多了一位妹妹。
虽然刚刚贵妃说起多了位姐妹,但众人到底没放在心上,如今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到底忍不住。嘉贵人笑的有些勉强:皇后娘娘意思是……
“连着天寒,本宫特意嘱咐了你们晚些来请安,因此倒是错过了。今儿一早,皇上便让敬事房传口谕,封了南府一位白氏为答应。本宫已经安排她住在永和宫。”
如懿脸色发白,渐渐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晞月环视了一圈,眼神落在如懿手上,又收回了视线,心中耻笑。
琅嬅看了眼晞月,见她不说话,又道:听说是南府一个弹琵琶的乐妓。
晞月嗤笑:乐妓?那是什么身份?这宫女还得一步步从官女子做起,看来这位白答应,颇得皇上喜爱啊。”
如懿听了脸色更加发白,忙喝了口茶压下。
琅嬅瞧着,接口道:乐妓虽然比不得宫女,但也比辛者库出身好多了,康熙爷的良妃就出身辛者库,不也封了妃,得了荣宠嘛。这乐妓不是宫女,皇上又喜爱,便也多了几分恩宠。”
如懿听了,只觉得满心的苦涩。
嘉贵人皱眉:乐妓是什么身份,来日来这里与我们平起平坐,与我们闲话哪个曲儿怎么弹更勾魂嘛?”
琅嬅听了不快:好了。
嘉贵人见了琅嬛脸色,赶忙住了口。
琅嬅严厉:本宫今日也就一句话,不管添了什么新人,皇上喜欢,就不得闲言碎语。有这闲言碎语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好好伺候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绿筠唯唯诺诺的请示想去阿哥所多陪陪三阿哥,皇后道今日十五,纯嫔本就可以探望三阿哥,按照祖宗规矩,半个时辰也尽够了。嘉贵人调笑皇后对着三阿哥的心思比二阿哥和三公主还多几分。皇后训道纯嫔如此如何能伺候好皇上,一时一室静默。
自此,皇后便道“今日便散了叭。”
“臣妾告退。”
晞月一马当先的出了屋子,上了轿便离去了。
如懿与海兰相扶着离开,海兰浅浅的安慰如懿。绿筠忧心的去了阿哥所。
晌午,各宫传是娴妃不受宠,调教了女子献给皇上,以此争宠。
此后,永和宫白答应接连侍寝,一时风头无及,娴妃却因流言被宫中人冷言冷语。却数日接连大雪,皇后娘娘体恤免了这几日晨昏定省,一时间各宫对永和宫白答应好奇不已。
大雪纷飞了五六日,终于放晴。这日一早,众人到的格外早。
等众人给皇后娘娘见了礼,永和宫白答应才姗姗来迟。进了屋子,白答应柔柔弱弱身姿妖娆的请了安,本是清秀的容貌,硬生生被这份妖娆衬得艳丽三分。晞月嗤笑:狐媚。
言语交谈时,聊到了白答应身上的衣裳布料难得,满宫里连皇后娘娘都没得。白答应淡淡道:“皇上赏了我衣裳,赏没赏别人我也不问,也不知道。”
怡贵人道:皇后娘娘一直主张简朴,白答应这身倒是有些奢话靡费了。”
白答应妖娆一笑:是嘛,可是皇上喜欢臣妾这样穿呢。
琅嬅接口:好了,虽说外头雪停了,到底地滑,还是早些回去吧。
“臣妾告退。”
晞月一如既往先行离去。如懿搭着惢心的手道:“瞧着这银装素裹的倒是有几分趣,便不坐轿了,慢慢从御花园走回去。”
身后白答应的声音传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结伴往御花园而去。
晞月直接回了咸福宫,如懿等去了御花园,一路相安无事,各自回宫。
倒是晞月在咸福宫旁,瞧见一个太监自咸福宫角门而出,晞月看了眼茉心,茉心心领神会,追上去两步大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里,见了娘娘还不下跪,慌慌张张跑什么。”
太监无法,知道跑不掉,只得转身跪下: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安。
晞月坐在轿撵上撑着发鬓:见了本宫就跑,本宫哪里万安,还不抬起头来。
小太监无法,只得抬起头来。茉心惊讶:三宝?
晞月:你不是延禧宫的奴才嘛?跑我这咸福宫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再有下次,本宫定不轻饶,还不快滚。
三宝正觉大难临头,不料听到贵妃此言,忙磕头谢了恩走了。
茉心突然瞧见刚刚三宝所在位置那片黑,忙走过去查看:“娘娘,是炭灰,这炭灰颜色乌黑,是黑炭。难不成延禧宫难道缺这个来偷?”
晞月紧了紧披风:这外头天寒地冻,先回去再说。
茉心赶忙告罪:是奴婢不是,竟差点误了娘娘身体。
等回了宫内,茉心给晞月奉上热茶,有些奇怪的道:娘娘,今日这事?
晞月喝了口热茶,才淡然道:娴妃娘娘体恤,给海常在送些炭罢了。
茉心气愤:娴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那海常在也不是个安分的,到像咱们克扣了炭,克扣了她似得。
晞月不屑的笑,反倒劝了劝茉心。
过了几日,众人说笑时晞月突然笑道:说来娴妃娘娘真是贤淑良德,这巴巴的给海常在送了炭,到显得我不近人情克扣了海常在东西。
海兰听了脸色发白,琅嬅问:什么情况。
晞月下巴一扬,茉心心领神会,当即欠身道:前儿天寒地冻,地又滑,我们娘娘请了安便回了宫。谁知竟碰见延禧宫三宝往咸福宫海常在那儿送炭。娘娘还担心是误会,可谁料又过了五日,那三宝又送了炭过来。”
晞月喝了口茶,接口:本宫倒是想问问海常在,本宫可是克扣了你。
海兰脸色苍白,瑟瑟缩缩不语。如懿见了便道:贵妃娘娘,海兰屋子比寻常的屋子冷三分,只是海兰素来胆小,也不愿惹麻烦,我与海兰平常关系好,便送了些黑炭与她。断没有是贵妃克扣的意思。”
晞月喝道:即便没有我这一宫主位,也该回禀了皇后娘娘才是,宫中自有皇后娘娘主持,娴妃如此越俎代庖,倒是厉害。”
琅嬅听了,神色微冷。
如懿忙跪道:皇后娘娘,臣妾与海常在素来交好,臣妾只是觉得送些炭这无伤大雅之事,并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
海兰也忙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是嫔妾的不是。
“好了,”琅嬅打断海兰的话,脸色不太好,“海常在若是觉得炭不够用,下次回了我就是。”复又道:你们也是,若是短缺了什么,只回了本宫就是。”
晞月接道:话虽如此,本宫可是不敢再留海常在了。今日只是往咸福宫送了炭,哪日若是送了什么污秽,本宫可担当不起。还请皇后娘娘做主。既海常在与娴妃这般交好,不如就让海常在迁去延禧宫吧。”
琅嬛冷然道:既如此,海兰你今日便迁去延禧宫吧。本宫也累了,今日就散了吧。
“臣妾告退。”
等出了长春宫,晞月看着如懿与海兰,嗤笑一声,转身上了轿攆。
海兰有些不适的攥着如懿,如懿安抚似的拍拍海兰。便遣人搬了海兰的东西,在延禧宫侧殿住下。